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轉機

　　一

　　早自習下了后，班主任安排向葵的座位，劉華美主動提出要和新同學同桌。對于劉華美這樣的舉動，春雪心里并不意外，反而像意料之中的事。春雪心想，劉華美一向愛和新同學搞好關系，更重要的是，昨天她們倆又鬧了矛盾，一早上又是沒講話，估計劉華美也是不想和她同桌了。本來春雪心里很不舒服，現在向葵來了，自己以后不用再受劉華美的氣了，突然心里就豁然開朗，仿佛陽光也變得明媚了不少。春雪現在的同桌是齊蕊，和向葵又是只隔著一個走廊，她心里樂開了花。原先還覺得老天爺在懲罰她，現在又覺得老天爺是厚愛了她。

　　原來這就是向葵說的驚喜啊，向葵轉學了，還真的是個驚喜，這是最好最好的驚喜了，以后她就可以和向葵出雙入對，又像初中一樣了。春雪想想就覺得開心。

　　她們兩個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一到下課就開始問東問西。劉華美今天上午去廁所都是一個人，心里更不舒服了，老覺得中了楊春雪和向葵的陰謀詭計。

　　放學的鈴一敲，向葵就準備拉著春雪去食堂吃飯。春雪看了劉華美一眼，可劉華美明明知道卻要裝作沒看見春雪一樣，一看她這副樣子，春雪氣兒就不打一出來。平時春雪總是和劉華美一起去食堂吃飯，本想著和向葵走了對不起劉華美，被劉華美一氣，她反倒心安理得地走了。“那就這樣吧，反正我再也不想受你的氣了！終于可以解脫了！”春雪在心里想著。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向葵向陳典和齊蕊打了個招呼，那兩人便過來同春雪和向葵一同坐。四個人便有說有笑起來。

　　“楊春雪，今天怎么沒和劉華美一起來呀？”陳典問道。陳典沒有向葵那么高的個子，也沒有楊春雪那么好看，但就是給人一種很有氣質的感覺。

　　“我想以后都不會和她一起來了，或許所有人都覺得我跟她是好朋友，但我不這么覺得。”春雪說的很直接。

　　“劉華美？我同桌啊？”向葵問。

　　“是的，”齊蕊回答道：“還是別提她了，掃興！”齊蕊長著一張娃娃臉，她邊說這話邊用筷子拌著碗里的飯，嘴里嘟嘟噥噥的。春雪一看她這樣子就覺得好笑。齊蕊的個子不過一米六，臉上有點嬰兒肥的感覺，尤其是這新剪的齊劉海兒，更讓她顯得有些孩子氣。

　　“看來我同桌不怎么受歡迎啊，那我還是少理她的好，要是雪兒不喜歡她，我以后就不理她！”向葵說這話的時候，陳典和齊蕊兩個人一直在旁邊發出羨慕的聲音。

　　吃完飯后她們四個在校園逛了逛，當是散步。

　　二

　　回到教室后，劉華美不在，春雪心想，以后不能再想起劉華美了，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就當沒有劉華美這個人，以后要安下心來搞學習了。她翻開書本下面的作業，里面夾著一張紙條，還沒看到上面的字，她就能猜到這是劉華美留下的了。“真是陰魂不散！到底想怎么樣啊？”春雪心里砰砰直跳，猶豫著到底是看還是不看。

　　“怎么了？”齊蕊好像發現了春雪的不對勁，這引得向葵也注意到了，向葵一把拿過紙條來，還開玩笑地說：“是誰給你的情書啊？”春雪忙解釋說是劉華美的，不敢看。向葵看了之后一下子火了，春雪心里便有了底，劉華美說話一向不客氣的。她頓時覺得自己很倒霉，那劉華美怎么偏就和自己過不去呢？一下子好一下子不好，總是把人整的死去活來。雖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春雪還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生怕被人看出了什么異樣，只是臉上沒有什么神情，她拿起筆來寫作業，還對齊蕊和向葵說：“別管她，寫作業吧！”

　　這件事，春雪可以人，但向葵不能忍，她第一天轉學過來就看見有人這樣對自己的好姐妹，心里硬是像著了火一樣，絕對不能忍，她一定要找劉華美算賬！

　　那紙條上寫著：

　　楊春雪，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好朋友，既然你要這樣做，那也不能怪我了。以后還是誰也不認識誰吧！好好想想你自己是怎么做別人的同桌的，我一直忍著你。該怎樣自己做決定吧！

　　向葵在心里暗暗發誓，她一定要讓劉華美好看。

　　三

　　其實春雪和劉華美的不和是注定的，她們都是很高傲的人，只是劉華美的高傲表現在外面，而楊春雪的高傲是隱藏在內心的。像今天中午，劉華美沒有春雪作伴，自己是絕對不肯一個人去食堂吃飯的，因為她覺得這樣一定會被很多人嘲笑，尤其是當楊春雪和別人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所以春雪猜想，她今天中午一定是回去吃飯了，她家很遠，中午上學一定來不早。反正春雪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想她和劉華美的事，她寫完作業后就在桌子上趴著睡著了。

　　春雪是睡著了，向葵可睡不著。看著這些物理題硬是不想看，她腦子里想的全是那個可惡的劉華美，最后她直接去教室外面等，離上課還有半小時的時候，劉華美終于來了。

　　“劉華美，我有事跟你說！”向葵的語氣里帶著很不友善的腔調。

　　正是中午，太陽火辣辣地在走廊上肆意著。

　　劉華美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同樣很不友善的眼神看著向葵，看著向葵手里的紙條，她心里應該已經猜到發生什么事了。

　　向葵氣勢洶洶地向劉華美走過來，她左手緊緊抓起劉華美的左手腕，還沒等劉華美反抗，她又馬上把紙條塞到了劉華美的手里，然后用力把劉華美的手摔了回去。最后她狠狠地說了一句：“我告訴你，楊春雪不是你想欺負就欺負的！”劉華美第一次被人這樣欺負，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有點害怕，但她顆高傲的心又不允許她輸給眼前這個人。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讓你從這個學校滾？”劉華美說完這句話，就朝辦公室走去。

　　向葵聽了這話一點也不害怕，她更加不客氣地對劉華美說：“要是我明天走不了，你就得走人！”

　　向葵的聲音太大，班上的同學都驚詫地朝窗外望去，班長楊逸急忙出來，想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畢竟同學不和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他非常客氣地問向葵：“同學，發生什么事了？”結果向葵部分青紅皂白吼了他一句：“要你管！”向葵正在氣頭上，哪有好話說。楊逸不做聲了，他這個班長一直做的很不到位，原本就沒有信心再當下去。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樣，他一下子沒了底氣，最后還是很禮貌地說了聲對不起。許亦彰正好這時來了，他一看這兩個人的表情就知道楊逸一定是碰了釘子，又碰上向葵這個大釘子，他知道有麻煩了。

　　在許亦彰的勸說下，他們都回到了教室。許亦彰從楊逸那里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開始為向葵擔心起來。

　　齊蕊向向葵豎起了大拇指，一個勁兒地夸她是女中豪杰，說：“班上好多人都看她不順眼了，你第一天來就為我們出了一口氣，以后我們肯定都向著你！”

　　陳典也過來了，她坐在劉華美的位子上，對向葵說：“你不擔心嗎?校長可是劉華美的舅舅！”

　　春雪終于說話了：“向葵，要是你走了，這回我跟著你走！都是我害的！”

　　向葵倒是完全不擔心，她很自信地搖著頭，說：“放心，不會的，要走也是她走，不會是我的！”

　　陳典準備走了，她說：“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希望我們還會做同學！我看我還是走吧，免得她回來了。”

　　春雪卻說：“放心，她一下午都不會來的！”大家都好奇地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笑了笑，說：“就是知道！”

　　果然劉華美一下午都沒再回過教室，齊蕊夸她神機妙算。其實對春雪來說，這是很容易猜到的。以劉華美的個性，是絕對不會等著同學來看笑話的，她一定會報復，用這種方式才能挽回她的面子。所以說，向葵的麻煩還真是大了。

　　向葵偷偷對春雪說：“放學來我家，我媽不在，我有事和你說。”

　　“不，還是去我家吧，我爸媽不在，我們一起做晚飯吃。”

　　“OK！”向葵給了一個手勢。

　　四

　　下午最后一節課上體育課，所以早早放學了。春雪和向葵并肩騎著自行車，許亦彰從后面追了上來，他挨著春雪一塊兒騎著車。應該是有話要說才一起的，春雪就是這么想的。

　　太陽從背后照過來，路面上總有三個細長的影子，那長度似乎不曾變過。迎面有微風吹來，像是給這個即將到來的嚴肅的話題帶來了一點舒緩的感覺。不管今天發生了什么事，不管明天將要面對什么事，春雪都很珍惜這一刻他們三個并肩騎著單車的時光。

　　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夕陽下的平靜，那是向葵在笑。許亦彰覺得很好奇，向葵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怎么轉學第一天就要被開除了卻一點也不擔心，還能這樣開心地笑？向葵說：“你們看你們看，這影子一直是這樣的輪廓，一直都沒有變過，我們三個騎得好一致啊！”許亦彰原本是擔心向葵的事才追上來的，現在卻不想開口問了，他怕破壞了向葵的好心情。就這樣一直騎下去吧，什么也不要問。

　　春雪家里沒有人，晚風還沒有放學回來，春雪拿了兩瓶飲料就把向葵帶到了自己的房間，現在總該說正事了。一直到現在，向葵完全露出擔憂的神色，春雪心里倒是擔心得不得了。向葵接過水，很得意地說：“雪兒，你不用擔心了，我不會被開除的！”

　　“你就那么肯定？你到底怎么回事？”春雪還是不放心，更多的是不理解。向葵轉學過來的事，她還不知道是為什么。

　　向葵坐下來，準備大講一番了。“咱們學校的校長跟我媽是老相識，是他主動要我來的，而且還答應了我的條件。”向葵用了“咱們”兩個字，而不是“我們”，她怕春雪不知道她到底在說哪個校長。春雪很好奇：“他為什么要你轉學過來？而且還答應你的條件？不會是看中了你的寫作天賦吧？”

　　向葵是個小有名氣的作家，很多雜志社想和她簽約，可她就是不答應。她不喜歡被約束的感覺，寫作是她從小到大的愛好，也會是她一生的追求，她不想讓這成為一種職業素養。她喜歡想寫的時候就去寫，不想寫的時候就不寫。要是她不想寫，任誰勉強都沒有用，要是她靈感來了，就是有十萬火急她也不會不寫，不過春雪的事除外。她總是愛在考試前胡思亂想，結果總是一不小心就有了靈感，說什么也要請假，班主任不批她就逃課。反正她就像匹野馬，她媽媽好歹也算是個女強人，可還是管不住她，說不定這性格就是遺傳，而且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雪兒就是聰明，一猜就中！”向葵對春雪總是欣賞有加，她繼續說：“咱們八中在文學這一塊兒上人才有些缺乏，像四中有‘田田’這樣的寫手，六中有‘簡約’這樣的作家，咱們八中也需要一個。雖然我現在沒有他們那樣的知名度，但好歹也出過書，說不定我以后成了大作家，那八中地位不就更高了嗎？校長就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安排了我轉學。”“所以就答應了你可以隨意請假？”春雪接過話去。向葵吃驚地問：“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這么跟我說的！我媽不讓我去，說我不守規矩，他說可以讓我不守規矩。我當時心里樂開了花！終于不用因為曠課被記處分了！”春雪高興極了，說：“這樣一來你就不用被開除了，劉華美不能得逞了！雖然校長是她舅舅，也不會說話出爾反爾，這樣更沒面子。不過校長以后會不會對你有意見啊？”向葵口渴了，喝完水繼續說：“管他呢，反正我跟他一年又碰不到幾次面！”

　　春雪做了四菜一湯，晚風回來后活蹦亂跳的，他在客廳里跑來跑去，像是焦急地在等待著這豐盛的晚餐。他大聲說著：“你知道嗎，向葵姐姐？我姐姐很少做這么多菜，今天我要大吃一頓！”向葵過去摸著晚風的腦袋，開玩笑地說：“小家伙，你大吃一頓，我吃什么？”

　　五

　　夜深了，春雪準備睡覺了，但她又習慣性地開始想問題。只是這一次不是劉華美，而是向葵。她很喜歡向葵這個朋友，向葵的個性豪放不羈，不像她，總是顧慮太多。更主要的是，向葵的人生在春雪看來是那么美好，而自己甚至連人生的方向都沒有確定好。想著想著她就睡著了，樓下巷子里依然有那個熟悉的聲音伴她入眠。

　　今夜繁星滿天，明天定是一個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