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使勁地沖，給我把這群畜生沖干凈！”花白胡子從窗戶探出頭，對著搬運水桶的仆人嚷嚷。他的臉似墻壁上一塊突兀的巖石，僵硬、粗糙，陽光越強烈越顯眼。
“小子，學著點，要這樣沖才有樂趣。”一個高壯的赤膊大漢向卡爾倫斯揚了揚只手抓起的大木桶，然后彎下腰，另一只手捏住木桶底邊。他突然發力，木桶在空中劃出半輪殘影，桶里的水自下而上迅猛地沖進木籠中，灌入奴隸的鼻孔，撞上他們早已經發澀的眼球。木籠中的奴隸像一次又一次游上岸，再一次又一次被拋入水中的流浪貓，打著噴嚏，拉聳著可憐也可恨的腦袋。“哈哈哈哈，反抗呀，畜生們。”
奴仆們仍舊笑個不停，有的學起大漢，只為了引來更大的笑聲。卡爾倫斯雙手拎起木桶，輕輕地潑進木籠。他又去看奴隸的眼神，卻發現沒什么變化，也許少了點的恐懼已轉變成麻木。
他們又是從哪兒來？他們曾有過家嗎？他們怎么會變成這樣的？我將來呢？
“主人。”諂媚的聲音打破了卡爾倫斯的思考。
花白胡子登上馬車，車上照例擺著一桌食物。“卡拉，過來。”
“是，我的主人。”卡爾倫斯放下空桶，小跑到花白胡子馬車邊，不敢直視。
“啊哈哈哈哈。”花白胡子莫名其妙地放聲大笑，“走！”
路漸漸平坦，那桌食物快吃完時車隊駛進了一個拱形的大石頭門里，遠處黑色的城墻清晰可見。這里全是人，嘈雜得像一個市場。一根根石柱密集地立在地上，奴隸被用鐵鏈系在石柱上。
“哦，老兄，歡迎歡迎。這次又有什么好貨？”花白胡子剛下馬車，一個左眼渾濁衣著整齊的老頭子在幾個衛兵的擁簇下抱過來，拍拍花白胡子的肩膀，分開，“你的位置我早就準備好了，還是老地方。”
“多謝老兄照顧，這次的好貨過會兒我一定送到。”花白胡子又側頭對奴仆說：“去，給我系好了。”幾個奴仆領著車隊向場地中央走去。
“我還要去轉轉，老兄你先忙吧。”
“這次絕對是好貨色啊，絕對能……”
兩個老頭對視一眼，齊聲大笑，笑聲混進了奴隸們的哭喊。
卡爾倫斯忍著汗腥味隨花白胡子來到那位置時，木籠里的奴隸已經被全部用鐵鏈根據強壯程度系在不同的區域。
“給我站好了，精神點！”花白胡子一腳踹去，那瘦弱的奴隸被踹趴到地上，“混賬！站起來！”
“啪”清脆的鞭聲，就是那潑水的赤膊大漢，他咬著牙，賣力地揮舞鞭子，“啪、啪”。
“混賬，打什么打，打壞了怎么賣？把你賣掉嗎！”
“是、是，主人說得是。”赤膊大漢連忙認錯。
“去，看馬車去，卡拉，你也去。”花白胡子說得很大聲。
“是，我的主人。”卡爾倫斯迅速應聲，心想恐怕是不愿讓他知道什么。
“卡拉，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赤膊大漢摟住卡爾倫斯的肩膀，問道。
“沒有呀，我會有什么本事，怎么了？”卡爾倫斯不覺得看馬車需要什么特別的本領，“大哥你可否透露一二？”
“到了你就懂了。”赤膊大漢在前面帶路，轉過好幾個拐口，終于到了地方。
交易場的嘈雜到這里減輕了很多，載著空木籠的馬車似在休息似在等待。
“卡拉，過來。”赤膊大漢示意卡爾倫斯和他一起鉆進那輛遮蔽嚴實的馬車。其它馬車卡爾倫斯在途中時或多或少都進去過，唯獨這輛他只看見包括花白胡子在內的少數人進去過，為了演好仆人這一角色，他也沒問。對了，總感覺那里奇怪，原來是那些進去過的人都在這兒。
車廂內部全是黑色的木頭，散發出令人昏沉的氣味，角落四盞魔法燈發出忽明忽暗的紅光。
“狐妖！”
一個全身被裝進黑袍中的人躺在車廂邊緣，寬松的黑袍像張薄被，緊貼在那人的身體上，每一次起伏都帶來幾處褶皺，半段紅色的狐貍尾巴露在外面。卡爾倫斯始終觀察著周圍，警惕的心讓他沒有完全叫出聲來。
“小心點，要是被發現私自買賣半獸人，你我都會死！”赤膊大漢的眼神反射出魔法燈的紅光，忽明忽暗，“不要出聲，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卡爾倫斯點點頭，感到頭更暈了。
“我們得快點了，呆久了就糟糕了。卡拉，你去抱她起來。”赤膊大漢首先轉身離開，“可要當心點。”
“這算什么事？進來一下就出去了。”卡爾倫斯嘀咕著，朝地上的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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