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036 別離開我

　　第二日，先醒的是伊塞。洛桑或許是因為身上疼，一夜都睡得很不安穩，直到天將亮才稍稍睡沉了些。伊塞不想驚動她，便悄然起身，給她掖好了被子離開了房間。

　　昨日她渾身是血昏迷在冰窖的情景一遍遍在他的腦海中回放，怎么甩都甩不掉。她被血和冷汗浸透的單薄衣衫，因極度寒冷而蒼白無血色的小臉……[你就是這么保護她的？當初你是怎樣發誓，剩下的幾年要好好對她，不讓她受委屈受傷害？你竟就能放心讓她跟著斯維薩進皇城？你一生自負，卻總是連心愛的人都保護不好，你對得起誰？]

　　就連夢里，都是她在昏沉中拉著他的衣角喚他的名字的場景。他心如刀絞，卻無法替她疼，甚至無法為她做些什么。[洛桑，若你有生之年，我能夠如從前一樣強大，我定會償還你全部。]

　　昨日她幾次想要示好，他都或明或暗第回拒。她一定以為自己不愛她吧。只是她不知，正因為他愛他，才不敢輕易給她承諾。在他找到解除誓約的方式之前，他不能向她保證任何，因為他沒資格。

　　洛桑還在睡著，他突然想像從前一樣給她做點東西吃。但到廚房轉了一圈之后想起來，自從落實也不需要進食之后，家里就不備食材了，廚房的存在幾乎就是多余的。沒法，難得他這么一次想搞點小浪漫，又沒食材，只好到外面去弄了點洛桑愛吃的果子。

　　當他端著一盤水靈靈的果子回到臥室，正好洛桑睡眼惺忪地醒來。睜開眼第一眼沒望見他，小丫頭便不安地想要掙扎起來，無奈牽動身上的傷處，又跌回床上。他看見她時便是這個場景。他不知道她又折騰什么呢，將手中的盤子放在她面前的床頭柜上，伸出手扶在她的肩上幫她坐起來，輕斥：“都多大了，還這么不小心，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能好？”

　　洛桑嘿嘿笑了笑，揉了揉睡得亂蓬蓬的頭發，伸手去夠盤中的果子。伊塞看她笨拙，干脆取過一個果子喂到她嘴邊。

　　極少受此親昵待遇的洛桑欣喜地抬頭看他，卻見他依舊是平淡如水的目光，不覺有些失落，失落之余還不忘賭氣，搶過他手中的果子狠狠咬了一口。

　　伊塞看著她突如其來的小孩子脾氣，覺得好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迎上她憤憤不平的目光：“怎么，還敢跟我別扭呢？”

　　洛桑是剛睡醒，神志也沒有完全清醒，干脆賭氣到底，轉過身去不理他。

　　伊塞可沒有耐心跟她別扭，他一般有兩種方式解決此類事情。第一，你別扭吧，我走。第二，摟懷里安慰一句別傷心了，我在呢。

　　第一種情況比較常用，因為他一般情況下是沒什么耐心的，第二種情況除非他心情極好時是可能發生的，否則門兒都沒有，你自己別扭去吧！

　　很巧，今天伊塞心情不錯，于是洛桑就幸運地享受到了第二種待遇。

　　“還鬧脾氣呢，嗯？喂你吃東西還得給笑臉，要求還挺多的。”他笑笑，將她攬進懷里，拿過她手中被狠狠咬了一口的果子，再次送到她唇邊，這次臉上始終笑容不散：“這回行了吧？還跟我生氣？”

　　洛桑鼻子一酸，紅著眼就著他手中咬了一口果子，就撲進他懷里小聲啜泣起來。是委屈，是感動，是幸福，唯獨沒有埋怨，從來就不曾有。

　　“別哭，乖。”他摸了摸她的長發，俯身將臉貼在她的頭發上，小聲在她耳邊說道：“今天我哪兒都不去，就呆在家里。你想做什么都行，好不好？”

　　“我只想要你陪著我……”洛桑扯他的衣襟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小聲哽咽道：“別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別離開我……”

　　她沒有安全感。實際上，自從加入洛爾迪薩以來，她就不知道安全感是什么，總是一個人受傷一個人哭。而從前，他都會在她身邊的，無論發生了什么，他永遠都會保護她。她經常會在很多個夜晚感到莫名的不安，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更怕他被愛維亞搶走。她不奢求他的心里只有自己，卻也不希望他陪別人的時間更多。

　　伊塞聽著她近乎乞求的話語，一陣陣地心疼。他怎會不了解她的感受？只是……他真的不敢光明正大地愛她。因為很多人都說，他不配。

　　半晌之后，他將懷中的身體摟緊了些，想說些什么，卻終是輕嘆一口氣，仿佛有梗在喉，什么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