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游離正在城市之中

　　（一）

　　林一喜歡行走在夜晚的城市之中，沿著馬路，和著這個城市微弱的燈光，看著來往的車輛在他眼前劃過那一道道五顏六色亮光，迷離著他的眼，用心去感受這座城市的脈搏，當(dāng)夜幕降臨，黑暗即將籠罩整個城市的時候，林一便化身為看不見的靈魂，不斷的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徘徊。

　　認(rèn)識唐離是在5月份，那時候正處在一個極度焦慮迷茫的狀態(tài)，林一一個人走在還散發(fā)著陣陣熱氣的柏油馬路上，行人并不多，他就這樣走著，眼神平靜，卻略帶不安。

　　看到唐離的時候，不禁讓他想起了在電影《偷心》中的一段，總以為唐離會像娜塔莉波特曼一樣回過頭，笑著說，你好，陌生人。這個畫面是如此揮之不去。可是當(dāng)林一回過頭的時候唐離已經(jīng)帶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后來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她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你來了，你走了”她笑著說。

　　很難用一般的關(guān)系去界定林一與她之間的故事不是戀人，但是深深為她著迷，當(dāng)有人闖進(jìn)來，打開你家的冰箱，吃著還沒過期的草莓酸奶，想要將她趕出去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

　　林一經(jīng)常和唐離在一起吃飯，她的廚藝很好，林一下班后會買了菜直奔她的住所，拎一拎手里的袋子，對著她說“今天我的伙食就交給你拉”

　　她一般都是不說話，開了門直接就回房間去睡覺，沒有錯，她很愛睡覺，從來沒見過這么愛睡覺的人。

　　“你在干嘛”

　　“在睡覺”

　　其實林一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他從來沒問過，她也從來沒提起，林一滿意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

　　她的家里有一個很大的音響，是那種黑色的長方體狀，有半人多高，立在客廳電視機的兩旁，4個超大的喇叭安靜的躲在黑色的鐵絲網(wǎng)格后面，只有在打開了開關(guān)，擦能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唐離經(jīng)常會放一些的音樂，喜歡把自己埋在她家的軟皮沙發(fā)上，靜靜的聽歌。

　　“這是久石讓的therain”她走過來說，“飯快燒好了，再等一下吧”她歪過來朝著林一笑了笑“你喜歡下雨嗎？”

　　在這之前林一和唐離還沒有討論過類似的問題，林一想了想，從沙發(fā)中直起來，黑色的T恤像一張大網(wǎng)飄了起來。“喜歡”

　　她嚴(yán)肅的看著林一“我也喜歡”“雨讓我安心”她補充到“去吃飯吧”說完便拉著林一走向餐桌。

　　林一不是沒想過在一起這樣的話題，每當(dāng)他有這樣的沖動的時候，都會對自己說一句話“一個東西，因為你得不到，所以覺得她是完美的。”像每個追求完美的處女座一樣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所以林一很小心的堅守著這一切。經(jīng)歷過大小幾次感情，哭過笑過難過沮喪這些情緒都已經(jīng)好好的感受過一遍，坐在她面前，很安靜，從來不去想要什么，林一從來沒有把她當(dāng)成是我自己的。

　　“她是自由的。”

　　所以后來她消失的時候林一以為自己會有一點點的不習(xí)慣，事實也確實如此，就好像季節(jié)更迭一樣，明知道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但是還是會感到不習(xí)慣，一下從短袖變成長袖的感覺，會讓人悶很久。林一這樣安慰自己。

　　不知道什么時候去買了一張久石讓的碟，就在樓下的盜版音像店里，一個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有著微禿的頭發(fā)，一身白色的襯衫，袖口有點臟，腳下穿的是一雙復(fù)刻版的喬丹鞋。林一問他又沒有久石讓的碟，那個中年男子從厚厚的眼鏡片中，撇了他一眼，指了指某個角落，又繼續(xù)聽著桌下的電腦屏幕看著不知名的電視劇。

　　夏日來臨，下過雨之后，整個道路都會被沖刷一遍，涼爽的不禁想讓人深深的舉起雙手用力的伸個懶腰。關(guān)上燈還睡不去的時候林一就會跑到客廳里放上一首，將自己埋在沙發(fā)里，不知不覺便會睡去。總感覺耳邊會響起雨聲，是那種雨線特別明顯的那種，吧嗒吧嗒的掉下來，沒有撐傘，任那雨水打在臉上，睜開眼試圖想看清楚天空，可是卻已經(jīng)被模糊了視線。

　　“喂，請問林一在嗎？”半夜響起來的電話，一直不停，想忽略卻沒想到它就像一個發(fā)情的母貓，絲毫不為所動。

　　“喂，你好，請問你是？”

　　“是我”

　　沉默。

　　“唐離？”

　　“是我，好久不見”

　　“現(xiàn)在很晚了，你在哪？”我用手揉了揉太陽穴

　　“我在法國，正是早晨呢，在吃早飯，你還好么”

　　“你怎么跑那去啦？我還不錯，最近工作還挺忙的”腦子清醒了一點，話也多了

　　“那就好，早上好,我先掛了，下回聊啊”唐離笑了笑，不可否認(rèn)，她笑起來確實很好看的，腦子浮現(xiàn)唐離的模樣，有點失神，等緩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jīng)掛了。

　　放下電話的時候，林一走到窗前點了根煙，其實他很困，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有風(fēng)從窗外吹來，就這樣醒了一夜，想了一夜。

　　“其實我有點想她。”林一想著。

　　（二）

　　當(dāng)深夜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漸漸的變成一種習(xí)慣，盡管唐離再也沒有打過電話來。

　　林一穿著睡衣，晃蕩在家里的每個角落，有的時候蹲在陽臺，或者佇立在窗邊，但是他的耳朵和眼睛永遠(yuǎn)都在電話的方向。這樣的生活很痛苦，痛苦之源卻無法找到，他以為拔了電話線，關(guān)了手機能夠讓一切都回到正軌，等到他半夜起來把手機重新打開一遍遍刷來電顯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徒勞。

　　“時間會糾正這一切的”他這樣安慰自己，其實他心里明白的很，話是沒有錯，這個時間可就真說不準(zhǔn)了，一個月好說，一輩子就很難了。

　　“喂，你好”

　　“林一，你在哪？”那邊的口氣很急

　　“子墨啊，我在家呢”

　　“那我過來。”說完便掛了電話

　　聽著嘟嘟嘟的聲音，林一留在嘴的話已經(jīng)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可是現(xiàn)在是半夜啊”

　　客廳里養(yǎng)著一條金魚，是在不久前買的，魚缸不大，養(yǎng)著一抔水草，缸底鋪著那種細(xì)細(xì)的彩色沙，金魚在不斷的像外吐著氣泡，子墨坐在餐桌前，手里拿著從冰箱里拿出的面包，一邊嚼著一邊看著金魚，不時的還弄片面包屑下去，“今天我中班，沒帶鑰匙”

　　“你可以去肯德基將就一晚”

　　“那兒的漢堡不好吃，而且有一股怪味”子墨沒有看他，繼續(xù)消滅手里的面包，“而且我喜歡的是麥當(dāng)勞”

　　“那你可以去麥當(dāng)勞”

　　“我都已經(jīng)在這兒了，你總不能把我趕走吧”他揮了揮手里的面包表示無奈。

　　“如果每個我認(rèn)識的人都和你一樣喜歡半夜到人家做客，我是不是不用睡覺了，我是不是該慶幸，所有認(rèn)識的人里面只有你有這個愛好，說把什么事情”

　　子墨搓了搓手，放下手里吃的東西走到沙發(fā)那坐下，沙發(fā)邊上有一盞臺燈，是那種立式的臺燈，淡黃色混雜著紫色的那種花邊，子墨擺弄著開關(guān)，“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你的那本“夜叉”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出版商。”說完他看了看林一，“可是大老板說要親眼見見你，才能最后拍板”

　　“見我？”林一驚了下“為什么？”

　　“哈哈，我不知道，我也是傍晚收到的信息”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這些有錢人很好糊弄的”子墨的神情顯示著他對這種事情見慣不慣

　　“什么時候？”

　　“明天”

　　“明天？”

　　“對，明天”好像深怕林一沒有聽清楚“明天下午1點，在阿塔瑪餐廳見”

　　“你怎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因為我剛記起來，你看，我這不是記起來馬上就來了么”子墨笑了笑，又跑到魚缸邊上去逗弄笑金魚“我夠朋友吧”

　　林一躺在床上，回想起子墨走時說的最后一句話“明天你要見的人，名字叫陳川”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聽過，為什么那么模糊，本來就已經(jīng)處在極度失眠之中的林一再也無法帶著問題入睡，哪怕他的兩只眼皮已經(jīng)嚴(yán)重抗議，續(xù)上一杯咖啡，林一走到電腦前，打開文稿，把“夜叉”翻出來。“從今以后，不要生嗔恨心。如果遇到惡人面對自己時，也不要生嗔恨心。”看著自己寫到的這句話。夜叉是一種善惡集于一身的生物。他這樣寫道，只有真的能感受他們思想的人才能理解他們的存在。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