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木制的收折桌,擠卡在綠色電話亭和油漆墻壁之間。
桌上,放著白紙糊的小紙牌,一筆,一迭信箋。
單干戶兼小號手水剛,從來就沒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坐在這木桌后面。按照和老舞客兼郵局組長的約定,懷著“多條路子多找錢”的想法,水剛在下午三點鐘,準時坐在了桌后。
把上午銷售的款子交給老爸后,水剛在路邊店吃了飯,就直奔郵政局。
不管任何時候都人多的郵局里,照例滿是人頭。
“下一個!”么喝后的當班組長,指指自己桌上的紙牌,一眼瞟到水剛擠過來,呆板的臉上浮起淡笑:“來啦?”
“來了!”
“小桃,”她抬頭瞧瞧,喊道:“方便一下。”
一個穿著油綠色工作服的小姑娘,應聲道:“好的,你去嘛!”,組長將水剛領進里室,幾個辦公室人員模樣的婦女,正在其間忙忙碌碌。
“主任,上次說的那個水剛來了。”
“哦,好的。”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從一張單獨靠窗安放的辦公桌上抬起頭,水剛瞅見一張與組長相似的呆板臉孔。“是他嗎?”
“是他!”
中年男也不多話,遞過一張已擬好的協議書。
“讀讀,愿意就簽。不過小伙子,如果不是值班組長引薦擔保,這肥差事兒就屬于別人了。算你運氣好,我今天恰好來這兒開會,填吧。”
水剛似笑非笑的咧咧嘴,接過協議細細讀著。
那值班組長就雙手相抱,湊過來瞟瞟。
又移過去對中年男咕嘟咕嚕:“封主任,這營業廳整天鬧哄哄的,我早得了嚴重的失眠癥,更不要說我下面的的工作人員。哎,是不是照規矩我也該進來坐坐辦公室啦?”
中年男就不耐煩的揮揮右胳膊肘兒。
“黨員團員么,不在第一線在哪?服從組織決定!”
“組織決定也要看對錯,干什么就虧我一個人啊?”“虧?虧你說得出口。”埋頭忙碌的辦公室婦女中,有人笑罵道:“魏組長,你在外面忙這幾年,賺了多少?瞧你這一身苗條的,瞧你這說話麻利的,以前坐辦公室時的肥肉和遲鈍,都到哪兒去啦?”
值班組長就驕傲的扭扭腰,揚揚頭。
“這是老娘工作不忘鍛煉的結果,知道嗎?老娘天天還泡舞場哩。”
中年男聞言抬頭,嚴肅的喝問:“泡舞場,哪來的舞場?資產階級腐化墮落的摟摟抱抱,不是早消聲隱跡了嗎?嗯?你給我老實交待。”
說漏了嘴的魏組長雙手往空中一招,然后把自己嘴巴緊緊一捂。
“哪有哦,順口打哇哇的。封主任,說屁話也你相信?”
水剛瞟瞟她豐腴仍不失苗條的背影,暗笑搖頭,然后,再捧著協議,又細細閱讀。作為單干戶,水剛深知協議合同的必然性和重要性。
那是初次跑廣東的老爸,用血的教訓換來的。
那時,從來不知合同為何物的老爸,按照廣東發貨家的要求,簽下了一紙貨到付款的購買運輸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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