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魚小姐的那些那天

　　上著原白色泡泡袖小禮服，下身及膝杏黃色荷葉裙的魚戀餌，虔誠的在巴黎圣母院大鐘前，雙手合十拜了拜。這古樸又肅穆的圣母院，魚戀餌想以后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今天就要離開這個率真、浪漫的國度了。雖然在這里的時日并不多，還是竟有了淡淡的不舍。

　　“小姐，我們該去機場了，其他人還在等您。”

　　“好。”拭去眼邊淚水，魚戀餌輕盈的鉆入身后黑色轎車。

　　暖白色ipod正播放郭靜的《我不想忘記你》，歌聲如針，剝離出一根根糾纏的記憶線，貫穿那些年，正稱心境。

　　那天，夏末初秋，生澀的秋風讓CZ城的熱浪漸漸退去，不知道這算是解脫了一座城的燥熱悸動，還是給一座城帶了凄婉哀楚。

　　“看來，他追你很用心。”他撥弄著一兜子別人送給她的東西，繼而來到她面前說，“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我就是要來跟人家講清楚的。”她覺得他口氣很怪。

　　“就是因為那個人？”他又走近一步。

　　“那個人？”她抬頭就看見他的眼睛，但卻看不懂那雙深邃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個你已經喜歡的人啊，他也像你這么喜歡他一樣喜歡你么？”他轉過身背對她，閉上眼睛靜等她的答案。

　　她面容緩和下來，每次提到那個人她都會變溫暖，然而眼前這個人還是不知道，其實那個人就是他。她看著面前的熟悉背影，無奈搖搖頭，“他一直不知道我喜歡他，但他在我心里就是無可替代，所以他知不知道就不重要了。”

　　“我可以幫你。”他輕咳一聲。

　　“幫？”

　　“準確來說是互幫。”他不再看她不解的眼睛，雙手插兜轉向一側，“我可以幫你擺脫追求。”

　　“那我幫你什么？”

　　他猶豫半晌說，“幫我跟女朋友和好。”

　　她沒有防備的心一驟縮，只得苦笑搖搖頭，“我可沒那本事。”

　　“只要我們定個約定。”他繼續說，“約定互相做對方一段時間的男女朋友。”

　　他語出驚人，“什么？”她一個踉蹌。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要說，就只能不遇傾城色。

　　那天，盛春，CZ城大街小巷的路面都印著影影綽綽的樹影，小區的墻面上鋪滿粉白相襯的壁花，可仿佛沒有一絲春日能真的暖進心里。

　　她抬頭追逐銀白色的身影，這枚被擲上高空的硬幣一定如她此刻的心一樣痛苦，竟這樣輕易地被任意處置，前熬得翻滾，只因晚到一步，就沒有資格說出一句真心話，她委屈的鼻頭有些酸。

　　都說當硬幣停止旋轉的瞬間，內心的真意就愈加明顯。

　　待硬幣下落，她伸手，準確的將硬幣收入掌心，“不用了。”

　　“什么意思？你不敢么？”對方帶有怒氣的發問。

　　“我不會走，因為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毫不退縮的看向對方，那是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但此刻她卻覺得藏滿城府，“我從來就沒有要喜歡他，只是初中的老同學，知道他人好，也看得出你們感情這么多年的珍貴，才和他有了那個約定。當然，也為了自己擺脫追求，因為我至此還是只愛那個我心底的人。就算一天我連心底的那個人也不愛了，天下好人多的去了，我也不會來和你搶他。”

　　“真的？”對方的冷笑夾雜了嘲諷。

　　“請不要再打擾我準備高考了，沒想會到今天這個地步，這果真是個荒唐至極的約定。”她用盡全力說完，大步離開。

　　原來一場夢，只要美到極處便成荒涼。

　　那天，肅秋大肆入駐進CZ城，久久沒有離開，黃葉落了一遍又一遍，今年的路邊草坪格外慘淡，是不是如此景色才生出了那么多離人。

　　好友回應，“行啊，這男生對你挺深情的啊！”

　　“你別胡說。”她連忙澄清。

　　“怎么是胡說？你不知道么？他給你的那張彩票號，5938013？”

　　“什么意思？”她又拿起彩票好好瞧了瞧。

　　“我就想伴你一生。”

　　她愕然了，他消失后，雖然心痛、難過，但沒有掉淚的她，再難抑制的流下滾燙淚水。

習慣離別后，她也選擇離開，離開這故事紛繁的CZ城。

她注意到男生的關注，別過頭，輕聲說，“不進去么？”

　　連聲音都好聽，男生這才曉得什么叫真人不露相，“進去，只是你為什么要把自己包起來？”

　　“我在我家那里出了點問題。”她還是不看男生，因為這是張與曾經那個人極其酷似的臉，實在讓她很難坦然面對。對，沒錯，他們兩人有一樣俊朗的外貌，差不多的身材，只不過這個臺灣男生要白一些。

　　 “是這樣啊，那歡迎你來這里開始全新的生活。”男生友好的笑了。

　　她看到這笑，幾乎瞬間紅了眼眶，忙低下頭，“謝謝你，但愿我能做到。我們進去吧，你父母已經久等了。”

　　那天，夏至未至，世間一切浸入在明媚中，泛著時光所賦予的清亮亮光芒，可哪怕就是這樣炫目的光束，也比不上心頭那一點始終洗褪不掉的堅心驚艷。

　　她搖搖頭，放棄了思考，看向馬路對面，他已經在馬路中央了，正舉起手中的兩杯圣代搖晃著，眉目之間全是幸福感。

　　她嘴角也漾起微笑，剛想把手罩在嘴上喊一句什么，卻見他光顧的和自己目光對視，完全沒注意到左面正駛來一輛剎不住車的轎車。她瞬間也有些傻眼，目光變得模糊，緊緊皺起眉好像想確定這不是真的，但最后還是奮不顧身的沖向他。

　　她卯足了身上的勁兒，把他狠狠推開，還是晚了，自己來不及躲閃，被撞出五米開外。

　　他從地上連忙滾起來，眼睛瞪得像牛一樣，嘴里瘋狂喊著，“快叫救護車！”。

　　他顫抖的抱起她，雖然外面看不出傷在哪里，但他手上已經有了從她身上冒出的血。

　　她額頭流出的鮮血遮住了大部分眼睛，費力睜了睜，還是看不清。她慢慢抬起胳膊，伸手去撫摸他的臉，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小心。”

　　他感覺心很痛很酸，呼吸都好像是種撕扯，眼淚不因不由的滑出了眼眶，“你還沒有再見到他，你不能有事啊！”

　　有些時刻，會突然覺得跟某個人，就是有著血液相連的難以割舍。

　　那天，又是秋風再來時，葉尖紛紛開始淡淡泛黃，盛開過一季的花朵在一尺之間洋洋灑灑的落，卻吹回了離人的身，帶回了離人的心。

　　“不要有心理負擔，不要覺得欠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給你。”

　　“機票？”信封里是張回CZ城的機票，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微笑著說，“回去吧。我有個朋友在飛機售票處，他說有個號碼經常打來問有沒有去CZ城的機票，但每次聽到回答就會扣下電話，出于好奇，我看過那個號碼，是你的。”

　　她苦苦的笑笑，無奈的說，“我沒有理由回去。”

　　“讓愛，帶你回去。那里有你的好朋友，有你在尋找的人，當然，還有你真正一直深愛的人。你愛他們，你該回去看看。”

帶著重拾來的勇氣，她再次將足尖踏上CZ城的土地。

他向她伸出手，饒有深意地說，“咱們也跳支舞吧。”

她看著那只手，遲遲沒有伸出手，但他也不急，就那么等著，表情像是守株待兔一般。

她最后還是將手搭在了他手上，可還沒回過神來，他向前邁了一步，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接著向自己身體一扣，她驚慌失措的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而后腰的手像硬得像塊鐵。

她抬起頭，看見他臉上噙著玩味的笑，她心都涼了。她搖搖頭，用力一推，沒想到他也瞬間放手，她身體失去支撐，向后退了幾步，后腰撞到樓梯扶手上，輕哼了一聲。

她一手捂著后腰，已經站不直身子了，沒錯，腰很疼，但心更疼。咬著下嘴唇，強忍著委屈的淚。

“你，向來瀟灑薄情，居然還會回來？”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面部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我不懂你說什么。”她知道自己流淚了，臉頰很燙。

他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

她吐出一口氣，跌坐到樓梯上，但心里還是憋得難受。

重回舊地，早已經物是人非，無法續相思。

那天，將冬的海南有著自然中最美的景色，海風徐徐襲來，浪花一朵朵在腳邊綻放，這被層層包裹的心終于化開了，流淌出絲絲甜意。

　　“你的性格誰都很難不去喜歡的。”他聽完只是給了這樣的評價。

　　她甩開軒轅離的手，“你今天很怪。”

　　“怪么？”他知道其實這是自己最正常，最不違背本心的一天，“喂。”

　　“嗯？”

　　他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睛，仿佛也是鼓足勇氣才說，“我也喜歡上你了。”她驚呆了，瞳孔放大了一倍，他真誠的說，“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傷害了你，對不起，但我愛你。”

　　她眨眨眼，就像打開了開關，淚珠接二連三的滾了出來。

　　他看到她哭，頓時亂了方寸，不知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喂，別哭啊，哭了就不漂亮了。”

　　其實早該恍然大悟，愛，就是片段，回想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們是用生命所有的真誠和熾烈在愛對方。

　　那天，寒冬正盛，每一次風起都像是慘白的一張紙，脆生生裂開一道猙獰傷口。

　　她一只手使勁抵住劇痛的肚子，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央求道，“我沒事，我很好。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找找他，我想見他，現在就想，我要問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好，我幫你找到他，你別急，我們先回去好不好。”他輕拍著她的背，盡量撫順她激動的情緒。

　　“不，不能不急，不然我要失去他了，真的。怎么辦，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那么害怕再次錯過他，失去他，怎么辦，我這次不想放手了！”她原本畫好的精致妝容，早已被哭得全是淚水。

　　那天，冬日氣息仍未消散，周身草木凋敗，沒有色彩，沒有溫度，可這一片荒原突然被放了一把火，星點也足以燎原，未來的樣子透過火光一點點有了模樣。

　　他被她主動抱得歡心，緊緊摟住她顫抖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輕說，“你一直未變啊。我本身就是喜歡上你的所有，這跟什么時候沒有關系，只要遇見你，我想我就逃不脫了。”

　　不知過了多久，樹林中只聽得到兩人相依的呼吸聲。

　　她平靜下來，從他肩上抬起臉，聲音還是略帶哭腔，“我能親你嗎？”

　　看到他眼中毫無遮攔的驚訝，她羞紅著臉將唇貼上他的唇。

　　那天，那天，

　　就在她松口氣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警笛聲，那些戴面具的男人們躁動起來，帶頭男人質問道，“怎么回事？怎么會有警察？”

　　糟糕，她明白是警察動靜太大，打草驚蛇了！

　　很快，不遠處就傳來大批腳步聲，并有人高聲呼喊，“警察，警察，里面的人都不許動！”

　　“那就別怪我們了，成了這個樣子，那你們就誰也別想走了。”帶頭男人說完拉動身后的電閘，屋內頓時漆黑一片，不遠處的警察們腳步顯然急促了。

　　她只是覺得周圍混亂了，分不清敵友，甚至找不到其他人的位置，胡亂揮舞著手臂，抵擋著各種靠近，但一個恍惚，就被人制住，打昏過去……

　　那些那天，是我寧可記得這條路再難；寧可記得所有苦痛，也不肯忘記最初你是怎樣就走入了我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