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些安靜而美好的時光

有時候我會對著一張空空蕩蕩的白紙發(fā)呆，人生有時會有太多的留白，我不知該用什么來填補。長久以來都很想講一個故事，一個可以讓心寄托讓夢安睡的故事。

小雨是跟著小姨長大的孩子，她總是微笑著，就像院子里的小小喇叭花無論春夏一直開著花綻放著燦爛的笑顏，讓人感覺她總是那樣的幸福快樂。

“小雨，周末全班到莫愁湖劃船，我們一起去買些吃的吧”舍友苒總是熱衷于這樣的活動。

“^_^你幫我?guī)б恍┖貌缓茫俊?/p>

“你這人怎么老是這樣子，吃什么？”

“隨便好了。”

“又是隨便！隨便是雪糕，難道你要買一堆雪糕帶去？”

“你知道的，拜托啦^_^”

“真拿你沒辦法！走了o(∩_∩)o ”

六月的湖面晨霧還未散盡，像天女的輕紗藏起了幻境的入口，在晨光中一絲一縷的隱匿。然后就有細柳輕舞，如初成的少女輕拂她十八年的秀發(fā)如瀑，水面漾起層層細紋。還有荷葉捧著露珠參差于水面。

“不要，不要劃破水面”雨默默祈禱。

果然。“不好意思，同學們，今天上午船只檢修，下午再來劃好吧？你們可以先到那邊去玩玩，有游樂場，還可以吃燒烤。”大家一哄而散，各有各的小團隊。

“小雨，怎么還不走？”

“苒，我有些累，想在這里坐坐”

“又暈車了，那好吧，我先走了，我要去找息遠，等下又找不到他了。你自己小心。”

“^_^ 嗯”

“有事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_^”

她躲進堤岸的樹蔭，那里有一顆很老很老的柳樹，她抱膝坐在露出地面的樹根上，湖面那樣安靜，就像未磨洗過的銅鏡，沒有留下過誰的身影和容顏。“開落在深谷里的花最香，沒有照過影子的小溪最清亮”她不自覺的想起這兩句話，臉上有落霞般的笑容。

很細微的鈴聲，是另一室友戴欣的短信：雨，我有事晚到，大家在哪？

回復：大家都去游樂場玩了，你在哪？

戴欣：我在湖邊，游樂場在哪？

雨站起來看見不遠處左右張望的戴欣，于是走過去。

“我?guī)闳グ?^_^”

“那走吧！謝了。”

還隔著很遠就聽見大家的歡笑聲了，尤其是苒，她的聲音總是擠掉喧雜第一個沖進她的耳朵，所以當她要回到現(xiàn)實的時候，她的聲音會帶路。她的嘴角掠過一絲笑容。

“Hi,息遠，我也要玩！”戴欣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

“小雨，一起來玩吧!”苒向她揮手。

“你們玩吧^_^”雨微笑著搖頭。

“小雨” 是彤在喊她。彤是個很有才華，氣質(zhì)脫俗的女孩，只是身體一直不太好，她朋友不多，小雨是其中之一。

“累了 ^_^ ”

“有一點^_^”

“我們到那邊去坐坐？”

“嗯，走吧。”

………………

“喏，這個，給你留的。”苒遞過來一段烤糊的玉米。

“謝謝 ^_^ ”小雨微笑接過玉米。

“你怎么老是這樣子。大家玩的時候你總躲在旁邊，一起來吃燒烤，你又一直在這串你的土豆片！要不是我搶出來給你，看你吃什么？！”

“^_^我不餓，再說有你在，我擔心什么^_^”

“喂，姐姐，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_^這就話你都說了兩年了。”

“噢，你還敢說!”

“ ^_^ ”

“小雨，我說過你好多次了，你要多跟人接觸，多出來玩。你要學著跟不認識的人交流，要經(jīng)常逛街，玩沒玩過的，吃沒吃過的，你不要老是把自己藏起來。”

“我不是有很多朋友了嗎？你看，我現(xiàn)在跟全班的人都熟了。”這話聽起來是在很認真的敷衍。

“唉！雨，像你那樣逆來順受，有求必應(yīng)，雖然跟大家都相處的很融洽，可是，不行啊！你不能總是這樣…”

“苒，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謝謝^_^ 可是我真的不想…我不習慣。”

“那就學著習慣！走了，去劃船了。”

………………

在喧鬧的大森林里，一只鳥叫了，無論聲音清脆還是沙啞，只要大聲的叫出來就會被注意，但是永遠不會有誰去在意哪只鳥從沒有叫過。

一路上歡笑聲讓空氣都舞動起來，笑容掛在小雨的臉上，一直保持著那樣的姿勢。

“Hi 藍小雨，跟我們一條船吧。”息遠走近她。

“我，不想去”

“呃，怎么不去啊？”

“我，我—怕—掉水里面！”小雨一直很怕水。

息遠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

“啊—”小雨愣了一下，好像被什么東西觸動了。“我，還是不去了”她擠出一絲笑容。

“那好吧，這個，幫我拿著。”息遠取下掛在胸前的相機，又雙手掛在她的頸上。那一刻，他離得那么近，那么近，他高出她一頭，她的睫毛幾乎觸到他的衣領(lǐng)，她直直的看著他，可是只有那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只有那樣短短的片刻。然后他走出她無聲的世界，走入現(xiàn)實的歡樂氛圍。他的動作很自然，除了故作平靜的她再沒人覺出有任何異樣。

她背對著聲浪滔天的湖面，坐在臺階上，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息遠是個好人，他有責任感，懂得照顧人，而且高大帥氣，班里很多女孩子都對他有好感，而他對所有的女生都很好。所以，在那一瞬間之后，她不讓自己再多想一絲一毫。

“小雨，我今天要送些日用品到楚婆婆家，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小姨晚飯時問她。

雨埋頭吃飯，沒有吱聲。

“小姨知道你不喜歡我的工作。因為小李臨時有急事不能去，我實在找不到其他人幫忙。所以…你在學校不也一直幫你的同學嘛，你就當幫小姨帶些東西給鄰居好不好？”

鈴——小雨像得到救星一樣沖出去接電話。

“苒說明天讓我陪她去買鞋子。”

“好，到街上逛逛也好，晚上叫苒來家里吃飯。”

“嗯”

“還有你的同學——”

小雨忽然抬頭看著小姨，她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如果愿意，也可以叫她們一起來吃飯。”

小雨沒有作聲。

小雨跟著苒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苒是小雨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去過她家的人。小雨說苒很像一種叫做“八姐九妹”小月季，因為同一株花上能開出很多種顏色的花朵，就像苒，她有時會像大姐姐一樣照顧小雨，有時又會任性貪玩被小雨數(shù)落，她懂得精致的搭配自己的生活，將來會是個有品位的女人，她畫畫的時候很認真而且很有創(chuàng)意，但她做事很少堅持，總是會偷懶。但苒對感情很堅持，認定了就絕不放手。

城市擁擠的人群，穿梭的車流，喧雜的吵鬧讓小雨覺得頭痛，感覺自己要被噪聲吞噬掉。

時間就像東逝的水，你忽略他的時候，它就在你背后流走——

“小雨，明天陪小姨去看看劉爺爺好不好，他生病了，在醫(yī)院，需要人陪他聊聊天”

——你注視它的時候，它就在你眼前流走——

“小雨，周末李奶奶過生日，我買了蛋糕，我們陪她一起過生日好不好？”

——你伸手想要留住它的時候，它就在你的指縫間流走——

“小雨，你小姨在醫(yī)院，你能不能來一下？”

“我小姨她怎么了？”她的聲音在顫抖。

她沖向醫(yī)院，小姨的同事抽噎著 “你小姨陪楚婆婆去掃墓，回來時天雨路滑，不小心摔倒山坡下…楚姐是好人，是我們這里最好的社工，她幫了那么多人，老天一定會保佑她，她不會有事的…”

燈暗了。她沖向醫(yī)生“我小姨，她怎么樣？”

“小雨，不要怕，你小姨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她的右腿骨折，恢復起來需要一點時間。”

這么多年小姨就是她的家，小姨為她撐起一片天讓她安靜無憂的生活，她從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這片天不在了，她要如何一個人面對著世間的風風雨雨？……

小雨擦干眼淚收起所有的恐慌和不安，笑著走進病房問小姨要吃點什么，她做了好多小姨愛吃的飯菜。

“喂，小雨，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學校不回，電話也不接！”

“我有點事，過些天再回去，我已經(jīng)請過假了。”

“喂——死丫頭，掛我電話！”苒有點生氣，小雨很少這么對她。

小雨坐在醫(yī)院的綠蔭長廊上發(fā)呆。

病房里陽光灑在潔白的衣被上，溫暖的讓人幾乎忘記了這是醫(yī)院。

“你醒了，藍悅？”作為藍悅的主治醫(yī)生，更作為她最親近的老朋友，許伯海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

“伯海，我又睡著了，可能是以前太累了，這些天在醫(yī)院總也睡不醒。”

“那你就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休息。”

“你知道的，我最擔心的是小雨。我偷偷把她撿回來是想讓她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能夠跟其他小孩子一樣健康快樂的成長。可是，我做得不好，讓她沒有安全感，她總是害怕。”

“藍悅，我了解。”

“她從來不肯跟我去看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因為她知道他們每一個家庭都有一個悲慘的過去，她不想去，不要知道那些悲劇，她知道自己背后也有這樣一個悲劇，她害怕，她不敢面對，就一直逃避，把自己封閉起來。我對不起她，我沒辦法帶她走出心里的恐懼和陰影。”

“好了，藍悅，小雨長大了，總有一天她能自己面對的，她是你一手帶大的孩子，你要相信她，要相信你自己。”

“伯海——”

“放心，小雨是個堅強的孩子，她會明白的，總有一天她會勇敢的面對這一切的。你好好休息，我也讓小雨回家休息，這幾天她累壞了。”

“嗯。”

許伯海一走出病房就看見了小雨，她總是會躲在安靜的有樹蔭的地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想到這里許伯海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雨，怎么一個人在這？”

“許伯伯，我小姨，是不是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小雨，你小姨的手術(shù)是我做的，我不想瞞你，骨頭斷裂后割斷了神經(jīng)，雖然已經(jīng)接好，可是能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tài)在醫(yī)學上講還是未知，你是學藥學的，這方面你應(yīng)該懂。”

“許伯伯，我能照顧小姨，我們還可以繼續(xù)像以前一樣生活，對不對？”

“小雨，我認識你小姨二十幾年了，她那么堅強，樂觀，我知道她不會被傷病打敗，她會站起來的，一定會的。你也要相信她，為她加油。”

“真的嗎?”

“你不相信叔叔的醫(yī)術(shù)嗎？好了，小雨，快回學校吧，這里有我在，我會照顧好你小姨的。”

“可是…”

“不要可是了，小雨，給我一個機會照顧你小姨好不好？”

“那我明天再來。”

小雨騎著腳踏車回學校，腦子里一片混亂，她的生活被打破了，她要學著照顧小姨，學著堅強，獨立，學著撐起這個家，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很堅強可以照顧小姨，可是就在小姨躺在病床上這幾天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她什么都不會，她需要時間去接受去適應(yīng)這個事實，可現(xiàn)在沒有時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