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預謀的不期而遇（下）

巨大的唱詩臺上，孩子們正歡快虔誠的唱著古老的歌謠；紫色玻璃鋪蓋著亞眠大教堂曼妙輕盈的身姿，仿佛要用它的高貴，來諷刺城市的浮華。

紫翅椋鳥與白鸛成群的從亞眠大教堂上空飛過，它們隊形整齊，像是一支軍紀嚴明遠征軍，從容而威嚴的向地中海進發。

亞眠大教堂正門雕塑的是《最后的審判》，它正向世界宣誓著它的最終判詞：人類終究是要反抗神的，而神也終要在人類反抗的怒火中焚滅。亞眠大教堂北門雕塑的是殉道者，為了神的旨意，他們斷然赴死，而揭開神密旨的那一刻他們才知道，神的旨意是：將神賜的匕首，抹向你罪惡的項頸。

“格爾古瓦隊長，在神的面前這么放肆的喝酒，我猜想我們偉大的神正拉弓準備向你射出那只死亡之箭。”梅園澤笑著將滿杯的龍舌蘭一飲而盡。

“這有什么礙事呢？梅軍長。”格爾古瓦這個怒氣槽隨時滿值的老人，真正是對神也不屑一顧了，他這架勢，分明就是在向神宣戰說“有種你盡管放馬過來，不一招把你打得滴血不剩我立即三拜九叩為你建祠堂俢神廟”，“神都殺過的人了，再虔誠它也不會保佑我了啊，不然我還真有事求他們，求他們保佑我殺神的時候能順利些。”

這么狂妄的男人，梅園澤自認也不及啊。“你個老瘋子，你怎么不直接求神自裁算了，還省得你動手呢！”

“這個主意好啊，我想神那么偉大的存在，應該早就不記得我當年微不足道的冒犯了，現在這么求他，說不定真的會奏效呢。”不知是不是烈性紅酒讓這位滿是創傷的老人亂了神經，讓他每一句話都仇恨而瘋狂，“老梅啊，你說我這么說行不行啊？要是不行的話我就大方的再退一步自己動手得了，然后再跟我們偉大的神說：‘oh，我敬愛的偉大的神，您是不會在乎您卑微的子民為您獻上的無力的一劍對嗎？就像大象不在乎螞蟻的噬咬一樣，畢竟，您才是真正的上位者啊。’，多么美妙的句子啊，神肯定也會被我的虔誠所感動。”

“末日允許我們每個人肆意瘋狂，可是我尊敬的格爾古瓦隊長，您的老友梅也來向您投上真誠的支援書，您不能看都不看就將它扔掉，然后又說這杯勝利的羹里我連一滴水都沒有貢獻，連它的香味也不允許進入我的鼻子。”梅園澤接著說，“神是偉大的沒錯，否則他又怎么會指引我們今天的相遇，指引我們伐他的共識。”

格爾古瓦大笑著鼓掌，“那么多年不見梅老的演講技藝更上一層樓了啊，可是這杯羹我只是為長埋地下的英魂們準備了，生者，如何能與死人爭杯？”格爾古瓦的話語中，透露出的是幾百年的不甘與氣憤，以及幾百年的落寞與孤獨。

“是給辛格隊長準備的么？”梅園澤話鋒突轉，“你這么糟蹋他的美酒他是不會原諒的。”

老人沉默了。

“老朋友啊，‘黑城屠金’不想再被折斷了，我想辛格隊長當初把它交給你只有一個心愿，那就是，讓‘黑城屠金’刃口，斬斷十字架上的神靈！”梅園澤看著格爾古瓦，“而十字架，在我那里安睡著呢！”

“是啊，十字架與‘黑城屠金’的完美配合勢不可擋，可是如今十字架正安祥的做著美夢而‘黑城屠金’只能捂著被攔腰截斷的身軀呻吟……”格爾古瓦不甘心啊，辛格隊長舍命換來的只是有需要時給你唱贊美詩的螽斯，而當你為了他的需要而死后，他又吝嗇的不愿灑半杯剩酒。

梅園澤知道格爾古瓦在想什么，但過往的誤會已無法解釋清楚，“格爾古瓦隊長，在那次圣戰里，我的朋友們也將血流在了那……”

“是這樣么？我想你比我清楚！”格爾古瓦話音未落，起身從亞眠大教堂頂一躍而下。

“嘿，老瘋子，你這樣會嚇壞行人的。”梅園澤沖坐在一輛紅色法拉利飛馳而去的格爾古瓦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