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煙灰

　　星期一早上僅有一大節英語課，上完英語后便沒有課了，可以各自散掉，做自己的事。每個人都可以選擇出去玩，或待在宿舍。即是除了上課外，想干嘛就干嘛。上高中的時候，不想上課卻被迫要上，而現在卻是感到心里空蕩蕩的，很強烈的對比。

　　世界竟如此奇怪，有時候真讓人感嘆。

　　“沒課了啊。”我對他們三個說。

　　張宇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去找我女朋友。

　　唉。老賢嘆道：這張宇杰是那種圍著女朋友轉來轉去的人啊。

　　我點了點頭，補充道：我們未來的宿舍生活僅限我們三人了。

　　阿川瞥了我一眼，略帶挖苦，說：如果你談戀愛了，不也一樣會淡出去么？

　　我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至于哪里出了問題，我一時還確定不了。于是我反駁道：如果我談戀愛了，我才不會忽略你們！

　　阿川頗有深意地望著我，掏出他的那盒煙，磕碰了一下，搖出兩根。他取出那根冒出來最短的，在我看起來最不醒目的煙，接著把手伸進有點緊身的牛仔褲褲袋，拉扯了很久，拖出褲袋里緊貼著他大腿的打火機，點燃了那根香煙。

　　那根香煙在空氣中默默燃燒著，發出聽不清的咝咝聲，阿川并沒有立刻抽它。

　　“是嗎？”

　　老賢神色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可能他已經知道了他抽煙的事。

　　他吐出一口氣，伸起垂下的夾著煙的右手，深吸了一口。燃燒的火焰由暗紅變成金紅。他繼續說道：如果是我，我可能與張宇杰不會有多大的差別，應該也是天天與女朋友膩在一起。例如，高二那年。

　　我沉默著，想起了一年前。

　　阿川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因為我曾經就是這樣啊。

　　我雙手交叉，伏在走廊里的護欄上，望著教學樓下的景物。沒有追問下去是我最好的選擇。既然他說過到了某個時候會說，那自然會在那個恰當的時候到來之時說出來，既然他現在還沒有說，那就說明時候未到，因為時候未到，所以追問他也就成了愚蠢且沒有意義的事情。

　　香煙把阿川帶進另外一個世界嗎？我想應該不是，香煙把另外一個阿川帶到了這個世界。吸煙時的他讓我感到一陣陌生。老賢也如我一樣，伏在護欄上。我難以揣測阿川在想什么。

　　走廊里偶爾跑過幾個行色匆匆的同學，我想，那是上第二節大課遲到的人兒吧。

　　被夾在手指的煙晃動掙扎著，不時掉落絕望的灰色眼淚。

　　阿川掐熄還有1/3的煙，把它丟到身后白色的垃圾桶里。他的表情自然了很多，已經變回了那個我們熟悉的人。

　　我說：那煙不是還有挺多的嗎，干嘛不吸完？

　　他笑了笑，說：別人告訴我，煙吸2/3就好，后面的毒素最多，對身體很不好。更何況我煙癮不大。

　　我說：嗯，少抽一點。

　　他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