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明旌伸出手,送給夏紅衣一樣東西。
紅衣皺著眉頭,舌苔上還殘留這苦意,“蜜餞?”
明旌點點頭,“這邊雖然是塞外,但總有些商販子在這條路上經過,這些東西有時可以碰巧買到。”
軍營里十五六歲的少年大有人在,有的是需要服役的,有的是家里養不起,只能上戰場一拼的,說到底都還是孩子,看到新鮮貨總是嘴饞,軍中兩個月總有一天休假,有些人就出去買點小食,打打牙祭。
紅衣接過明旌手中的蜜餞,放在口中咬了一口,眨了眨眼睛。
“不好吃嗎?”明旌問道。
紅衣搖搖頭,“不是,是沒想到這么好吃。”說完,燦爛一笑,開始吃起蜜餞。
“你沒有吃過蜜餞?”
“你吃過?”
明旌點點頭,“我母妃在宮外的時候就喜歡吃蜜餞,進宮之后,常托外出辦事的宮人稍一點,那時我和你一樣不愛喝藥,但是宮中就是作踐人的地方,那時我生病母妃能求來一個醫童來看病就不錯了,那還容得了我挑三揀四鬧別扭不喝藥,只能硬著頭皮灌下去,然后母妃在給我一顆蜜餞,去除苦澀。”
“你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嗎?”紅衣看著明旌,不自覺的心疼。
明旌搖搖頭,“母妃死后我就去了柳嬪那兒,她膝下無子,總要找個以后的依靠,柳嬪為人溫和,還是善待我的。”明旌似乎習慣了一切,把所有的東西都說的很淡,淡到似乎只是個故事。
或者說,他的經歷,本該就是個故事。
“從小到大可沒人敢逼我吃藥,你是第一個,既然我不吃藥,那也就不用什么蜜餞了。”說完,紅衣又塞了一個在嘴里,“不過,如果我那時知道蜜餞這么好吃,也就不會怕吃藥了。”
明旌笑著搖了搖頭,“說到底還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夏紅衣突然停下來沉思,過了很久才說:“也許吧,其實我比很多人都幸運,至于說到寵壞,我還羨慕你呢,你母妃那么關心你。”
“我母親總是對我有一種愧疚,說不清道不明,她從來就跨不過這個坎,她心里有我我知道,但總是少了點親密。”紅衣舉了舉手中的蜜餞說道:“就比如它,我母親就從來沒有告訴過我,蜜餞可以去除苦澀。”
說完這句話,明旌和夏紅衣兩個人對視了很久,突然一起撲哧一笑。
“我們現在是在干嘛?互相哭訴埋怨童年的悲慘生活?”
明旌沒說什么,只是掏出袖中的蜜餞,“你要喜歡就留著,我還有軍務在身,如果還有什么不方便叫人來找我。”
夏紅衣點點頭,收起蜜餞,眉間暈開喜色,說道:“謝了。”
明旌突然被夏紅衣的明艷笑容給吸引住,一時晃了神。
倘若,他不是夏家名門貴族出身,身份必定嚴謹無誤,自己怕是,會把他當做女子吧。
一個不可企及的女子。
明旌笑了笑,掀開帳子走了出去,帳外的風猛的吹了進來,卻不消散明旌臉上的溫潤之色。
運送多日的糧草終于送到,說到底是了了明旌的一樁心事。
這次房青銘敢保送糧草,著實讓明旌很是詫異,雖說兩人似乎站在了同一戰線,但官員大臣總有自己的職務,房青銘這一做法,到底犯了忌諱。
是誰,說服了房青銘,在此之中必定有玄機,畢竟房青銘的為人還是相當保守的。
“將軍,糧草已經清點完畢,這是單子。”一旁的人恭敬的遞過清單,明旌一手接過。
看完之后,明旌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次朝中果然不敢含糊,況且房青銘的架勢沒人敢動,也算是圓滿了。
“何監軍,打賞。”明旌收起清單,叫一旁的何若愚領著人下去。
這時候呆在一旁的士兵們開始蠢蠢欲動。
其實對朝廷的那點供給,軍營里的將士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他給多少也是能湊活的,總不至于運來的糧草數量都上不了臺面,畢竟人心薄涼,多少人在這亂世只求自保,又如何顧得了別人,日子久了,也就看開了,再怎么樣,你還是要靠這片土地養著。
只是沒想到這次運來的糧草如此充實,大家都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被朝廷拋棄過一次的士兵,重新燃起了對大齊皇室的希望。
“把將士們都召來。”明旌看著堆成山的糧草,淡淡的吩咐手下的小兵去喚人。
人很多,來得也很快,黑壓壓的擠成一片,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其實整個軍營不是饑餓如此,只是這一袋又一袋的糧草昭示著大齊不曾把他們拋棄。
這次,送的不僅僅是糧,還有心。
戰場上最可貴的就是軍心,明旌今天又一次見到,曾經那些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在往自己一邊靠齊。
“將士們!我明旌在與拓趵生死對決的時候,對著眾將士說過,活著出去,我給你們一個交代。現在!這就是我的交代!”明旌用劍指向糧草堆。
“大齊封疆萬里,疆土遼闊,有大齊一日,必定會保子民昌順!只要你們守著,跟著我——明旌一起守著,就會有所有人的明天!”
眾人聽得都立在那里不動,是啊,守著,不僅僅是自己守著,還和自己的將軍,皇室的三殿下一起守著,就會有不一樣的將來。
明旌一劍刺向麻袋,把它剖了開來,晶瑩的大米從麻袋中流出,源源不斷的在地上攤撒開來。
“這,就是大齊朝廷的承諾,也是我明旌的承諾。”明旌看向眾將士,眼中一抹霸氣無余,微昂的頭透著骨子里的驕傲,一種俯瞰繁華的氣魄。
應該跟著這個人的,所有人都開始想。
不管是從前相信他的,后來憎恨他的,還是至始至終都忠于他的,亦或者是從沒有相信過他的。
都在想,應該跟著他。
這個男人有能力給他們一切,作為一個男人的抱負,作為一名將士的榮譽,還有——禮教下的忠心。
只有這個男人給得起,同樣,也只有這個男人要的起。
突然,人群中,走過來一群身穿銀色鎧甲的將士,眾人都睜大了眼,梁家軍!這個在半年前就被解散了得隊伍,今日竟然重新聚首。
而領頭的,竟然是——梁佑!這個和大齊的主帥有著最深矛盾的男人。
難道——今日他是想造反?
明旌站著,看著他不動,眼中沒有驚訝,沒有疑慮,只是等著下文——他在等粱佑的選擇。
梁佑至始至終都抿著唇,嘴角是不散的冷意,突然,他把自己的長槍插入厚實的土地,順著槍跪下,“臣,梁佑,愿統領梁家軍,追隨三殿下明旌。”
這一次,話語里沒有譏諷,三殿下,是他對大齊皇室的忠心。
我愿意,再信一次,天不棄我。
因為有你,明旌。
隨后,銀色鎧甲的士兵一齊跪下,齊聲說道:“愿追隨三殿下——”
之后,是一聲又一聲的忠心,“愿追隨三殿下——”
雄厚的聲音在天際回蕩,成為不滅的宏歌。
紅衣在人群后,與明旌對視,他雙碧色的瞳目中的金戈鐵馬深深印在夏紅衣的腦海。
明旌傲氣的笑著,一種尊貴渾然天成。
明旌,你知道,屬于你的時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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