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Chapter10 溫柔一刀江湖重現

　　Chapter10 溫柔一刀江湖重現

　　三金他們班有幾個會唱歌的男生，跟同樣會唱歌彈吉他的威少關系不錯，有一次威少和他們一起玩了以后回來，唱著改編的《童話》，什么“那個黑黑的陽臺”，“體育館前，打著手電等著你”“你要相信，相信三金陽臺在一起”……

　　三金漲紅了臉，拍案而起：“有些事情，我還不想說你！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嗎？”

　　威少不明所以，倒是劉斌十分興奮：“看到什么，快說！”

　　三金說：“你今晚不來床上搞我我就說。”

　　“好好好，不搞不搞，這幾周都不搞你，你快說吧。”劉斌一口答應。

　　三金摸摸自己的小肚腩說：“今天我在吃完飯的時候從食堂出來，看到威少和一個女生走得很近很近哦，而且那個女生挺漂亮的，個子還比威少高……”

　　劉斌接口：“比威少高？那很正常，不是什么特征，不用提了……”

　　威少此時已經不注意細節了，他辯解：“那個是小李，我的初中班上的同學，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三金問：“普通朋友會走這么近么？普通朋友就可以調戲你么？”

　　劉斌又接口：“嘿嘿，威少原來被調戲了呀。”

　　這時候威少默不作聲，朝我走來，我推開他：“少來，滾。”

　　威少就走向三金，和他貼得很近很近，然后去摸摸三金的頭，說：“普通朋友可以走這么近，普通朋友也可以調戲……”

　　三金說：“她是女的啊！”

　　“可是你也不是男的啊！”

　　“亂講，你才不是男的！”

　　“……”

　　威少就這樣放了煙幕彈，成功地引開了他們的注意力。

　　只是我覺得不太對勁，初中的時候小李是和威少一個班，那時候他們的確是普通朋友，可是沒有走得很近，更熟不到互相調戲的份了。而且威少向來只喜歡調戲女生，而很反感女生調戲他，恐怕除了當年他的女友包子，是沒有別的女生調戲他了，而且和包子分手之后，威少看上妹子都只是嘴上說說，都沒有什么實際行動，這次居然走在一起還讓調戲，恐怕……

　　只是我不方便當著威少的面提出疑問，說不定有什么難言之隱嘛。

　　過了幾天，威少的電話開始多了起來。而且威少每次接電話的時候，都要跑出去接，全然不像從前他父母打給他的時候，他在哪兒都可以接。

　　劉斌說：“有問題。”

　　三金說：“一定是我看到的那個。”

　　我說：“回來拷問他。”

　　威少進來的時候，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和女生打電話？”

　　威少點點頭。

　　“妹子？”

　　威少搖搖頭。

　　“那是什么？”

　　“她喜歡我，我不喜歡她，但是她一直纏著，挺煩的。”

　　劉斌很開心地對著威少說：“長怎樣？煩了就給我？”

　　威少點頭：“好啊。你要就拿走，趕緊。”

　　劉斌把威少的手機一把奪來：“那你也得先斷了啊，我才能搶。”

　　此時劉斌應該心里百感交集，一個多月以前他也被女生糾纏，覺得很煩很煩，為了暫時的清閑，請威少使用“溫柔一刀”和那個女生分手了，可是想不到的是，暫時的清閑過后，是更長的悲傷和空虛，而且，回不去了。

　　現在劉斌拿著威少的手機，有著一種昨日重現的感覺，他問威少：“你不后悔？”

　　“巴不得呢，有什么好后悔的。”

　　發短信。劉斌默背著“溫柔一刀”的武功心法：減少字數，拖延回復時間，最后說出“你是個好女孩，我不想甩了你，你甩了我吧……”失傳多年……不，是失傳多天的“溫柔”一刀，終于重出江湖！

　　可是這一次終于遇上了高人，一旦回短信字數少，時間拖得長，小李直接打電話過來了，劉斌根本沒有機會說出“你是個好女孩……”就迎來了對方的電話，只得把手機交給威少，這下好了，不僅沒斷成，還讓威少被迫再接一次電話……

　　過了幾天，有一天晚上晚自習快下課的時候，威少說他想洗澡，因為我們樓層只有四個公共澡堂的位置，宿舍里是沒有熱水的，所以威少早退了幾分鐘，打算去搶公共澡堂的位置洗熱水。

　　只是當我回到宿舍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我要去洗澡！”

　　我愣住了，是哪個傻子要去洗澡還得到處宣傳？仔細一聽，似乎是威少的聲音。

　　一陣沉默。

　　“哎呀我和你說我真的要去洗澡！”

　　莫非有人不讓威少洗澡，把他攔截在宿舍門口？我想。

　　又一陣沉默。

　　“我真的真的要去洗澡不說了不說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好奇心驅使我一把推開宿舍的門，只見一男子赤裸上身，胯間紅內褲格外引人注目，順便提一下，內褲外猶抱琵琶半遮面地裹了一半的浴巾，此時他正蹲在椅子上，干什么呢？打電話……

　　他便是威少，本來要去洗澡的威少，冒著被德育處老師抓住的風險，以“templerun（神廟逃亡，一種跑酷游戲）”的速度沖回來想洗澡的威少，從前為了打DOTA能關手機拔電話線的威少，居然會因為沒法掛掉和一個女生打的電話，而洗不了澡！

　　我的世界觀崩塌了。再說這女生和威少沒關系，打死我也不信！

　　而此時威少打電話也打得崩潰了。

　　他進門的時候就快速地脫下了所有衣褲只剩下身上的紅內褲，但是當他拿著盆準備出門的時候手機響了，人怎么跑得過電磁波呢？威少只得無奈地回來接著電話，沒想到一接就是這么久，眼看就要熄燈了，還是打不完……

　　終于在熄燈前十五分鐘電話掛了，威少無奈地搖搖頭：“我只能去打熱水在宿舍的浴室洗了。”

　　他空空手出去，空空手回來：“我忘帶桶過去裝水了。”

　　他提著桶回來，卻把桶放在浴室門外，自己走了進去。

　　“啊……”被冷水澆到的威少，就是再郁悶再失魂落魄，也是本能地發出了呻吟聲。他連忙探出頭來，把外面的那桶水放進去，終于可以開始洗澡了。

　　而我和劉斌三金早已在議論紛紛了，快一個小時還掛不了電話，打完電話失魂落魄地連裝水時忘記帶桶，洗澡時忘記把熱水帶進去，這，這究竟是怎么了？

　　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威少經常唱情歌，唱一些“我的心真的受傷了”或者“Hey我真的好想你”之類的歌，他給我們的解釋是想包子了。又想起前段時間威少和我說的他反思自己從前對女生不夠溫柔，要改過……莫非，這就是他改過自新的成果？

　　周末回去，周天過來的時候，威少對著劉斌大發火。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打DOTA，卻為什么告訴小李，說我打DOTA只是一個敷衍的借口？結果我在打DOTA的時候，接到小李的電話，告訴她我在打DOTA，她怎么也不信……”威少十分憤怒。

　　劉斌哈哈一笑：“我就是整你怎么樣？誰讓你上次讓我那么不爽？何況，這不是幫你分手嗎？”

　　威少罵：“要幫可以幫，可是你害得我和她整整打了五個小時的電話啊……”

　　全宿舍驚呆了，五個小時，他們的嘴巴，耳朵，腦袋，手臂，都是有多么堅強……

　　記得小時候和威少打電話聊天，十分鐘已經覺得很長了，后來第一次給蘇洛媜打長的電話，也不過一個小時，最長的一次，也就那么兩個半小時，都已經覺得打得崩潰了，而威少居然能打五個小時的電話，倘若打給一個不愛的人，可能打這么久嗎？

　　而威少一直不承認自己喜歡她，威少只是說，怕再次傷女生的心，所以才盡量不強行掛電話什么的，但是這理由，誰信呢？

　　倒是劉斌一直覺得小李不錯，小李長什么樣我也沒見過，只是劉斌見過，他說小李身材高挑，性格又好，也算是女神級別的人物，可是這女神在威少面前，怎么和女屌絲一樣悲催，求著威少不要掛電話呢？

　　不知怎么，班上也有人知道威少和小李的關系，但是在他們眼中，威少似乎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們告訴威少：“要追小李啊，你沒戲。”

　　這時候威少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我也替他難受，那時候我真的真的非常想替威少說話：“其實根本不是威少追不到，是人家求著威少，威少還不想要的……”

　　只是當我說出：“其實……”的時候，就被威少按住了手。

　　有人問：“其實什么？”

　　我說：“其實威少少打些DOTA，不一定沒戲的……”

　　那些同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了。

　　威少告訴我，為了不讓小李受傷，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喜歡他，寧可讓人誤解他喜歡她。

　　可是我不知道，這是他高尚的“寧可”，還是假戲真做的“巴不得”呢。

　　又一個晚上威少準備沖去澡堂的時候電話又響了，威少無奈地接起電話：“喂……”

　　聽到小李的聲音，威少像一下子破了洞的氣球一樣，一下子萎掉了，面如死灰地看著澡堂的方向，他朝思暮想的熱水澡啊，最終還是洗不到的。

　　此時糾纏他的話嘮小李使用的技能附帶了眩暈效果，威少移動不能。眼看澡堂滿了，時間遲了，再不洗就要熄燈了，可他怎么也掛不掉電話，小李居然不讓他掛電話去洗澡！

　　劉斌在一旁看著火大，吼了一句：“我來！”

　　只見威少還沒來得及反應，劉斌一把把威少的手機搶過，然后用手一指示意威少去洗澡，接著沖著聽筒吼著：“你不知道威少是**戀嗎？我是他的老公劉斌啊！我剛剛干了他的菊花你知道嗎？你這個不要臉的**，居然勾引威少這樣的有夫之婦……”

　　結果小李居然咯咯地笑著：“按你那么說，威少是受咯？他還一直在我面前宣稱自己是攻呢……”

　　劉斌更火了，罵道：“威少你稱自己是攻，不就是把我當受么？”

　　宿舍外路過的人看呆了。

　　只是小李依舊堅持要和威少聊天，劉斌看一計不成再施一計，劉斌對著電話吼著：“威少，外面有美女啊，快去追啊，uniform（制服）啊，趕緊跑出去泡了她啊……”

　　只是這種伎倆不太可能有用，男生宿舍除了生輔大媽以外是沒有女性的，劉斌又想了一個下流齷蹉的辦法，他對著聽筒吼著：“威少，你在干嗎？你的手為什么放在兩腿之間，為什么不停地抽動著，還有白色的液體，要不要我給你紙巾？啊這個片這不錯我要鏈接地址……”

　　這個方法居然奏效了。可是威少拿下手機一看，其實也沒奏效，手機沒電了而已。

　　威少沖劉斌吼了一句：“這種事情我自己解決，你鬧什么鬧！越弄越糟，說這個又不會在她心中毀壞我的形象，她那么重口，搞不好以為還是我的暗示……”

　　威少臉上還掛著笑，劉斌的臉上也還掛著笑。

　　只是下一秒，威少臉上是驚恐，劉斌臉上是憤怒。

　　威少被劉斌推到浴室里，一雙憤怒的大手旋開了花灑的開關，一股冷水從威少頭頂淋下，宿舍的浴室，只有冷水的。

　　十二月的冬天，透心涼，心飛揚。小劉的咆哮伴著威少的尖叫，穿過宿舍的大門，穿過學校的圍墻，穿過農村的雞舍，老母雞們都為這雄渾的咆哮欣喜若狂，半夜三更咕咕咕叫個不停。

　　“你讓別人老婆分手很快，自己呢？你不是會溫柔一刀嗎？為什么不分手？為什么？溫柔別人多快，自己呢？”

　　此后因為打電話而吵架是威少和劉斌他們兩個常有的事，不知道的人以為是一對基被一個女性第三者插入所以才吵得呢，也不知道他們的吵架有沒有摩擦出什么火花，我想是沒有的，因為他們取向正常，至少在我們這間宿舍，劉斌是不**的，要**也就偶爾搞搞三金。

　　終于有一天，他們在無聊地調侃一個男生的口音的時候。

　　“你真的是本地人？父母都是？”

　　“恩。”

　　“那你怎么會有東北口音？莫非你鄰居是一米九的東北大漢？”

　　“不，我鄰居是八十歲的福州老依姆……”

　　你爸爸是誰？

　　Whosyourdaddy？

　　我同桌一下子想起了這句話。

　　Whosyourdaddy?

　　（注：這個是魔獸里面的秘籍……）

　　他啟用了秘籍，威猛無比，又發短信試圖分手。可是發不出去了，他欠費了。

　　小劉十分主動，他是當代白求恩：“我手機借你發，不收錢。”

　　發完短信后，他說他徹底單身了。

　　原來他一直騙了我們。他之前唱的那些憂傷的情歌應該是想起了她吧？總之不會是所謂的包子前女友。

　　他的心真復雜。可是再復雜最后也是一樣。孤家寡人。

　　每一個人都是孤家寡人，不管開始得如何轟轟烈烈，最后依然都是那樣冷冷清清。

　　他們開始之前是單身，結束之后也是單身。

　　這時候不知怎么，我想起了我上化學競賽的時候，看到的那段話：所謂狀態函數只與始態和終態有關，而與反應的途徑無關。

　　當年看著那段話的時候，我想起了蘇洛媜，想起如果愛的始態和終態一樣，那么過程再不幸，又如何？相識是開始，她的幸福是結局，不管中間，是不是我給的。

　　所以當時看到“狀態函數”的定義的時候，我想起了一個古老的問題“如果有一個比你優秀十倍的人占據你的身體代替你去愛你所愛的人，你會愿意嗎？”那時候我還想不出答案，只是如果現在，我會愿意的。

　　因為看著威少和小李這些天來的糾葛，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其實人生也是這樣的。很多年過去之后回想起那段時間，你往往記得只是結果。中間的那些所謂的愛情，有沒有發生過，都是一樣的。

　　因為結局你都是一個人，人生的經歷和狀態函數一樣，與過程無關。你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個人，反應途徑是什么都可以。

　　好殘酷的狀態函數。

　　好天真的他們。

　　我們宿舍的人，除了三金，全都是一個人了呢。

　　而我就算不算完全單身，至少我自己的身邊，是完完全全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