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城的激戰比方才有所停歇,大概是羌兵們累了,而且——漢陽城中已經沒有什么百姓可殺了。
一絲倦怠慵懶的光芒泛上天際,殘云煙霞,透紅似血。一行黑鳥排著隊飛過,等待歸巢后的安歇。可是如今再踏上漢陽大街的孩子,已經無家可歸了。
有幾股零散的羌兵還在道上游走著,提著滴血的長劍,似喝飽了血的惡魔一般。而周圍卻已經看不到什么抵抗的燕國士兵了,該逃的都逃了,而該死的都戰死了。
羌兵們注意到這幾百人身著異國服裝的兵士,也不敢上前,他們也已經沒有力氣了,而這支隊伍看上去裝備精良,人都還精神得很,應該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隊伍整齊的向前走去,即將經過燕國漢陽城的皇城門。司馬仁曦不經意間向城墻頂望去,卻冷不防的發現那里掛著兩顆人頭,還有兩具尸體從城墻上倒掛出來。
司馬仁曦認真看了幾眼,從那戰甲的樣式來辨別,似乎是——燕國的太子和漢陽城守將。依照他平時,看到這樣的情景不過是冷冷的一瞥而過,生死殺伐在他眼里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然而這一次,他竟然下意識的去看手里牽著的孩子。子舟只是跟著司馬仁曦漫無目的的走著,也不知他要帶著自己去哪兒。
司馬仁曦低下頭看她的那一瞬間,她也正好走累了抬眼向身旁高大的男子望去,正對上他湛藍的眼眸。雖然見過,卻還是愕然了一下。
司馬仁曦將另一只手從劍上拿開,轉而輕輕覆上了她的眼睛。那雙黑色的眸子太清澈、太干凈,他還不忍心這么快便將它們打碎。
司馬仁曦緩緩的蹲下身子,與子舟一般高,他捂著她的眼睛,“乖孩子,不要看,戰爭很可怕,你會嚇壞的。半夜要是做噩夢哭起來,我那里可沒有人能安慰你?!?/p>
子舟被他捂著眼睛,只是很聽話的點了點頭,司馬仁曦頗有些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一手依舊捂著她的眼睛,一手將她抱起來繼續向前走去。
從一開始,連司馬仁曦自己都不明白,他為何這樣怕她看到那殘忍的一幕。
當最后一絲日光終于隱沒在濃重的暗藍色云彩里后,子舟隨著部隊終于走出了漢陽城。士兵們點著火把,從他們的交談可以聽出來,似乎已經離黎國邊防的營地不遠了。
可是,正當此時,忽然有人感受到衣袖上一亮,低頭才發現,是胳膊未被甲胄護住的地方,落上了一滴水。馬上,一滴接一滴,在天空里壓抑了一天悲戚的雨水終于斷了線的落下來,砸在人的身上,似豆大的淚珠,卻冰冷的沒有溫度。
地上干涸了的血跡逐漸被沖開,血水與泥水融為一體,和在一起流入不知名的角落。白日里那參謀模樣的兵士卻忽然想起來了什么,連忙湊到司馬仁曦的耳邊說道:“將軍,不好了,這大雨下下來——”
他說著,又猶豫的看了一眼司馬仁曦懷里的孩子,此刻她的頭上正罩著一件司馬仁曦的斗篷。
兵士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水沖下來,來不及清理的尸體都會被泡爛,這漢陽城怕是要離的遠點,會有瘟疫傳播過來的。只是您日里說要厚葬的那個人,可能抬不出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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