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亡靈法師

坑坑洼洼的泥路是滿身瘡痍的老人，被“吱嘎”作響的車輪重重地、慢慢地碾過。車籠里一條條赤裸的棕色胴體互相擠壓著，不時有橙黃色的液體從肉縫間流出，流到某個人身上，浸過干黃的疤痕，流進另一個人的嘴里、眼里，灑在蜷縮在角落里瘦小的頭顱上，沿著木緣滴入污水。他們享受這只需要呼吸的時光，沒有鞭影，沒有血腥，沒有雙耳去聽清濺起的哀嚎。

“快！快！你們這群蝗蟲，我沒給你們飯吃嗎？快！如果趕不上交易，我把你們通通賣到沙漠之都科歐姆！”唾液和肉屑飛濺出黑黃色的牙齒，噴在獸腿和花白的胡子上。他左右擺著著身體說完，把嘴邊的獸腿，和自己的唾液，一起咽入肚中。“停下來！去看看前面是什么?！?/p>

他旁邊穿著破布衣的奴隸赤腳飛奔向前，揚起的布條下黝黑精瘦的屁股一撅一撅，不知有沒有看，又飛奔回來。

“主、主人。”那奴隸跪在第一架馬車側，聲音打架，“是個人?！?/p>

“跑這點路都喘氣，你不能跑快點！”花白胡子灌了杯酒，“死的活的？”

“沒看?！蹦桥`整個人都快趴到地面。

“好，好啊你，混賬！居然敢這么和我說話！給我去看清楚！要是死的，你就躺那兒，祈求光明神保佑你不被壓死吧！去啊，混賬東西！”一根骨頭砸在那人腦袋上。

身穿破布衣的奴隸手捂著腦袋慌忙前去查看，蹲下來，回頭望向花白胡子，再手指貼近探了探地上的人，不一會兒連跑帶跳回到馬車旁。“活的，活的！”

“感謝仁慈的光明神！這次交易后，我定會再向您捐獻一枚銅幣的?！被ò缀又匦履闷鹁票斑€不去抬過來！護衛?！?/p>

“主人，這是在他身上發現的?！弊o衛從奴隸手中奪過黑布包，遞給花白胡子。

“你們退后！”白胡子打開黑布包，見還有厚厚的布包著，呵斥道。

只見他慢慢地層層解開里面的布，眼睛直直地盯住包里的東西，貪婪地表情凝固在臉上，手一抖，差點把黑布包扔出去?；ò缀佑檬治孀“?，四下看看，咳了幾聲，打開布包，恐懼一點一點退去，貪婪又占據了他。

“帶上他，小心些！”花白胡子將東西層層包好，鉆進車廂。

“卡爾倫斯?！?/p>

“諾拉?！笨杺愃箍吹街Z拉站在小路盡頭喊他，白色的法師袍被夕陽鍍上一層橘黃色的光，琥珀色的瞳仁閃耀卻不刺眼,“諾拉?！?/p>

突然，烏黑的長發被風揚起，遮住臉龐，白色的法師袍掃過塵土。待長發落下，一個慘白的骷髏頭墜進袍中。

“諾拉！”蟲鳴聲募然大作。

“諾拉、諾拉、諾拉——”當他離白色的法師袍只差半步時，一道強光射進眼睛。

“法師先生，你還好嗎？”充滿油膩的聲音比強光還刺人。床上的粗制狼皮散發出濃烈的腥味。

卡爾倫斯坐起身，一個長著花白絡腮胡子的老頭躺靠在椅子上，看不到表情?！澳闶牵课业陌兀俊?/p>

“亡靈法師先生，請不要著急，包馬上會回到你手中的，只需要……”花白的胡子像已大笑到發顫。

“亡靈法師？”

“先生，除了亡靈系的，誰會隨身攜帶一個精致的小骷髏呢。我已經用魔鬼木測試過了，你沒有魔力，就不可能是亡靈魔法師，所以。”花白胡子頓了頓，“亡靈法師先生，你知道，如果把你交給光明神殿，我不僅能得到一大筆錢，你還得忍受無盡的折磨……”

“你想要什么？”卡爾倫斯拉拉箍在腰部的粗鐵環。

“不要白費勁了法師先生。我聽說亡靈法師的秘術會使他們的肉體腐爛，產生變異，以此來達到長生不死。而法師先生你的肉體卻沒有腐壞，只要你愿意把這個秘術教給我，并簽訂主仆契約，我就把那個骷髏頭給你，怎么樣？”花白胡子從袖口里取出一個暗紫色的獸皮卷軸，拉開小心地攤在床上。

卷軸中央藍黑色的線條構成一大一小兩頭象形動物，左邊大的一頭角頂住右邊小的一頭的心口，四周蜿蜒回繞的紅色線條給人怪異的感覺。卷軸邊上描繪著銀色扣鎖式邊框，似要將兩頭動物困住。

“不要猶豫了，法師先生，我們的交易會很愉快的。想想看，你得到骷髏頭，就又能施法了，而且和我的奴隸團一起，有無盡的人提供給你修煉秘術，不用暈倒在地上了，哈哈哈哈。你現在把你的血滴在右邊動物的眼睛上吧，法師先生。”花白胡子割破中指指尖，點在左邊動物的眼睛上。

卡爾倫斯依照他的做法，點在右邊動物的眼睛上。暗黑色的線條、紅色的線條和銀色的線條瞬間游動，縮小組成一個小型的六芒星，迸發出金色的光茫，消失了。

“哈哈哈哈，你現在是我的仆人啦。嗯？昏過去了？看來這藥藥效不錯啊，啊哈哈哈哈，長生、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