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想休息的心,提起放下的行李,望了電梯一眼。突然,我好想往里擠,擠進那小小的電梯里,那樣,我就不用提著那么重的行李攀爬那么高的樓。可我知道其他沒有電梯的樓層里,如我一樣的人也在往上攀爬著,只是我這里多了臺電梯,多了個選擇。我感覺那臺電梯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大口里裝著無數珠寶,涌出一股吞噬我的勁頭,我貪婪地看著那些珠寶,心生一股危險的感覺,最終我選擇遠離它,像周杰倫唱的那只蝸牛一樣,一步一步往上爬。我決定以后不坐電梯,只往上爬。
見不著太陽的地方并不見得涼快,八樓其實不算太高,可此時它卻像八十樓那樣,給了使我大汗淋漓的高度。我全身就像扎了許多洞的氣球,汗不住往外冒,浸濕了衣服和褲子。待我爬到七樓的時候,我實在沒有力氣了,便讓行李做自由落體運動,然后坐在樓梯上,大口喘氣,喝著從叔叔家里裝來的水。我看著身邊的人,估計他們跟我差不多一樣累,都是一步連一步地挪上去。速度也就比等大的蝸牛慢上那么一點。樓下也有像我這樣坐在階梯上的人,所以他們連望都懶得望我,或者說做到了少有的感同身受。
我把手機從早已被汗水浸濕的褲袋里拿了出來,想看看現在幾點。但手機屏幕上沾有水跡,使屏幕十分模糊。這當然不是清晨時的露水,而是我的汗水。我提起衣角,把它當作紙巾,去擦拭手機屏幕上的汗。扶、扶、扶。手機屏幕并沒有干,水跡反而更多了。
“咦,這不是十三嗎?”
我抬起頭,高窗外射進來的陽光把那人的臉變得奇黑無比。我瞇著眼,十秒也沒認出那人究竟是誰。只是腦海里突然涌出一股熟悉的聲音信息,哦,我想起了一個人,阿川。
“阿川啊?”
黑暗存在于黑暗中并不突出,但黑暗出現在光明里就變得黑暗無比。那人背著光線點了點頭,就像天堂里的地獄使者。
“嗯。”
對我來說,阿川出現在卅城大學就與對他來說我出現在這里一樣,我們都不感到驚訝。甚至老賢在這里我也不驚訝,因為我們三個的分數相近,亦比卅城大學往年的分數線高出一點,并且我們都不想離家太遠,就一起報了卅城大學。甚至我們還報了同一個專業。我們的專業名稱聽起來十分厲害,叫廣播電視新聞學。這名字既長又霸氣,擁有廣播,電視,還有新聞,簡直是個巨無霸專業。甚至我還寄托著它能突破大學的單一專業教育,向多專業領域發展。但一想到我要同時學廣播、電視、新聞,我就恨不得單一專業教育了。
有些遺憾的是,陳振的分數離卅城大學的分數差了那么幾分,雖然可以花錢搞一搞,不過他并不想花這些冤枉錢來繁榮當下的黑暗交易市場,所以選擇了其他。我十分敬佩陳振,他為當代的廉正道路貢獻了對他來說十分巨大的力量!沒有遺憾的人生叫童話。我們對此也很看的開,我相信我們之間的友誼是不會隨著時間地域的改變而改變。
我眼前的那個黑影人看著大汗淋漓的我,走到我身旁,也坐了下來。
確實是阿川沒錯。
“很累嗎?”阿川把手伸進褲袋里,不知在掏點什么。
我斜看著他,說:自己不會看?
“咳咳,你幾號宿舍?”
我說:816。
阿川很平靜說道:噢,816,我也是816。
我瞪大雙眼,問道:你也是816啊?
“是啊,11816嘛,與你一個宿舍。”阿川終于把褲袋里的東西掏了出來。是一包煙。
他從中彈出一根,遞給我,說:抽嗎?
我愣愣地望著他,嘴巴張得能放進一個雞蛋。
在我過往的三年里,我從未見過阿川抽煙。在我記憶里他最傷心的時刻,也未曾如此,那晚不過一夜未眠罷了。究竟是什么促使他第一次,然后有了第二次,直到現在,我并不知道。
我說:你知道的,我們不抽煙。
阿川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那根香煙,放到嘴邊,說道:我也不想的。
我說:什么時候開始的?
阿川說:暑假。
我說:怎么突然就抽起煙來了?
他停了一下,點了點煙,說:有機會解釋的,這里不是什么解釋的好地方吧。
那吐出的幾縷煙在空中向四處流動著,最后消散在悶熱的樓梯之中。那消散的煙圈仿佛在偷偷地告訴我,他的事情。
“好吸嗎?”
“這個嘛,開始不好,后來習慣了,感覺還不錯。”
他望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你知道的,習慣是種可怕的力量。”
紅色的煙絲默默燃燒著,燃燒著青春的靈魂。
“有想過自己會吸煙嗎?”
這個問題被我問了出來,我就在心里罵自己,誰會想到自己會抽煙,并且那種語氣問法活像問殺人犯,你有想過殺人嗎?
阿川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一臉鄙視的神情。
“當然沒有,習慣都是不知不覺中形成的。還是剛才那句話,你知道的,習慣是種可怕的力量。”
“嗯。”
安靜的樓梯過道里燃燒著的紅色煙絲釋放著一股濃烈的煙,整個樓道充滿了嗆鼻的味道,過往的家長望著我們,無論他們抽煙與否,都深深地皺起眉頭。
“對了,老賢也跟我們一個宿舍,宿舍住四人,挺大的,環境還不錯。這個你上去就知道了。至于另外一個宿友,估計我們都不認識,叫張宇杰。”
我楞了楞,說:怎么這么巧?三個同班同宿舍?
阿川瞇了瞇眼,吐出幾縷煙,對我說:這當然沒有那么巧,花了錢的緣故嘛。
我望著有點黑的過道,哦了一聲。
勤奮的人容易遇見更勤奮的人。原以為來得很早的我到了宿舍后才發現我的很早是最晚,這是一種多么打擊人的事情。那位我即將認識的名為張宇杰的同學,長得白白的,有點長的頭發十分飄逸,一副書生的樣子。
我的宿舍816裝修得還算不錯,墻壁粉涮得很白,空間也挺合適的,不大不小。宿舍有四張床,都是上鋪下桌的形式,然后一道小爬梯。桌子還劃分為書架的形式,看起來很有感覺。雖然說不出這是什么感覺,但不是糟糕的感覺就對了。
我把被子等床上用品從袋子里拿了出來。高中的時候,每當老師說到床上用品時,我們都很邪惡地往那個方向去想,如果現在有人這么對我說,我定會滿頭黑線,直把那人抽飛。
鋪床對我來說并不困難,只是做起來稍不熟練,也不算十分簡單。我花費了好大功夫,終于把他們折騰完畢,定在床上。只是樣子看起來不太雅觀,不過床對我來說,雅觀不雅觀倒不太重要。
安置好所有行李后,我坐在凳子上,看著自己的小家。床上的風光被木板擋住了,看不見。桌上則十分空蕩。只有一臺筆記本電腦,書架上只有兩本書。
宿舍內一陣沉默,天花板正中的風扇在與夏天的殘骸作激烈的抗爭,發出轉動的聲音,沒有誰來打破這持久的氛圍。我想了很多這沉默被打破后的畫面,無論是我,還是老賢,或者阿川,都不是打破這沉默的最佳人選。一旦我們三人之一打破了它,張宇杰可能會被我們不自覺地忽略掉。所以我在等張宇杰打破這沉默,可能他們也是但他不知道,所以這沉默仍舊沉默。
張宇杰正低頭,在筆記本上不知寫著什么東西。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阿川、老賢都在低頭玩著手機,臉上沒有什么神情。而我則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發呆。
時間在眾人的沉默中流走,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我從柜子里拉出行李袋,從里面翻出一套夏天便裝,準備洗澡。
“你們好,我叫張宇杰,來自卅城龍溪鎮。”
沉默終于被打破了,還是最佳人選打破的。現在,我們好接話了。
我拎著衣服,說:“你好,我叫寧十三,寧肯的寧,來自卅城二村,你們幾個聊,我先去洗澡!”
我拎著衣服,走進浴室,并沒有因為張宇杰開話而不去洗澡,聊天的任務交給他們兩個就足夠了。
卅城大學的每間宿舍都有洗手間和單獨的浴室,所以我們洗澡并不用去澡堂,相對于北方的澡堂,我喜歡單獨浴室多一點。
浴室里的燈泡散發著黃光,我脫掉衣服,扭開灑水器的開關。灑水器里噴灑出沁透心涼的水。初秋里的悶熱稍微減弱了幾分。漸濕的頭發在水的沖刷下粘在一起,我望著地面,讓水拍打著我的身子。開始思考著我的未來。不,未來由現在決定,所以我思考著我的現在。
想法很多,思緒很長,我在浴室里想著一幕又一幕,最后所得還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回過神來,我趕緊把身子沖洗干凈,不然可能被外面那兩個混蛋罵。我用毛巾把身子擦干,穿好衣服,打開浴室的門,對著里面喊道,下一個。
只見張宇杰隨手抓起衣服,對他們倆說,我先去洗澡了。然后來到陽臺,穿過正在擦頭的我,走進浴室。
我放下毛巾,走進宿舍,對著他們說:“你們在聊什么?”
阿川把臉側了過來,說道:自報家門唄,還有我們以前同班同學這事。
我好奇問道,那他有什么反應。
老賢插話,說道,跟我預想的差不多,帶有幾分訝異,然后說了我們好有緣分......當然,我沒說這是阿川使然的結果。
我哦了一聲,說道:果然如此,料想我們不把真相說出來,可能所以人都認為這是傳說中的緣分,但哪有那么多緣分,唉,不過是鏡中水月而已。
阿川雙手抱著椅子,看著手機,說,是啊。
我整理好衣服,爬上床,打開新買來的風扇的開關。扇葉呼呼轉著,吹出還算涼快的風,我躺在涼席上,好不愜意。只是肚子突然咕咕叫著,我發現我餓了。于是我把頭探出床去,說:什么時候去吃飯呀!還有,去哪去吃?
阿川抬頭望我,說:別躺在床上望我們,裝老大的代價是請客。出去吃吧。
阿川頓了頓,繼續說道。中午我就是在外面吃的,有一家店感覺挺不錯,跟我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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