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秋玄英翻來覆去,腦海之中干凈得只剩下蘇秋月的容顏。有時或見其嫣然一笑,有時又見她紅暈現(xiàn)頰。心潮此起彼伏,難以入眠。
玄英盤起腿,慢慢調(diào)勻呼吸,意守丹田。過了稍許時刻,漸漸入靜,感覺精神都進入體內(nèi)一個神奇另類的世界,眼前仿佛有白光一道,玄英慢慢走近。突然,白光中出現(xiàn)蘇秋月的身影,只聽得秋月輕喚一聲:“秋公子……”
玄英猛地大驚,體內(nèi)真氣游走不停,紊亂已極。他試圖意念真氣歸回丹田,但越在意,真氣的行走越不聽指揮。
玄英按捺心緒,使心情慢慢平復(fù),終于行氣漸漸穩(wěn)定,游絲般進入丹田。將功一收,倚著墻壁粗喘連連。等到好過些,腦中卻又駐扎了秋月的影像,萬般無奈,只得思憶他處,轉(zhuǎn)移注意。漸漸想到神劍山莊內(nèi)的生活。
玄英離莊已有三日,此刻思念起秋祖英的好。他第一次獨自出莊,便像孩童首次離開母親一般,只覺萬分孤獨難受。走到窗邊,童稚地思念:“師父、師伯,玄英想你們了……”他像初飛的幼鳥,剛感覺過天地的遼闊與自由的快活,又立時想回到母鳥的庇護之下。不禁微聲嘆氣。卻見月色極好,晚風習習,精神更加爽然。自知再睡不著覺,索性出了門,在一石凳坐下。
秋玄英獨自無聊,正不知如何消遣。見這庭院寂靜悠閑,蟲音低鳴,頗生性致,于懷中掏出了一支竹笛,便吹奏起來。
神劍山莊并非專精劍道,實際于器樂、詩賦亦頗有功夫。謂之“陶冶性情”。若無性情,劍法則少了靈性,毫無韻味。其實神劍山莊許多武功皆由詩詞歌賦得以靈感衍生出來。
玄英的笛音婉轉(zhuǎn),有如黃鶯出谷,頗為動聽。但莊內(nèi)所傳笛曲大多歡快明亮,玄英此刻思愁正深,無論如何也無法吹出該有的韻味來,倒如黃鶯出谷后一頭撞向山壁死了。
正在自己也感受失望之時,忽聽一人笑道:“難聽!難聽之極!”
玄英回過頭來,只見一與自己相若年紀的男子正看著自己。這男子衣著華貴,眼神輕蔑,不禁來氣,罵道:“與你何干?自比你這紈绔子弟好得多!”
只見那男子哈哈大笑,道:“你怎知我是紈绔子弟了?小子,我問你,你姓甚名誰?”
玄英笑道:“江湖規(guī)矩,問他人來歷名號前是不是得先報上自個的?”
那男子笑道:“好!本少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蘇家大少蘇千奏是也!看你那窮酸樣,你又叫什么,哪兒來的?”
一日之內(nèi),被兩人鄙以窮酸,秋玄英心中大怒,沒好氣的說:“哼!能被你爹請進來住的就是爺!你好歹也算主人,還不給客人斟茶倒酒?”說罷,將頭一抬,以示輕蔑。
蘇千奏大怒,踏前一步,道:“從未有人敢這般跟我放肆,你找死!”
玄英哈哈一笑,道:“找屎是你們的活計,我可學不來!”
蘇千奏一愕,隨后竟笑道:“好小子!你是罵我豬吶還是罵我狗啊!”
玄英心道:“想必這人就是蘇姑娘的哥哥。哼,蘇千奏,果真欠揍!看在蘇姑娘的面上,且不與你計較!”鼻中又“哼”了一聲,道:“告訴你也無妨,神劍山莊秋玄英就是你爺爺!”
蘇千奏把玄英從頭到腳又打量一番,忽的又哈哈笑道:“神劍山莊秋祖英給我當孫子都不配,哪兒又蹦出個秋玄英?”
玄英一直視師伯如親父,此時已動肝火,姑且理性略勝一籌,將這“火”壓在胸腔,肅然道:“你辱罵我尚可忍受,但若拿我?guī)煵畞沓芽谏啵叶ú火埬悖倓偟脑捒筛以僬f一遍?”
蘇千奏好似勇猛無懼,依然笑道:“行!行!怕了你!秋祖英給我當孫子,當然配了!”說罷,又朗聲大笑起來。
玄英不語。先是低頭將笛子緩緩收回,突然,右腳一邁,沖了上去。右拳狂風驟至,直襲蘇千奏太陽穴。蘇千奏先是一驚,緊接著左手將要化開,不料如此重擊竟是虛招,玄英將及穴位,突然順勢一拖,又一沖,拳頭直擊對方面部。蘇千奏急忙向后一躍,躲過此招。
玄英沒再追打,在原地擺好身勢。蘇千奏喝道:“狗小子!吃你爺爺一拳!”說罷,沖了上去,右拳直擊玄英頸部,左手去切他肋骨。
玄英一一化開,蘇千奏適才剛被撥開的雙手卻又打來。那雙拳攻勢甚是緩慢,且隨意擊打不成章法。玄英心道:“師伯曾說明交手之道,全恃遲速,且拳出有字。這蘇千奏到底會不會打?”
實際天下諸般拳法皆萬變不離其宗,且拳法為武藝根本,更不可與大法背道而行。蘇千奏拳法看似詭異,實際也非隨意擊打,只是變化甚奇,后著甚多,往往一擊被化開后,不必改變?nèi)芳纯砂l(fā)出下一擊,拳勢綿綿,窮出不斷。其攻勢看似緩慢,實際拳力沉著,以慢打快,更不知用了何種手法,蘇千奏攻擊同時竟罩住全身各處,玄英手上行動,仿佛陷于一個奇陣之中,一時無法突破。
不多時,秋玄英與蘇千奏已拆了二十余招。玄英眼見有機可乘,一拳過去,不想拳將及時,卻發(fā)現(xiàn)對方防守甚密,屢次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對手之拳早架在那里竟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心中暗暗稱奇,想這蘇家也非浪得虛名,拳法竟如此神奇。腦海中突然涌現(xiàn)出蘇北望一拳打死家丁的景象,額頭涼了一片。
二人一時難分勝負,但玄英已漸感吃力,心知再這么消耗下去,自己必先敗陣。一面攻擊,一面暗自思索得勝之法。
蘇家這套拳法雄沉渾厚,但蘇千奏暴躁心急,無法發(fā)揮拳法優(yōu)勢,反倒時快時慢,這種打法看似高深莫測,實則外強中干,平添弊處。玄英考量片刻,已瞧出一些端倪。眼見蘇千奏右拳攻來,左手卻負于背后,身前門戶大開。
秋玄英不再遲疑,上踏一步,身姿下蹲,突然挺起,雙拳齊攻蘇千奏小腹。蘇千奏大驚,攻出的右拳又改了路勢,砸向玄英腦門,左手此時沖出已然不及,便干脆用手肘下砸玄英右拳。玄英右手一沉,避讓手肘下砸之力,左手上抬,抓住蘇千奏的右手,拇指在其曲澤穴上一按,蘇千奏右手頓失知覺,垂了下去。
蘇千奏大驚失色,知道玄英若在此時踢出一腳,自己萬萬抵擋不住,連忙向后倒下,雙腿順勢一蹬,又滾了丈許,見玄英不再攻來,方才站起。
秋玄英這招“進步獻寶”系由刀招演變而來,若此時玄英手中拿了刀劍之類的兵器,蘇千奏不等反應(yīng)過來,已然被穿腹而過。蘇千奏眼見輸了一招,且如此狼狽,心中氣惱,覺得大失顏面,這少爺尊容何處擱去?恨極了秋玄英。
二人相斗,拳風虎虎,驚動了北門外的家丁傭人。許多人競先涌來。四下人頭攢動,呼喊喝彩聲不斷,無外乎是為蘇千奏助勢助威。跑得快些的,見了剛剛那一幕,更是喊:“小子!剛?cè)羯贍斒﹤€絕招,你已然沒命,少爺菩薩心腸,不忍殺傷于你,這才躲了開去——不,是讓了開去——你蒙此大恩,還不磕頭稱謝?”直叫玄英聽得火冒三丈,轉(zhuǎn)頭欲要還罵幾句,卻見人群中有一人身材魁梧,臉上帶著個詭異面具。玄英心中罵道:“他奶奶的!這蘇北望半夜撒完尿不好好去練功睡覺,也來湊熱鬧,幫他侄子壯膽子來著!”
蘇北望倒是一句話也不說,只觀看兩人對打,無所動作。秋玄英心下起疑,轉(zhuǎn)過頭去,見蘇千奏仍只看著自己,凝神備戰(zhàn)。
正所謂吃一埑長一智,蘇千奏也不是白癡,不再敢小看了秋玄英,全身都戒備起來。而玄英略勝一技,反倒有些大意了,擺手勢,還欲再戰(zhàn)。
蘇千奏心中盤算道:“這小子暫占上風,必定飄飄然了。待會我給你挖個坑,你自個兒往下跳吧!”打定主意后,雙腳一滑,已然攻了上去。
玄英見他下盤虛浮,欲要將其勾倒,不料右腳將要送出,蘇千奏卻不知如何竟到了自己身后,踢了一腳。玄英此刻右腳離地,僅左腿支撐,眼見蘇千奏正踢向自己左腿。大驚之下,急忙站住右腳,使了記大鵬展翅,轉(zhuǎn)身向后躍了過去。蘇千奏攻擊不到,也站住了腳。這一瞬之間,兩人已然易位,直把眾家丁看得目瞪口呆。
玄英暗道:“這步法匪夷所思,與適才拳法大相徑庭!”心下更加警惕起來。蘇千奏勝了半招,也有些心喜,心下琢磨道:“等會我慢慢打,非要一雪前恥不可!”
玄英領(lǐng)會教訓,小心了幾分,又上前幾步。蘇千奏也欲再打,便也上前接招。
兩人又斗了二十余招。玄英已大抵摸清蘇千奏的拳法,但蘇千奏攻勢卻也更加沉著,拳法較適才更顯威力,兩人便又難分勝負。
蘇千奏眼見少有勝機,忽道:“喂,我問你!你來我蘇家做什么?”
秋玄英道:“與你何干!”
蘇千奏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定是瞧我妹子來了!”
秋玄英臉一紅,道:“呸!胡說八道!”
蘇千奏道:“可惜啊!我妹子她花容原貌,身份尊貴,你這窮不拉幾的狗小子想要靠近她,簡直是癡心妄想!”
玄英大怒,拳路漸亂起來。心道:“蘇姑娘便如仙女下凡,不食人間煙火,又怎會喜歡我這滿身俗氣的小子?況且人家出身顯赫——哼,蘇家!呵,大俠!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心中又恨又怒,更有幾分失望、絕望,只恨不得快些將眼前事物盡數(shù)毀去。果然拳法更亂,心思不穩(wěn)了。
這正中蘇千奏下懷。只見蘇千奏身前有無防護,玄英無心細想,拍開了蘇千奏攻來的一拳,右手化指點向他心窩巨闕穴。
眼見將要得手,卻聽得有人冷笑了一聲,正不知所然,突然右手手腕巨痛,手指幾欲斷裂,控制不住,“哇”的叫了出來。
原來蘇千奏假露破綻,引誘秋玄英攻擊,左手實已候好。待玄英將要得手之際,使出反關(guān)節(jié)的擒拿手法,制住了玄英。
玄英疼得冷汗直冒,手又甩脫不掉,只得咬緊牙關(guān)苦撐著。蘇千奏哈哈大笑,右手按住了玄英的頭,道:“你叫聲爺爺,再嗑幾個響頭,我或可放了你。”
旁邊家丁傭人登時哄笑。不知誰說道:“小子,敢向我們少爺挑戰(zhàn),你早已是萬惡之身。如今少爺肯認你做孫子,不知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快磕頭吧!”旁邊眾人又哄笑起來。
玄英已痛得快沒知覺,慢慢的眼前也黑了起來。朦朧中,尚可聽到周圍笑聲。只覺得他們盡數(shù)嘲笑自己,真是顯得自己萬分卑微。此刻手上的疼痛傳到五臟六腑,心臟仿佛要爆裂,呼吸越發(fā)困難。旁邊笑聲不斷,玄英只覺羞煞、恨極,誓要同歸于盡。
之前與家丁私下斗力,已是豁出性命不要,如今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試問秋玄英如何忍聲吞氣?
忽聽他大喝一聲,左手擊在了蘇千奏臉上。蘇千奏“啊”的一聲,退開了去。暗驚:“這小子哪來這么多力氣!”暗暗覺得鼻梁骨好似被打斷了一般,疼痛之下,忙用手捂住。
旁人見蘇千奏被打得鼻青臉腫,鼻血流了一面,盡皆吃驚。正要上前保護,卻見玄英已疾風般地搶了上去,飛起一腳,將蘇千奏踢飛丈許。
秋玄英主修劍術(shù),拳腳上的功力不甚厲害。這一腳在忿怒之下踢得蘇千奏內(nèi)臟幾欲破裂,倘若再有十年功力,這一腳下去蘇千奏非死不可。
玄英覺得這一拳一腳已挽回面子,恐打死了人,也就不再追擊。可不想蘇千奏何肯罷休?只見蘇千奏忍痛爬起,罵了一聲,沖上去要再廝打。玄英怒想:“好家伙,真不怕死了!”當下也大喝一聲,沖了上去。
于是兩人這般纏在一起,胡亂打了起來,倒似市井流氓打架一般,旁人卻更感有趣,不斷起哄。
正打得不可開交,卻見一窈窕女子遠遠跑來。圍觀眾人見了她,齊聲叫道:“小姐!”
秋蘇二人回頭轉(zhuǎn)來,見蘇秋月站在旁邊,頭上香汗淋漓,手按胸口,嬌喘連連,自是適才奔跑所致。
蘇秋月跑得臉紅心跳,喘道:“秋公子,大哥,你們……你們快快住手,莫要……莫要再打了!”
玄英心道:“再打下去,蘇姑娘難免傷心。唉,也不知道蘇姑娘是更關(guān)心我呢還是更關(guān)心她大哥呢……”收回了雙手,揖道:“姑娘既然這么說,我也就……”話未說完,臉上卻重重挨了一拳,灼熱難耐,大驚之下,只見蘇千奏揮舞著拳頭,喝道:“打輸了想逃么!”
玄英怒不可遏,心道:“這小子不識好歹,再不還手,顏面何存?”
剛舉手要打,卻見蘇秋月急得哭了,道:“大哥!別打了——求求你快住手吧!”
想到秋月,玄英登時不忍下手,心道:“為了蘇姑娘,便給你打死又有什么干系?不知我死后,蘇姑娘會不會傷心呢?”
蘇千奏卻道:“妹妹別哭,這小子找打,哥哥兩下就能解決。”右拳張開,又要擊出。
玄英愿一死以換蘇秋月的兩行清淚,準備受這一拳。耳聽拳風猛烈,這拳下去不堪設(shè)想。玄英心下惻然,但想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及兄長在一個妹妹心中的位置,未免佳人神傷,也不打算還手,心想蘇姑娘頂多傷痛一夜,隔天便全然忘懷。
秋月嚇得花容慘淡,一咬牙,竟欲伸手阻止。就這當頭,只聽一人喝道:“還不住手!”
說罷,一股袖風襲來,蘇千奏急忙將拳從玄英臉前揮過。
眾人一驚,皆回過頭來,只見蘇南歸雙手負于身后,站在不遠處,臉上猶罩一層冰霜。
眾家傭齊呼:“老爺!”蘇南歸不去理會,雙目猶如會噴出火來,隨時把蘇千奏焚燒至死。
蘇千奏心下害怕,欲作解釋,忙道:“爹!這家伙……”
蘇南歸聽也不聽,怒道:“孽子!還不快給秋少俠道歉!”
蘇千奏素知蘇南歸的脾性,只得咬咬牙,向玄英和聲道:“秋少俠,你還疼不疼?”
玄英“呸”了一聲,道:“少來貓哭耗子!你還活不活?”
蘇千奏大怒,舉拳又再攻擊,只見蘇南歸右手袖子一揚,袖風雄勁之中,夾雜骨頭斷裂
之聲。蘇千奏痛呼一聲,左手捂著右手,臉上已冒出許多汗來。玄英大驚,心道:“這蘇南歸手上勁力恐還勝過師伯!”
蘇南歸怒道:“還不快滾回房里思過,看我等會好生教訓你!”
蘇千奏瞪了玄英一眼,心有不甘,但又不敢頂撞蘇南歸。無法,只有捂著手走了。
蘇千奏離去時的步伐甚快,以體現(xiàn)自己強勁有力,但在旁人眼里,卻好似隨時都會摔倒一般。
秋月?lián)尩叫⒚媲埃瑔柕溃骸扒锕樱鷽]事吧?”心中關(guān)切之情溢于顏表。
玄英大為感動,心頭一暖,柔聲道:“沒事的,死不了。”
蘇南歸知這必定又是蘇千奏惹出的事端,覺著秋玄英自龍泉來到杭州,自己未招待周全,又羞又愧,走上前去,歉然道:“賢侄,都怪老夫教子無方……”
玄英經(jīng)此一事,對蘇家厭憎更深,只冷冷道:“我曉得。”
蘇南歸萬萬沒想到玄英會這般回答,大為不悅,但畢竟是蘇家失禮在先,還是補充道:“孽子從來都是這么目中無人,無法無天,老夫已管教多次,但他都是屢教不改。我身為人父,自不可一刀宰了他,旁人看于老夫幾分薄面,也都不與犬子一般見識……”
玄英搶道:“我可不會看任何人的薄面厚面。”
蘇南歸眉頭一緊,心道此子也未免太目無尊長。眉頭又松了開來,撫須笑道:“正是要賢侄替我多多管教犬子,也讓他挫挫銳氣。”
玄英道:“蘇大俠這么說可就有些不合適了。”
蘇南歸哈哈笑道:“合適!合適!賢侄盡管……”
還未說完,玄英卻道:“他何來什么銳氣?凈是些痞氣!”
蘇南歸愕然,不知說什么好。
玄英覺得心中五味雜陳,郁氣難舒,也不愿再聽,又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去睡個時辰!”轉(zhuǎn)過頭來,對秋月道:“蘇姑娘,你也早些安睡吧。”
蘇秋月應(yīng)了一聲,玄英果真走了。
蘇南歸見玄英回到屋內(nèi),搖了搖頭,招手示意眾人散去,攜秋月也轉(zhuǎn)身離去。
至于蘇北望,則早就不知什么時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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