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路燈照耀著漆黑的馬路,偶爾有幾輛車尾燈閃閃發(fā)亮的公路自行車駛過。我們站在人行天橋上,看著那些飛馳的自行車,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老賢靠著人行天橋上的欄桿,說:阿川,你帶我們來這里干嘛。
“飛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阿川伸手指著馬路上的一輛自行車,繼續(xù)說道:我?guī)銈儊砜醋孕熊嚤荣悺?/p>
環(huán)視四周,這里挺野外的,馬路旁長了一些樹,夾帶著些許野草。在月光的照射下,還可以看見不遠處有個波光粼粼的湖。我回想剛才我們在哪一個站臺下的公交,但想不起來。附近的景物和來這里的時間大概可以告訴我,我們處在卅城城西的一個水庫附近,那個水庫好像叫光明水庫來著。光明水庫附近沒什么人,所以有一種很野外的感覺。在我的印象中,這里的機動車比較罕見,倒是很適合自行車練習或者比賽,至于為什么有比賽,這個我確實不清楚。
阿川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說:我聽我一個好哥們說每逢周日這里都會舉行小型的馬路賽,至于為什么這里,看看這附近的環(huán)境,車少人少路好。
我撓了撓頭,說:我怎么會知道,又沒了解過。況且我不太喜歡自行車。
一束強光顯現(xiàn)在馬路遠方,我只看見那光源,是什么還暫時認不出。那物體的速度越來越快,呼的一聲,便穿過我的視線,在我身后悠長而又寂寥的馬路上繼續(xù)飛馳。那殘留在我腦海中的白色影子還未散去。
那是一種我好像見過又好像沒有見過的自行車,白色車架,與公路自行車很像,但沒有檔位,也沒有車閘,車把上裝著一支強力手電筒。等等,沒有車閘?
我?guī)е业囊苫螅_口對隔壁那兩個同樣悠閑的人說:剛才那車怎么沒有車閘?
阿川無語地看著我,說:那是死飛,你沒見過?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我好像見過,但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這沒有車閘的車原來叫死飛啊。你不覺得它好危險嗎,如果發(fā)生車禍,豈不是死得翹翹的。
阿川鄙視了我一眼,說:你怎么說得我好像覺得它不危險,我一直都覺得死飛很危險。這車沒有剎車器,但可以人為用腳剎車,至于怎么搞的,我沒了解過。但也絕對沒有我們想的那么危險,小心一點就好。
我繼續(xù)問道:這死飛能裝車閘嗎?
阿川說:不能。
“不能?”
老賢突然插話,開口繼續(xù)說:阿川,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好不好,死飛能裝車閘,可以裝一個或者兩個,只是有些人把裝車閘的死飛不叫死飛罷了,并且死飛裝了剎車后結構會有些許改變。
阿川說:不叫死飛叫什么?
老賢撓了撓頭,說: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三只胳膊的人難道不是人?我管那裝了車閘的死飛還是叫死飛。
路上又駛來一輛所謂的死飛,在人行天橋前硬生生地用腳剎住,還來了一個單腳漂移。
“喔,死飛帥爆了。”
我的眼睛仿佛冒出了幾顆發(fā)亮的星星,像那些少女看到美男一樣,無力抵抗。
“啊,帥爆了?”
老賢斜看著我,說,別急,我感覺這路上應該有不少死飛,等等我找一個技術差的給你看看這帥爆了的另外一種結果。
“......”
一輛輛自行車集中在人行天橋旁的一家小店前,不知在商議著什么,那里的自行車很多,有公路自行車,有山地,有死飛,有旅行,甚至連折疊都有,充分說明了那句技術才是一切的道理。我看著種類繁多的自行車,感覺現(xiàn)在有點像頭文字D里的比賽前夕,車有人有山也算有,還有個湖。現(xiàn)場充滿了了那種緊張的氣氛,各個選手在路燈的襯托下變得十分神圣,只是對于這個站在人行天橋上看比賽的我來說,那些并不重要。我只是一個觀眾,來這里看比賽,僅此而已。或許出現(xiàn)折疊自行車奪冠的消息,會讓我這個觀眾也情不自禁地想?yún)⑴c下一場比賽,但我想了想,就笑自己實在是傻。
小店里走出一位大媽,那位大媽手里拿著一個擴音器,擴音器上充滿了歲月的斑駁痕跡,但還沒到那種一碰就會碎的地步,大媽拿起擴音器,開聲說道:快到馬路上集合,比賽將于三分鐘后開始。
我啞口無言,實在驚訝于這大媽竟然是這場比賽的裁判!小店門前的騎手聽到大媽的話,都騎上自己的自行車,來到人行天橋前,場面極度混亂,連人帶車往起點線前擠。
老賢緩緩開口說道:高手都是那些沒有擠,排在最后面的人。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內心強大的人不會在乎那些蠅頭小利,也不會亂了自己的陣腳。
場面逐漸安靜下來,沒有人再動,都在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調整姿勢。無論搶到還是沒有搶到,位子都已經(jīng)定在那,沒有空隙再讓人擠進去了。
人行天橋下一片閃亮閃亮的,車尾燈不時轉換著顏色,紅黃藍綠不斷變換,車把上的手電筒照的橋下十分明亮,賊匪來了還真會誤以為那是一群警察拿著盾牌與手電在與他們對峙。目測橋下的參賽選手將近一百,對我來說是個不小的數(shù)字,我心理默默想著,這比賽好不好看呢?
我記得我高中的時候看過一場籃球賽,那時候校隊進入了全國高中籃球聯(lián)賽的決賽,其中有三場就在卅城體育館舉行,我班恰好被抽中前去助威。整場籃球賽都很激烈,氣氛也很好,讓我這個不太熱情的人也熱情了起來。但看完比賽后我個人覺得那場籃球賽不怎樣,也許對我這個不太會打籃球也不怎樣看籃球的人來說,就是這樣,不怎樣。但別人都說那場籃球賽很激烈,很好看。我跟他們說,我贊同很激烈,但好看不好看這個問題,我就覺得這比賽一般般,結果我遭遇眾人指責,其中有一個就是陳振。后來我終于發(fā)現(xiàn),那些所謂的好看是對于那些真的感興趣且喜歡的人來說的。讓一個沒有藝術修養(yǎng)的人去看畢加索的格爾尼卡,那個人會說出這是什么涂鴉啊。是這幅畫差嗎?不是,這是那個人不懂而已。能責怪那個人嗎?似乎也不能,因為他原本就不會,總不能強求他會。于是乎就陷入畫好壞與人的懂與不懂的矛盾之中去。至于陳振對我的指責,那時我已釋懷。
想到這,我似乎覺得這自行車比賽對我來說也如那籃球賽一樣,不好也不壞。我深吸一口這還算清新的郊外夜晚空氣,撐著那護欄,舒緩那由于緊張的氣氛而行形成的緊張感,看著橋下一個個整裝待發(fā)的武士。選手們身體前傾,一只腳放在地上,另外一只腳放在腳踏上,就這樣,躍躍待發(fā)的選手們在大媽一聲開始下,用力蹬著腳踏,另外一只腳跟上放在腳踏上,奮力蹬著,像擊發(fā)出去的子彈,飛向遠方,留下一道道車尾燈閃亮的殘影。我大概明了為什么阿川說我們去飛吧,其實不是我們飛,而是我們看別人飛,然后給自己一股飛的感覺,如果硬是要加點實質一點的感覺,讓那些自行車呼嘯而起的風來證實一下也算不錯,可惜那風兒剛飛到人行天橋上就癱在橋上了。
“呼,飛得好快。”我開口說。
“是吧,我都說沒錯啦。”阿川一臉得瑟的樣子。
“快倒是很快,但現(xiàn)在我們要干些什么呢,那些車都飛遠了,我們站在這里還能干嘛?”
“呃......”阿川被老賢點中了現(xiàn)處的狀況,不知該說些什么。
黑暗里,遠處那快看不清楚的閃亮著的車尾燈仿佛變成了星星,我開始覺得有點無聊,說道:飛向遠方的鳥兒你還能捉它回來嗎,既然不能,那就等它回來吧,等待的過程里更多的只是無聊。
叭叭叭,阿川一邊鼓掌一邊說:十三好文采啊,我以前還真看不出來。
我覺得那是他試圖掩飾自己的心虛感而說出來的話,不由擺出一副厭惡的神情,開口鄙視他,說:得了吧,得了便宜賣乖的貨。
“嘿嘿”
阿川沒有反駁我,只是那笑不知為何變得好生討厭,像極了陳振。我在等待選手們沖過這終點,以便快快結束這場環(huán)水庫四圈,對我們來說沒有多少看頭的自行車公路賽。那笑映入了我的腦海,我竟有點想念那個時常給人討厭感的陳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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