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顏蜂鳥

　　艾倫.馬丁洗完澡躺在床上準備睡個安穩(wěn)覺。前一晚上睡在坍圮的教堂里，半夜的時候被一個乞丐恐嚇。而最可惡的是那些紅眼鳥，它們像蒼蠅一般“嗡嗡”的成群結隊在死寂的天空盤旋。馬丁知道其中會有許多只依舊在監(jiān)視著自己，無論當自己是睜著眼還是睡著了，那些鳥都在把自己的信息傳回聯(lián)盟總部的監(jiān)控室。但他并不用擔心聯(lián)盟總部的那些無腦機器人會發(fā)現(xiàn)自己，因為他們只能根據(jù)特定的程序通過多方位比對和掃描才能確定一個人的身份，并且系統(tǒng)也會相應且快速的找到符合這些特征的人。馬丁身上裝著干擾那些蜂鳥收集信息的軟件，它們并不能完全的收集到他的全部信息，而是殘損的許多都是模糊的，而傳回去之后機器人自動把它們當做垃圾信息刪除，即使會檢查也會發(fā)現(xiàn)有相應的人符合那些特征。他們曾經(jīng)細致的研究過紅眼鳥的內在系統(tǒng)，并找到了它們的弱點。

　　馬丁希望自己能睡著而不用去想其他的事情，因為他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為了擺脫那些天空交警，他裝作流氓撞毀了汽車乘亂逃離了那里。如果那些警察沒完沒了的檢查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身份有問題。四天的長途跋涉耗盡了他的力氣，糟糕的氣候和食物也使步行變得更加艱難。他還記得小時候隨父母去南方爬山的那些日子，父母坐在樹下看一些晦澀難懂的紙質書。他一直都好奇為什么他們有紙質書，不是都已經(jīng)被爺爺燒掉了嗎？他曾經(jīng)問過父親，父親告訴自己“紙質書上記載的是真相。”當時他還小并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但是當他16歲那年父親和母親因為和其他幾個朋友組建了“紙質讀書小組”而被捕。那些日子成群的紅眼鳥盤桓在他們家的屋頂，那些鳥好像有意識一般總是在窗臺和陽臺上向屋子里張望，從那時開始他就知道，這些鐵外殼的鳥并不是為了裝飾空無一物的天空而是為了監(jiān)視他們的生活，監(jiān)視每一個人。

　　馬丁已經(jīng)學會控制自己的情感，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總是被曾經(jīng)的那些傷心事所抓住。很多時候他都會關上那一道“回憶”的大門，把自己放置在絕對理性中，制定出人生的下一步軌跡。對此他還在努力中，過程并不順利，但是他知道總有一天自己能做到這一點。

　　強烈的好奇心讓疲憊變得無足輕重，他走下床離開臥室，沿著走廊看那些掛在墻上的畫和黑白照片。這些都是被禁止的“干擾思想和危險安全”的東西。他曾經(jīng)在父母所創(chuàng)立的小組里看到過幾幅叫油畫的東西。畫的是夏日午后人們在草地上野餐，他很喜歡那幅畫因為它給人一種愉悅的感覺。以前的人就是這樣生活的，他會這樣告訴自己。墻上的幾幅畫都是簡單的紅色和藍色的線條與矩形，而有一幅畫的是一個花瓶里放的一種叫向日葵的花，這種花已經(jīng)滅絕了，但是他知道聯(lián)盟的自然科學館里一定還有。而那些相片就是普通的人，但卻讓人感到有種敬畏之感。馬丁拿捏不準自己此刻產生的倒底是怎樣的情感。

　　馬丁靈敏且飛速地從手邊的桌子上抄起一根手杖似的棍子，指著SJ—5號。

　　“馬丁先生，您有令人羨慕的聽力！”悄無聲息出現(xiàn)的SJ—5號說。

　　馬丁收回手杖，說“習慣而已！”

　　“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一大盤的食物，我只是出來走走消化掉它們。”馬丁說，“這些畫和相片都是你主人的？”

　　“是的！馬丁先生，5號確實是由教授制造的，但5號并不是奴隸。”

　　“我并不是那個意思……”馬丁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冒犯了一個機器人，一個有自己思想的機器人。據(jù)他了解整個地球上也就有七臺機器人是有部分自由思維的，沒想到在這里竟然遇見了一個有著完整的自己思維的高智能機器人。“制造你的教授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是的！我很好奇，馬丁先生，您是和什么人約在這里見面？您要知道來這里的人只有兩類，一類是脫離者，另一類就是聯(lián)盟追捕脫離者的警察和卡契！”SJ—5號說。

　　馬丁覺得這會是一個很奇怪的對待，但是既然他是智能機器人且那么聰明，也許自己就該把他當做一個聰明的人類來說。“我想不盡其然，而且眼下我們就能找出第三類，就是住在這里的你和教授，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就像你說的，你們是否屬于兩類中的哪一類？”

　　“很遺憾，馬丁先生，5號和教授不屬于那兩類，我們只是住在這里，從很久之前就住在這里了。”

　　“那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或許在這之前您應當先告訴5號你是什么人，脫離者還是卡契？”

　　“如果我是卡契或只是那些紅眼鳥找來的警察的話，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送往西方地下監(jiān)獄接受審問了。我來此地只是為了和約定好的朋友會合，你和你的教授肯定也不希望那些紅眼鳥發(fā)現(xiàn)你是智能機器人吧！”馬丁說。

　　“馬丁先生，您理解錯了，5號和教授一樣并沒有打算把您交給聯(lián)盟，您可以安心的在這里停留。教授是位樂于助人的人！”SJ—5號表情奇怪，或許他是嘗試著表示一下喜悅，但是依舊失敗，看上去像是牙痛。

　　“5號先生，我和我即將見面的朋友并不只是脫離者，我們是知道真相的那些人。我們曾經(jīng)是帝國聯(lián)盟的一部分，當我們知道它是怎樣運轉的時候我們脫離了它。我們學習古老的被禁止的真理，希望讓真正的文明再次回到人們的生活中，我們希望守護這些。”馬丁壓抑著自己激動的聲音，即使他知道屋外的那些紅眼鳥是不可能聽到自己說這些話的，但是他依舊習慣性的壓低了聲音。

　　“馬丁先生，5號不得不說您和您的朋友所作的是一件偉大的事情！”5號說。

　　“你真的這么想？”

　　“當然，5號學習過所有的古老文明知道那些真理，如今的人類放棄了但是5號希望他們能重新找回來！”

　　馬丁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機器人說的話，但是當他提醒自己這是個智能機器人的時候他便說服了自己。馬丁想到如果這個機器人能愿意幫助他們的話，那么對于他們的事業(yè)一定大有改觀。并且通過他所說的他手里似乎有古老文明。

　　“你說你學習過，是不是指這里也有古人的紙質書籍？”

　　“當然，教授收藏了665本紙質書籍，而上面記載的就是古老的真理和智慧！”5號說。

　　“太好了！這正是我們迫切需要的幫助……”馬丁說，他到臥室里拿出自己的那一本書，“現(xiàn)在，我們擁有了666本記載真理和智慧的書！”

　　此時在臥室里的教授通過輪椅上的控制器聽到了馬丁和5號在走廊里的這段對話。他嘆了口氣，為5號的性格所擔心。和前4代SJ不同，5號有著強烈的正義感和使命感，當他讀完地下室藏書的時候他堅信那些真理是需要被重新帶回到人類生活中的，讓人們意識到他們如今的生活并不是他們所想要的，他們原本可以獲得更好的生活。真相被掩蓋，帝國聯(lián)盟并不是正義的。

　　教授對此感到擔心。5號一直通過自己內在的系統(tǒng)連接外面的電腦從而獲得許多信息，他也會進入帝國聯(lián)盟的資料室獲得許多他人所不得知的消息。教授曾經(jīng)告誡過他不要再這么做，但并未維持多久。教授對此感到憂慮，因為5號的所作所為最終會為他自己帶來麻煩，而就連教授自己都不知道擁有著如此智慧的智能機器人能做出什么事情。他只希望在這里安靜的等待最后時刻的到來，完成自己在兩個世紀前就該完成的心愿。

　　對于政治和帝國聯(lián)盟他并不關心。從21世紀開始他就只是一個想要在科學界獲得肯定和做出一番偉大事業(yè)的科學家，經(jīng)歷了毀滅世界的戰(zhàn)爭和漫長的人類災難，對于此時的教授來說更多的是虛無和無力的幻滅。改變總是太過艱難，而最終獲勝的永遠不是死者。

　　對此5號頗有異議，他們曾為此爭論，但是沒什么再能改變他的了。兩個世紀的活著，經(jīng)歷和見識了那么多，看到底之后便是一無所有。

　　突然間，窗外的嗡嗡聲越來越響，教授感覺到那些蜂鳥似乎就在窗外盤旋。有一只撞擊著窗戶，SJ—5號通過對話系統(tǒng)說“教授，有卡契向這里聚集，是否啟動護罩？”

　　“啟動，關閉所有通訊系統(tǒng)和無線電波，升起護罩，讓它們從這里過去！”

　　窗外的蜂鳥聲越來越大，而吵雜的雨聲和風聲也呼呼作響。那些被稱作“卡契”的是帝國聯(lián)盟用于外抓捕脫離者和犯人的冷機器人，他們由人類領導，程序里只有一個信息，抓住犯人，不論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