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潛魔堡

　　寒風冽冽，午夜的殘月在烏云里郁郁穿行，庫姆堡北郊一塊廢棄的公共墓地里傳來幾聲凄厲的烏鴉叫，一只野貓從一只舊油漆桶旁邊竄過，碰翻了桶發出一聲怪響。

　　踏入這塊墓地就來到了吉爾斯的地盤，當然吉爾斯的人也不能越過這條界線，否則，吸血鬼獵人可以隨時殺死他們。

　　寂靜的夜里，一雙穿黑色皮鞋的大腳踩在一堆瓦礫之上，發出咯吱咯吱聲。Van停下了腳步，“出來吧！”他頭也不回地對身后的跟蹤者高聲說。

　　一個裊娜的身影自他身后不遠的一棵大樹上盈盈落下，白色的紗裙在微光下暈開柔美的光澤。

　　“侍者，你的凡人女孩呢？你為什么不帶著她？”

　　月光下，那人的皮膚潔白如瓷，蓬松卷曲的長發用一根銀色綢帶松松地束住發尾，額上那顆璀璨的黃寶石折射出高貴的光芒。

　　“公主殿下，我在執行任務，您跟著我會影響我的！”Van說得不卑不亢，讓薩拉很尷尬，她面露慍色不滿地說：“我跟著你也是在執行靈父的任務，那個凡人女孩已經影響了你做事的效率，我可以代為行使靈父的權利把她趕走！”

　　“哦？是么？”Van故作驚訝，“我還以為您只是喜歡跟著我呢！”

　　“你......”薩拉很生氣，一時語塞，找不到話來回應。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晏卓過不去，Van也不會和她說這種話，被Van說穿心事讓薩拉又羞又惱，恨不得找個墻縫鉆進去。

　　“你以為她很高貴嗎？不過是個隨便脫衣服的女人！”薩拉又無理地奚落起Van，這讓一向理性的他突然涌起一股憤怒?！八褪莻€高貴的女人，她懂得尊重別人，能夠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他說著盯住薩拉的臉，“而你，只會自以為是，只會以踐踏別人的尊嚴為樂！”

　　“你，你，你居然這么對我說話！”薩拉氣得身子發抖，聲音都哆嗦起來，這顯然已經違反了靈界修行者的戒條?！八揪褪莻€來歷不明的女人，你處處維護她，難道你另有所圖？”薩拉氣憤的樣子很刁蠻，但仍帶著少女的純真。

　　“我有所圖？我不過是在執行靈父的命令，她是吉爾斯和巴托麗要找的人，同樣于我們也有利！”Van解釋說，心里卻在奇怪自己怎么就一反常態地為一個凡人女孩辯護起來，幾百年來他一直能夠理性地應對各種場面，今天居然對靈界公主出言不遜，這真是活見鬼了。

　　“那好啊，要證明你和她沒有私情，就讓我帶她走啊！”薩拉挑釁地試探著Van。

　　“這不可能！”Van一口回絕。

　　“哼，你根本就是喜歡她了吧！真是物以類聚！”薩拉原本不敢面對這個問題，可是她從小養尊處優，要什么都是召之即來，怎么能受得了別人搶走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它是一個破玩具，也只有自己玩膩了才輪到別人碰一下。

　　面對薩拉尖刻的奚落，Van并沒有繼續任由懷情緒左右，放慢聲音說：“您學會尊重以前不要再來打攪我完成任務，影響大事的話，我一樣會告到靈父那里去！”

　　薩拉卻依舊咄咄逼人，“哼！你這個不干凈的東西，我一定會告到靈父那里去，你等著接受他的制裁吧！”

　　“很好，公主殿下，歡迎您監督我，我想靈父也需要您幫他刺探這些八卦新聞！”

　　“你，你......”薩拉那點心思早被Van看穿，她想不到Van會為了一個凡人女孩和自己翻臉，一時竟無言以對。她愣了幾秒鐘，拂袖轉身而去。

　　甩開薩拉，Van的身影立刻消失在蒼茫的夜色里，他已直奔吉爾斯的城堡，到那里不過千米，以Van的腳程很快就能到達，但這也可能就是生命距離死亡的長度。

　　凡人無法徒手攀上布魯克峽谷的峭壁，雖然這里已接近峽谷下游，近乎陡直的山壁依然險峻萬分。這里布滿荊棘類的植物，除了飛鳥，其他生命恐難靠近。就在山體上距離地面五百多英尺一處樹木密迭的地方藏匿著一個神秘的建筑，這里不僅地勢險峻，而且非常隱蔽，巖體的巨大突兀恰到好處地提供了一個天然平臺，一個形狀尖聳的建筑屋頂突破高大樹木的遮掩隱隱現出一角，這里正是吉爾斯城堡的所在。

　　無處不在的蘚類和石塊風化后的黑色痕跡已把這座古堡變得蒼老破敗，半山腰的地理位置和周圍繁密植物的掩蓋，把它與現代文明徹底分開。

　　“咕咕，咕”，一棵行將枯死的老樹上趴著一只體型巨大的貓頭鷹，眼里射出綠光，一動不動地在夜色里默視著。一條由大塊石板鋪就的通道的盡頭就是城堡的大門，在昏暗的夜色中，這座破舊陰森的房子門窗緊閉，寒風鉆進了一些狹窄的通道和裂隙，發出瘋女人般的嘯叫，如果這兒是平原地帶，這種恐怖的聲音也是讓人遠離這里的絕對理由。

　　Van穩穩地攀在巖壁上，謹慎地移動身體，他不僅要保證自己不會墜落，還要避免發出聲響驚動城堡里的“人”。

　　一陣風聲自遠而近，伴隨著拍動翅膀的聲音，一個“人”向這邊飛來。此時如果一不小心暴露行跡那就會前功盡棄，Van集中意念屏住呼吸，等那“人”在自己身邊掠過才慢慢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紫色的光芒立刻黯淡下去。

　　對方并沒有發現Van，他赤裸的瘦小身體上長著一對肉膜似的翅膀，拖著一條短而彎曲的尾巴。他飛行的速度異?？於沂謾C敏，在黑暗的峽谷里靈巧地避讓巖塊和樹木，猶如在白晝里行動。Van剛才啟動了意念控制，藏匿自己的行跡，否則以Imp（魔精）靈敏的視覺和嗅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生物。吉爾斯的勢力擴張太快了，各種魔靈都加入進來，而且這些魔靈分工明確，組織相當嚴密，它們在吉爾斯喪心病狂地領導下不知道要殘害多少生命？想到這里Van不由皺起了眉頭。

　　Van沒有選擇正面進入城堡，而是沿著峭壁筆直攀上古堡的側墻，這里彌漫著潮濕的氣味，墻體局部濕滑粘膩，這些黏糊糊的東西讓人感覺很惡心。他小心地攀上墻壁頂端來到尖聳的屋頂之上，輕盈地躍到屋頂邊沿處，雙腳輕輕勾住頂檐的突起，身體靈活地往下一吊，于是這間位于最高處閣樓的內部景象都通過窗戶收入他的眼中。

　　他透過釘在窗戶外木條的縫隙，看到從樓梯通道映射過來的光隱約照亮了閣樓，里面除了一些雜亂的物品似乎沒有別的東西。于是Van伸手攀住屋檐邊緣，一個后翻輕輕落到二層屋頂的位置，這里應該是距離大廳最近的位置，因為此處的窗戶里有光線透出。所有的窗戶都用木板釘住，即便里面有光，從遠處也是看不清的。

　　他往下一探身子，一手攀住窗框上沿，一手在窗戶上摸索，一塊木條立刻無聲無息地從窗框上脫離開來，俄頃，第二塊木條也被掀開。窗戶上露出一個可以出入的口子，屋子里略暗的光線像燭火一樣搖動不安。

　　他輕盈地躍進屋內，像一片羽毛掉到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間豪華的屋子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它毫不過分，整間房間的地上鋪著編織精美的紅色地毯，上面用金色和黑色絲線繡出華麗典雅的圖案。傳統的英式家具不僅造型優美，且裝飾著金色的包邊，椅子邊框和靠背上雕刻有精致的溫莎風情的花卉圖案，座位上是紅色絲絨的軟墊。豪華的餐桌占據了房間近二分之一的長度，桌面上鋪著繡有金絲線的餐布，桌腿雕飾有描金的花紋，桌上整齊地放著五只金燦燦的七頭燭臺，白蠟頂部跳動著明亮的燭火，將整間屋子照得金光閃閃。不待Van再仔細觀察，門外傳來了一陣碎亂的腳步，他連忙輕輕一躍，縱身躍到屋頂巨大的水晶吊燈頂部。在這間約1000平方英尺的房間里，奢華的裝飾不僅體現在地板和家具商，屋頂也裝飾著繁復精美的描金圖案，縱橫的華美線條將屋頂打造成一片奢華的天空，三盞巨大的水晶吊燈自屋頂垂下，美輪美奐的水晶粒折射出璀璨奇幻的光芒。

　　Van藏身在水晶吊燈最上沿，那里有一圈近半米高的白色罩子，恰到好處地將燭臺和盛放蠟油的燈盞遮擋住，此時也恰恰為Van提供了很好的藏身空間，走進屋里來的一對男女絲毫不覺。

　　“你放開我！”下面先是發出一陣親吻之聲，接著一個聲音尖利的女聲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不堪入耳的聲音。

　　“雪莉，別這樣嘛，我可是想死你啦！”男人顯得迫不及待，完全不顧女人的感受，又發出親吻皮膚的聲音。

　　那女人應該是真的生氣了，好像打了男人一下?！靶欣?！吉爾斯知道的話，我們都會死的！”她說話的語氣更加嚴肅，“加斯帕說，布魯斯就是因為和Crystal有私情，才被吉爾斯殺死的?！?/p>

　　“行了吧，吉爾斯要殺他根本不用藏著掖著，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攥在手上。不過現在沒關系，他們都忙著去捉中國女孩去了?！蹦腥说穆曇粲行┐执贝伲殡S著拉扯衣服的聲音。

　　“行了，飛利浦，我可不想在這里，我要床上鋪著絲綢床單，還有撒滿玫瑰花瓣的浴缸！”

　　“好的，親愛的，我這就滿足你，我們到一樓的客房去吧，我昨天剛打掃干凈?！?/p>

　　女人發出嬌笑，任由男人將她抱起來離開。Van朝下看一眼，是個衣著考究管家模樣的男人抱著一個穿長裙的年輕金發女孩，總之就是主人不在家，管家和女傭鬼混罷了。

　　他也沒有功夫管這些，待二人離開，立刻翻身穩穩地落地，從窗戶處躍出去，將擱在窗臺上的木板又布置成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