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喜從天降

　　《七絕?自嘲》

　　滄海云游問蒼茫，求學路上苦凄涼。

　　經艱瀝苦嘗甘露，君當奮起以自強。

　　——李跡的日記

　　第二日，班長王琮通知李跡到學院辦公室說是開會。李跡心知，一定是退書的事情有了眉目，便匆匆向教學樓趕去。

　　李跡進了辦公室，導員見了李跡，沒好氣地說：“你呀，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不和我說一聲！”

　　李跡的這屆導員姓張，是個帶了兩屆學生的老導員，算上李跡這屆，一共十年。據說曾經是個壯志凌云的才子，但是如今卻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老油條。

　　李跡本以為學校退書的事有了結果，沒想到一進門導員就來了這么一句，弄得李跡一頭霧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張導見他不出聲反而更加來氣：“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學校財務處的處長上午被校長點名批評，他是副校長的小舅子，之前有個老師背后說他壞話讓他聽到了，沒兩天就被調走了，放到下面一個中學當個什么副主任，估計這輩子也沒什么太大發展了。你一個學生，你把他得罪了，沒你什么好果子吃！”

　　李跡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這個導員，教師節的時候，眼前這個導員叫他們幾個班每班給他買點禮品。哪有導員向學生所要禮物的？如果導員認真負責，花多少錢大家也心甘情愿。但這樣的行為，實在讓李跡心生厭惡！

　　李跡雖說心里厭惡，但也面子上過得去，強忍憤怒：“他們做了不該做的，我也只做了我該做的！”

　　張導雖然也是心中有氣，但眼前這個學生，以他十年資深導員的身份來看，絕對是個奇葩，若真把他惹急了還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情。他也不愿招惹，語氣有所緩和：“什么該做不該做的，你是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你說你有難處，平時逃課出去掙錢，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凡事咱們商量著來行不行，別這樣自作主張！”

　　“張老師，您別生氣，我錯了還不行嗎？下次一定和您商量。”李跡向來吃軟不吃硬，見導員服了軟，語氣也不再強硬，又開始賣乖，說完還做了標志性的憨厚笑容。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如果真有下次，我主動請調，調到別的部門去，絕對不再和你扯上任何關系！”導員余氣未消，向李跡直發牢騷。

　　“給你，看看吧，這是學校下的通知。”不待李跡說話，導員隨手遞過一份公文給李跡。

　　李跡看著這份公文內容，上面大概內容是：教務處認真核對課程與書籍，多出的書籍通知各學院，統一退回。同時每個學院組織一個調查小組，分別調查各個學院的貧苦學生，將這些學生分成幾個級別，最貧苦的免去一年學費，提供無息的助學貸款，每月300元補助。其次免去半年學費，住宿費等等。小組將這些學生報給組長，再形成文件，統一交給李跡。最終上報學校，統一公示。而李跡學院的組長就是李跡自己，各界的導員竟成了李跡的組員，歸李跡領導。

　　李跡心中一陣歡喜，不是因為自己這次當了“欽差”，而是自己確實做了一件好事，而且是件大好事！這件事是因為自己辦成的，一時之間思維跳躍，一直去想一個排比句來形容，卻怎么也想得不夠準確，大概意思是：“我本來渴望一棵小樹，卻得到了整片森林；本來渴望一口水，卻得了一眼清泉；本來想要一點蜂蜜，卻惹了一群馬峰！”想到最后一句，自己嘴上樂開了花。

　　導員見李跡樂的不知所以，同時想到自己要歸他領導，氣就不打一處來。但當了多年老油條的他，也心知這件事學校能讓李跡來辦，一定有什么特殊的關系，若是自己誠心壞事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所以沒好氣的道：“請‘欽差’大人吩咐，我該怎么配合你的工作。”

　　“張老師說笑了，我哪是什么欽差大人。但這事兒是件好事，我也真心希望能得到老師的全力配合，讓我們學院的那些窮學生都能安安心心的把學業完成。我也先替那些貧苦學生謝過老師！我一直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我們會因為我們今天的作為而得到好報的！”李跡目光明亮，振振有詞。

　　導員也有些被李跡說的話打動，一種久違了的心情油然而生，自己做學生時的一幕幕也呈現在眼前。但多年的人情世故讓他經歷了李跡未曾經歷過的。社會的厚黑學，校園的成功學，兩者有著鮮明的對比和極大的反差。看著眼前這個學生，他也不知道該鼓勵他堅持信念，還是應該勸告他少信那些校園的成功學。一時之間默不作聲。

　　李跡見導員沒有聲音，繼續說：“那就請老師，通知其他各屆導員組織班委會，統計貧困學生數量，統一交給老師您，然后咱倆再進行核實、分級，統一交給學校。”

　　“好好好，全聽你的，這一周之內完成爭取完成，你回去吧。”張導說完看也不看李跡去忙手頭工作。

　　李跡見狀，也不再言語，說了聲再見就走了出去。

　　李跡出了教學樓，回想這件事情：“校長把這件事情交給自己，不是漫無目的地隨便選擇，應該是用這種辦法來堵住自己的嘴。同時這件事情能遠遠超過預期，除了那個故事打動了校長之外，再就是有前任校長被雙規的事件作為背景，自己的那番過激的言辭產生了效果。校長不希望把事情鬧大，所以如此處理。”

　　想到這里，李跡不由心生感嘆：“校長也真不是白當的，對一件事情的處理，確實得當。換做自己處理，真不會想到這件事情能這樣處理。”

　　走著走著，又想到導員告訴自己，那個財務處長記仇的事情。就算心中再有氣，也不會難為他一個學生吧。尤其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他能把自己怎么樣？想想也就沒放在心上。倒是覺得過去，自己對導員有所偏見，實在不太應該，怎么看導員都是在袒護自己，雖然對導員的一些做法不夠認同，但對于導員內在的善意，也感到欣慰。

　　不管怎么說，這次天將之喜真是意外，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兄弟們知道。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一連幾天，李跡和幾個班的班長都在忙貧困生的事情。全校所有貧困學生的名單都在自己的手里，仔細數了數，有180多個。李跡頭一次處理這么大的事，一定要辦好。同時防止那些富二代、官二代、關系二代們濫竽充數，又用了兩天時間，幾個班長分頭對這些人進行暗訪。最后去掉了兩個關系二代的名額，才算弄完。

　　利用這幾天的調查結果，將這些學生分成了幾個檔次，李跡按自己劃分的等級，自行算了一筆賬。反復算了幾遍，不禁暗自咂舌。學校直接補助6萬多，免去學費，住宿費40多萬元，幫助辦理助學貸款60萬元。由于金額過大，李跡有反復核對了幾次級別名單，最終確定無誤，才上交了學校。

　　兩天之后全校進行公示，公示后一周，按級別對這些學生分發補助。那些多余的課本，一周內全部退回。同時通知財務處，大一學生的書費按八折收取，教務處嚴格管理學生課程與書籍的對應關系，如果再有不同，學生以班為單位統一退還。

　　自從公示后，“李跡率領貧苦學生維權”的事情也慢慢地傳開了，而且越傳越夸張，什么組織學生罷課，到操場靜坐，李跡大戰財務處，李跡大鬧校長室。各個版本，眾說紛紜。

　　李跡聽了這些故事，樂得前仰后合：“大鬧校長室？還大鬧天宮呢！”

　　這事后李跡名聲大噪，拜訪的人據說都排到了公寓外，一時之間門庭若市。雖然大大地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但李跡也深知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如果繼續這樣，恐遭人嫉妒，沒什么好事。

　　所以，所有上門感謝他的貧苦學生，他都往校長身上推，說：“這些都是校長體恤我們這些貧苦學生，我只不過是穿針引線罷了，我們最應該感謝的是校長。我們一起寫一封感謝信，署上自己的名字，送給校長。同時如果我們將來學業有成，還要同樣的幫助那些和我們現在一樣的貧苦學生。用實際行動來回報我們的學校，來報效我們的祖國。”

　　“報效祖國”這幾個字，又一次在李跡口中響起，這次，他沒有覺得這是個笑話，所有的學生聽著，也都不覺得這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