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我不愿讓你一個人

　　明天就是集團的大會了，艾晨的部門忙作一團，去現場貼座位牌，布置會場，交代明天的行程安排，落實明天要采訪嘉賓的休息地點等等。忙到下午，安娜看大家都很累，明天還得跟會，就讓大家先下班了。

　　突然的早下班，讓艾晨無所適從，不知道要去干點什么，到了家盯著電腦愣神。她想起昨天晚上的蘇美家電賣場。

　　這是三年前艾晨經常去的地方，因為蘇辛那時候在這里的電腦專柜上班。那時候艾晨帶著一半的友情一半的愛情和說不清的感情，經常裝作路過這里，進來跟蘇辛聊幾句，有時候還會帶來蘇辛愛吃的甜甜圈。那是艾晨跑到離家很遠的一家有名的甜甜圈店買的，然后再倒車去蘇美。當然，這個蘇辛直到現在恐怕也不知道。

　　蘇辛，艾晨的大學同學，說是大學同學其實也不是，因為他們畢業那年才在校內網認識，彼此都是青城的又是大學校友就出來見面了。一見面他倆就一見如故，艾晨一直覺得很神奇，就跟認識了好久經常出來見面一樣的熟絡，好像這個世界有二次元的空間，平行宇宙里有另一個她曾經跟他有過一段故事。現在看來故事是有的，但是故事好像是倒敘似的發展，一直到現在的形同陌路，相忘于江湖。

　　剛認識的時候，蘇辛好像對艾晨有點意思，但是艾晨有些后知后覺，跑去跟別人相親，蘇辛那時候好一個勸阻，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權衡利弊講的有頭有尾，艾晨只是傻乎乎的一笑而過，滿不在意。使得蘇辛知難而退了一年，只是在他郁悶的時候找艾晨出來坐坐，他總是說艾晨是治愈系的，跟她講完總會心里好受很多。他們的友情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一點點積攢起來的。

　　艾晨那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跟蘇辛的感情。只是覺得蘇辛有意的距離讓她心里走不通這條路一樣。加上她男生朋友比較多，哪一個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每次想想就作罷了。直到三年半之前蘇辛突然的表白，從此這件事這個人就在艾晨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記，像哈利波特的那一道疤痕，撩撥起心弦就隱隱作痛。

　　說起來表白應該是皆大歡喜的結果，即使不成也不至于受傷害。但是結果確實是這樣，而且效應一直影響到了現在。

　　那是2010年過年的時候，那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一些。因為是過年大家的熱情絲毫沒有被寒風影響，蘇辛叫了他的朋友苗偉去找艾晨，一起吃火鍋聚聚。那天的酒喝的酣暢淋漓，但是大家都沒有喝多，只是盡興。聚會結束蘇辛送艾晨回家。看時間還早他倆就饒有興致的去艾晨家后面的小山上的溜達。爬山的時候艾晨差點踩空，蘇辛一把就抓住了艾晨的手，等艾晨轉頭看蘇辛的時候，正好對上了那一對灼熱的目光。

　　“閉眼。”蘇辛輕輕的說。

　　艾晨聽話的閉起眼睛，她心跳的很快，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是她的預感告訴自己……溫暖柔軟的嘴唇貼在了她的嘴上，她感覺很突然但是卻欣然接受，她覺得那時候起她就愛上這個嘴唇，還有她眼前的這個人。

　　當蘇辛覺得應該是接受了他的時候，艾晨卻說，讓我想想。蘇辛的表現讓艾晨很意外，他顯得格外的平靜，眼睛里還是帶著固有的溫柔，讓人有種難以抵御的溫暖。艾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當下沒有答應，可能是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讓她不知道怎樣接受，心里還放不下某種防備。當蘇辛把艾晨送到家門口，艾晨進入家門的那一刻，她其實就后悔了，她那天晚上登陸QQ,找到蘇辛，蘇辛給她在語音通訊上唱了一首歌——你看不到的天空。讓艾晨一下子卸下一切包袱，去準備接受這樣一個人。

　　蘇辛卻又退縮了。他拒絕了艾晨晚來的回應。

　　他對艾晨說，他需要的是一個點，當下情景對了，自然而然的在一起。而且一個男人當他想要一樣東西的時候，他會權衡自己的能力，當他有能力得到的時候，才會去爭取。就像一輛好車，誰都喜歡，但是一定要有足夠的錢，才能去買下它。

　　這樣的話讓艾晨很是懊惱和不解。

　　“三年后如果我沒有對象，我就娶你。”

　　蘇辛的這句話，讓艾晨泛起無數波瀾，像是一根緊箍咒牢牢的栓死了她的心。

　　就這樣，艾晨自我掙扎了幾天后，看蘇辛堅決的態度，只好放棄折騰。她那段時間經常戴著蘇辛那天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來給她圍上的圍巾，想著蘇辛跟他說的話：希望這個冬天它能給你帶來溫暖。游蕩在海邊的情人壩上，任冬季的海邊的吹打，眼淚不斷的滴下來。滴滴都好像變成了冰錐，扎在她的心上。她搞不懂，想不明白，直到現在蘇辛都沒有給艾晨一個合理的解釋，她需要這個解釋，而蘇辛卻不知道。

　　之后的兩年，艾晨漸漸從與蘇辛這段搞不清的感情中走出來，把他壓在心底，不停的告訴自己，他就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事實上蘇辛也是這樣體現了。他恢復了剛認識時朋友的姿態，告訴艾晨咱倆可以先做彼此藍顏和紅顏知己，這樣就可以保證一輩子的感情。艾晨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其實，艾晨心里真正想的哪里只是知己這樣簡單？但是想想蘇辛的理論，朋友是一輩子的，也覺得有點道理。她恢復了原來的狀態，跟蘇辛嘻哈的做了好朋友，見面的時候完全不會尷尬，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再之后蘇辛相親，有了女朋友，他很喜歡。

　　艾晨從來沒有想到蘇辛這樣的人會去相親，更沒想到水瓶座的他竟然相親能相到讓他喜歡的不得了的人。還記得相親的前一天，蘇辛和艾晨下班去青城大學體育場跑步，“我要去相親啦，對方好像是個天蝎座，要是天秤座就好了，跟我是絕配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試探艾晨的看法。處女座的艾晨即使心里一百萬個不愿意，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她表現的自然大度，“好啊，終于可以把你推銷出去了，以后我也省心了，有人陪你了。”蘇辛沒有說話。

　　那時候艾晨和蘇辛都已經換了工作有一段時間，艾晨進入了大禹，蘇辛也不在賣場了，家里給他找了一份政府機關下屬企業做物業，那個賣場也成了艾晨的回憶留在了那段時光夾縫里。他倆在各自的世界忙碌著，偶爾無聊的時候出來吃個飯，找個咖啡店坐一下，說說彼此的近況。也會說到蘇辛的女朋友怎樣的無理取鬧和公主病，艾晨就勸說一番讓他謙讓一點。也會說起張峰，但是艾晨總是刻意避諱，蘇辛心里明白，什么也不多說。

　　蘇辛遇到感情問題的時候經常對艾晨說的話就是，還是你好。讓艾晨不知道用怎樣的心境去面對，她只能選擇逃避，不去多想。因為蘇辛現在找到的這個女朋友第一次讓艾晨覺得比她優秀，從家庭背景到身材相貌等等。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籠絡了蘇辛的心，這讓艾晨很自卑，覺得也許只能是這樣的人才能配蘇辛吧。

　　有一次，蘇辛跟女朋友吵架，晚上找艾晨語音聊天，艾晨家沒有攝像頭，她只能看到蘇辛，蘇辛看不到她。蘇辛說到他女朋友怎樣怎樣的時候，雖然通過像素不高的攝像頭也能分明看到他流下的兩行眼淚。他不知道，艾晨在勸他的同時，也跟著他在流淚，滴滴在心，悲傷逆流。

　　大概是一年的時間，蘇辛跟他女朋友分手了。本來那一年他們雙方父母是要讓他們訂婚的。不過他極力反對。他跟艾晨說，喜歡跟結婚是兩回事，如果說結婚，就要好好想想是不是適合自己，也許將來我找的結婚對象不是我喜歡的。但是具體原因是他女朋友紅杏出墻，QQ空間加密相冊里也有很多照片為證，偶然的機會蘇辛猜到了密碼進去看到的。那時候，蘇辛情緒很不穩定，有時候就下定決心放棄，有時候就反復說要去挽回。好像他說的原則在這時候都沒有了。艾晨覺得這應該才是愛上了吧，而她對于他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那年7月份五月天來青城開演唱會。艾晨雖然跟張峰5月份在北京看過一場了，但是還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跟張峰約好青城這場兩人也要同去，結果蘇辛說他也想去，沒人陪。艾晨為了安撫剛失戀的他，跟他說：我可以陪你去看啊。說完她就開始愁怎么跟張峰解釋。當時張峰知道蘇辛的存在的時候，就特別反感艾晨見他，明明什么都沒有跟張峰說過，不知道是不是作為感情對手的第六感，覺得蘇辛的存在對于他是個威脅。

　　果然，艾晨跟張峰說完，他就生氣了，第一次真正的跟艾晨生氣。而且說如果你要跟他去那么我們就分手這樣的話。讓艾晨很是意想不到。艾晨也是個任性的人，聽到張峰這樣說，即便是沒理也得爭三分，絲毫沒有要讓他的意思。冷戰了幾天后，張峰回來找她和好。但是，也許就是這樣每次的點滴傷害讓張峰漸漸的改變。當艾晨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蘇辛和艾晨的故事本可以就這樣發展下去，彼此守護著心底的防線，不去越界。可事情總歸不會那么平靜。也許他倆注定的有緣無分，也許是他倆誰都沒有為彼此真正的努力爭取過。

　　不知不覺就迎來了“表白日”事件的三周年。艾晨以為自己的心已經翻不起任何波瀾，她其實也想過會不會有一天蘇辛記起來那句話，來找她，她也無數次的問自己如果來找她會怎么辦，也無數次的告訴自己不要答應，就瀟灑的告訴他不可能了。但是當事情來臨的時候，確實那樣的難以抉擇。

　　蘇辛的生日是水瓶座2月份。跟過年的時間總是離得很近。艾晨記得蘇辛的陰歷和陽歷生日，總是在這兩天發信息問候。這年，蘇辛收到生日快樂后，問艾晨“生日禮物呢？”“沒有，能記得你生日就不錯了，還要禮物。”艾晨笑道。“那你送我一件禮物吧”蘇辛很饒有興致的說。“什么禮物？”艾晨問，她好像隱約又預感到什么，既害怕也希望。

　　“記不記得三年前我在QQ上跟你說的話？現在是兌現的時候了。可以的話見見我的父母吧這幾天。”

　　蘇辛的話讓艾晨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崩塌，感覺她三年來做到的努力忘記都白費了。她的大腦高速運轉，卻得不到答案，她不知道如何選擇，更何況那時候她還有張峰，對于誰這都是不公平的，她不能這樣，她已經亂了......

　　“不用著急回答我，想想吧。”這次的蘇辛給了艾晨機會。沒有逼她在第一時間就做出決定。因為他知道，她有張峰。

　　艾晨那幾天吃不下睡不著，失眠得很厲害。她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時的她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她，變得更加患得患失，艾晨總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家境不是很好，配不起他，哪里來的怪想法，她也不知道，但是這種念頭一直存在。也許是太喜歡一個人，就使自己變得卑微了。其實她還在糾結，蘇辛是否真的是因為喜歡她而選擇她，是否有足夠的喜歡去包容她的一切不完美，那幾天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去試探，卻沒有答案。

　　因此艾晨一直沒有給蘇辛答案，蘇辛卻一天天的又在變換他那水瓶座思維。匆匆一個月過去，恰好因為一件小事張峰惹得她生氣，她借故提及分手，冷戰期間，她有了答案。

　　艾晨記起上次提到要給蘇辛做蛋撻一直沒有做，這事兒還老讓蘇辛惦記著，她就大晚上的做了蛋撻，跑到蘇辛家樓下送給他。本以為他會很感動。沒想到引得他的壓力倍增，成了他逃離的借口。他跟艾晨說“你的愛讓我壓力很大，而且我這人你還不了解嗎，還是那樣，過時不候。”這句話刺在艾晨的心里。一時如五雷轟頂一般難以呼吸，直到她也不知道怎樣游走到家，才幾近崩潰的大哭，好似多年以來的壓抑得到了釋放。

　　就這樣。艾晨除了記憶，她刪除了蘇辛的一切，手機號碼、QQ號碼、校內網......如果可以她也想將記憶刪除，永遠都不要這樣痛了。但是，一聽到《你看不到的天空》她就忍不住的心殤。難道她真的像蘇辛說的那樣，蘇辛只是一個吃不到的酸葡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