第六章    賭注

　　一

　　離期中考試還有一個星期，媽媽說要做早飯給春雪吃，春雪還是很委婉地拒絕了，她還是習慣每天早上在學校食堂里吃。

　　春雪每天早上都會來很早，食堂里總是空寂寂的，她喜歡這種感覺，也習慣了這種感覺。每一個桌子都是食堂里的阿姨剛剛擦干凈的，一如剛被整理好的心情。春雪端著早餐走在空寂的走廊里，從第一個餐桌走到最后一個餐桌，這樣才不會被人打擾，而且她喜歡這樣一個人走在走廊里的感覺，不必去在乎別人的目光。

　　但是今天的食堂讓春雪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像多了一點什么，或者會多一點什么。隔著一個食堂的長度，春雪隱約看到餐廳入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春雪嘴里含著豆漿的吸管，眼睛一直鎖定著那個目標，那個身影漸漸變得清晰，直到春雪真正確認了那是誰時，那人已經走到了春雪旁邊的餐桌前。

　　“楊春雪，早啊！”

　　“原來是楊逸啊！我望了半天不敢確定，看來眼睛是越來越不好了。”

　　“那也總比我的好吧！”他拿手頂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春雪這時突然覺得，其實戴眼鏡的楊逸也挺帥的嘛！

　　春雪笑了笑，說：“來這么早，看來你對期中考試志在必得呀！”

　　“哪里，只是劉華美走了，大家都想一較高下，看這次誰是第一。”

　　春雪聽到劉華美的名字，就低下頭去裝作喝豆漿的樣子，又拿手攪一攪杯子里的豆漿，但很快她又裝作什么都沒聽到一樣，說：“是嗎？有點逐鹿中原的意思！”說這話時，她露出滿意的笑容。

　　二

　　楊逸是班長，但他似乎沒有做班長的能力，至少班上很多同學都是這么認為的。

　　吃完早飯后春雪和楊逸一起回了教室，正好碰到許亦彰，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春雪很不屑地對許亦彰說了一聲：“切！”

　　在離期中考試只有一個星期的日子里，大家都在認真地復習著，雖然有時也會開開玩笑打打鬧鬧，但誰都清楚，那只是一些快樂的插曲罷了，誰也不想把氣氛弄的那么緊張。

　　考試的前一天早晨，春雪像往常一樣來到教室，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書桌上有一個紫色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話：“楊春雪，明天祝你好運，我一直都看好你！”沒有落款，但字跡是很熟悉的。春雪去食吃飯的時候又碰見了楊逸，春雪想應該是他吧，但她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既然他不想落款，那春雪也不想拆穿。

　　三

　　下午放學回去的時候，春雪在路口碰見了那個她一直想見卻很難見到的人。春雪看見陸憑時裝作沒看到，陸憑就拼命地按著鈴鐺，直到春雪轉頭對他笑了為止。

　　“干什么呀，以為誰沒看見你啊？吵死了！”春雪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看見了？看見了？真的看見了？”陸憑跟著春雪一路騎過去，一直追問著春雪。

　　“真的！”春雪被逗笑了，這是好久以來都沒有過的笑容，因為這笑容里有著特殊的含義。

　　陸憑跟春雪不是順路，但那一天陸憑一直跟著春雪一起騎自行車，直到最后一條街。他說既然碰到了，怎么能不多聊一下呢！

　　“楊春雪，明天考試，你說，咱倆誰考得好？”

　　“這還用說，當然是我了！”

　　“那咱倆打賭，要是你考的比我好，那就是你贏了，要是你沒有我考得好，那你就輸了！”

　　春雪猶豫了，心想那要是輸了，豈不是又丟人又跌份兒。

　　“怎么，你不敢？”

　　“誰不敢了，你等著吧!我才不會輸！哼，成績出來之后，短信通知！”

　　“一言為定！”陸憑騎著車轉身就走了，春雪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點舍不得，又有點滿足，她調轉車頭，望著剛剛轉身的那個人，心里想著：“就不能再回頭看一眼嗎？”那一束陽光，似乎就跟著那輛自行車，還是沒有回頭，春雪不想再看了。可是，調轉車頭的時候，她好像看見陸憑回頭了，他好像還在對她微笑。

　　晚上，春雪比平常早睡了一點點，今天，跟哪一天都不一樣。

　　到底是希望自己贏還是希望陸憑贏呢？實際上春雪在就有了答案，她希望陸憑可以考得很好，哪怕自己輸了也無所謂。

　　四

　　其實在今天下午放學，另外兩個人也打賭了。在拿自行車的時候，許亦彰對向葵說：“你能不能過四百分啊？”

　　“你！太欺負人了！怎么有你這樣的！”向葵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說啊，能不能啊？”許亦彰很得意地問。

　　“要你管啊！不能！怎么樣？你要是考第一你再來羞辱我！不然，就離我遠點！”向葵推著自行車出來，故意用自己的自行車擠了許亦彰的自行車。

　　許亦彰笑著說：“那好啊，我們來打個賭！”

　　“管你什么賭，我奉陪就是了！”

　　“我要是考了第一，就算我贏，你要是考過了四百分，就算你贏！”

　　“好，但是要是你考了第一我也考過了四百分還是算我贏！你輸了就要請我跟春雪吃飯！”

　　“沒問題，只是，你不會過四百分！你輸了就要給我當苦力！”

　　向葵恨得牙癢癢的，很不屑地望著許亦彰，然后扭頭就走了。邊走還邊嘟囔著：“真是有毛病，沒事來羞辱我干什么！我就是考不過四百分又怎么樣，我就不信你還能考第一！”

　　許亦彰在后面看著向葵的樣子，自己在那兒笑。

　　陳典和齊蕊在后面看著他們倆的樣子，也在那兒笑。“我看這兩人像冤家，還挺配的嘛！”齊蕊得意地說著。

　　五

　　期末考試如期到來，春雪一直都相信，陸憑會給她帶來好運。向葵拿著物理卷子惆悵啊，就是不會做，看都看不懂，那些電路圖都好像是許亦彰陰險的笑，“可惡！”邊做卷子還邊生氣。許亦彰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考完之后更加悠閑得意了。

　　最后一場考試鈴聲敲響的時候，大家終于松了一口氣，尤其是向葵，她急急忙忙去找春雪，短期內她終于不用再被折騰了。

　　“春雪，怎么辦？我肯定過不了四百分！”

　　“你？什么時候開始擔心成績了？”春雪訝異地望著向葵，畢竟向葵對學習這事從來不上心，她在乎的是她的小說啊！

　　“因為啊，她和某人打了賭，過不了四百分就輸了呀！”齊蕊從后面跟來。

　　向葵驚訝地望著她：“你怎么知道？肯定是許亦彰說的！我找他算賬去！”

　　“什么呀，肯定是你們講話不小心被她聽到了，這樣說來，陳典也應該知道了！讓我想一想，這個人是誰呢？”春雪做出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故意讓向葵著急，她現在已經知道那是誰了，只等向葵自己說了。

　　“還是你聰明！”陳典也來了，她們一起回教室整理著書。

　　向葵很焦急的樣子，說：“知道你聰明，都知道是許亦彰了還讓我說！”

　　“什么？我不知道啊！現在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春雪的語氣中帶著一點特別的意思，陳典和齊蕊想必已經很清楚了。

　　這時許亦彰走來，匆匆整理了一下卷子就準備走了，突然又回過頭來說：“向葵別忘了，你要給我當苦力！”

　　“哼，忘了補充一句！要是你沒考第一我也沒過四百還是算我贏！”向葵對著許亦彰大聲地說，許亦彰像是有事的樣子，只是笑了一下就走了，連頭也沒有回。

　　齊蕊對向葵吐了吐舌頭，說：“你要小心啊，許亦彰的成績可不是吹的，他的物理和數學那可是數一數二的，你沒發現嗎？向葵無辜地搖了搖頭，陳典用手點了一下向葵的頭，說：“你呀，什么都沒有發現！”

　　最后只剩下春雪和向葵一起回家，向葵一副怏怏的樣子，說：“怎么辦，雪兒？我真的要給他當苦力啊？”“放心，他不會整你的！”春雪很認真地騎著她的自行車，因為她現在想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她誰都沒有說，這是個秘密。

　　春雪從來不想和陸憑一較高下，她一直都相信陸憑是很優秀的。她更希望是陸憑贏了。

　　六

　　回家后媽媽準備了大餐，晚風高高興興地坐在餐桌上等著有人給他盛飯。媽媽說：“春雪啊，考完了就好好放松一下，明天放假是吧？”

　　“啊，是的，明天睡個好覺，不用起早床了。再過一個星期晚風就要考試了，我還要給他復習呢！”春雪今天心情好，關于給晚風補習的事她自己說了，她不想等到媽媽說出來然后自己覺得像被下了命令一樣。

　　媽媽滿意地笑了，然后去把一家人的飯都盛好。

　　今天春雪的心情真的是好極了，這樣她可以和陸憑見面了。再聽一次樓下的拍球聲她就會睡覺。今天的月亮揚起了嘴角，像是一個人會微笑的眼睛，又像是一個人嘴角揚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