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匆匆而過,轉眼到了周六。
我的學校比較奇特,星期六中午才放假,別的學校星期五下午早已把干渴難耐的羊群放到草原上。
星期六早上不用上課,但要周測,所謂周測,就是沒人監考的考試,考這星期學過的東西。從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二點,考兩個科目,數學和英語。當然,如果不想考,可以抄。
英語考試匆匆而過,數學考試有點不會。臨結束前二十分鐘,十一跟我說:嘿,最后那題你會不會?
我說:不大會,下午研究。
十一迷惑說道:下午不是放假嗎?
我說:我家比較遠,所以整個學期我都會在學校住,或者在放假的時候去朋友家玩。
十一說:噢,原來你也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呆在學校呢。
我說:很多人都選擇不回家的,畢竟有些人的家離這比較遠,車費不便宜啊。
十一說:是啊,我家離這就要三個多小時,車費都夠我兩天吃喝了。
我說:你家在哪?
十一說:卅城最北的一個小村子。
我說:噢,我是卅城最南的一個小村子。既然你下午也不回家,那我們來研究一下數學吧,這玩意不好學。
十一想了想,說:好。
放學鈴響,阿川走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我說:都有哪些人?
阿川說:暫時就我和陳小珍,待會我去問問陳振還有老賢。
陳小珍是學習委員。
我搖搖頭,說:不了,下午我要教十一數學,你喊陳振和老賢吧,玩得開心。
剛才我不經意看見他與陳振老賢有過交談,想來是邀請,但都被拒絕了。
阿川說:好吧,那下次好了。
下午,校園安靜。
兩點,午休起床后我整理好衣著往課室走,開門,放包,拿書,提筆,一氣呵成。
三點,已閱書本數次,人未至。
...
她來了,站在門口氣喘吁吁的。我抬頭,已三點半。
我淡淡地說:怎么那么遲?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睡過頭了。
我很生氣,但遲早已成事實,又能如何。
我說:坐吧,下次別再遲到了。
十一說:一定。
我說:拿出書,我給你講向量。首先,向量的意思就是有向的量,故名為向量。
十一:......
我說:怎么了。
十一說:沒,你繼續說。
我點點頭,繼續教她。
半小時后,我吐了口氣,說:明白了沒?
十一說:大概明白。
我說:大概明白就是不太明白,哪里不明白了?
十一翻開目錄,指這指那,總共指了一半。
像是有只烏鴉從荒原上飛過,咕咕叫著。
我說:好,懂一半已經很不錯了。
十一說:那一半我原本就懂了。
兩只烏鴉飛過。
我說:沒事,實踐是檢驗認識的唯一標準,來,我們做題,不會就問。
做了約半小時的題。十一伸了個懶腰,擦擦眼睛說:好困啊。我餓了。
時間嘀嗒走著,四點三十七分。
我說:怎么那么快就餓了?
十一說:中午去吃飯的時候快一點了,飯菜都賣完,結果就沒吃。
我唉了一聲,說:佩服佩服。走吧,帶你去外面吃。
十一說:能出去?
我說:當然能啊,這里又不是監獄,話說你中午沒吃不會出去吃嗎。
十一說:我不知道可以出去嘛,現在知道了,以后就不會了。
我說:把東西收拾好。
學校地理位置不錯,出門就有飯店。
我說:你想吃什么?
十一說:隨便。
我說:隨便可是不能吃的。
十一把額前的劉海撩齊,笑了笑說:那吃川菜吧。
我們來到一家名為辣妹子的川菜館。這家店滿滿都是紅色,似乎為這個不算很冷的冬天增加了一抹莫名的火意。我是不想吃川菜的,因為我吃不習慣,但十一要吃并且我也不餓,吃什么倒顯得不太重要。
她放下粉色的雙肩包,又撩撥那已經整齊的劉海。
我叼著筷子,說:你干嘛這么喜歡撥弄劉海啊,我也很奇怪你們女生為何總是那么喜歡這樣做。
她看著我,說:無聊唄,想弄就弄,哪有那么多理由。
我說:萬事都有理由。
十一說:這不現實,要是什么事情都有理由,那人活著豈不是很累。
我很討厭別人否定我的觀點,偶爾我也知道自己是錯的,可那種不喜歡的感覺依舊存在。
我哼了一聲,說:累就累。
十一拿起杯子,視線移到別的地方,說:點菜吧。
我們點了兩個菜,一個水煮魚,一個炒米粉。
我堅決認為炒米粉也是菜,最后十一妥協了。而等菜的過程是漫長的。
我說:十一,我問你個問題行不行?
十一說:你先說說是什么問題。
我問她:你為什么轉來這個學校?
十一夾著桌上的花生,邊嚼邊說:你覺得窮怎么樣。
我說:窮有窮的好處,富也是。窮能激勵別人,磨礪人的意志,卻也容易讓人陷入錢的瘋狂中。
十一說:你會不會看不起窮人?
我說:怎么會呢。
十一說:算你有良心,現在很多人都看不起窮人呢。
我說:窮人再窮,也只是窮,一翻身,那些看不起人的就沒資本看不起人了。而富人對我們來說,也就只是富人,要是他窮了,就沒資本看不起我們了。
十一嘿嘿一笑,說:為什么是我們而不是我。
我說:你問這個問題我就知道你為什么問了。我也是窮人,但我從不否認自己很窮,但我不太喜歡跟別人說。需要說的時候我并不介意。我家很窮,窮得只能供養我讀書,其他做不到。
十一說:哈哈,這一點我跟你一樣。但我覺得你讀書不太認真耶。
我說:沒辦法,我不喜歡讀書,但我這種窮人只能通過讀書來改變自己,因為我沒有其他技能,我只能在這里尋求。
十一說:那你要努力點哦。
我說:那是自然的,一天比一天努力。嘿,是我問你問題耶,怎么變成你問我了。快說。
十一說:我家在小村,沒錢,讀的學校不太好。還有一年半就高考了,家里硬是擠出錢讓我來這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說:其實這也不咋的。
十一說:你那是絕對,我說的是相對,比以前的好就行了。我家也就只能讓我在這,更高一級的就不行了。
我說:那你想念什么大學。
十一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最起碼也要二本A。不然太沒意思了,而二本B太貴。
我說:這樣子啊,我現在只能考專科。
十一嫣然一笑,說:想追我就努力跟上來吧。
正喝水的我差點把水吐了出來,咳嗽不斷。我雙手握著杯子,眼睛轉向別處。
十一說:怎么啦,害羞了?
我想,我能不害羞嗎,直接被你調侃。
我看著她,不再說話。
她說:開玩笑的,你還真當真?
我哦了一聲,像是有東西掉落。
菜上了,紅色的水煮魚,一層辣椒油浮在上面。
我說:十一,你很能吃辣嗎?
十一說:不能。
我微怒,說:那你點水煮魚干嘛,還要點最辣的!
十一滿不在乎,說:就是因為吃不了才吃。要是因為吃得了,那不就失去了很多樂趣嗎?
若有所思,一會,我拼命搖頭,說:那你也不用點最辣吧。
十一哈哈一笑,說:這樣才刺激,來,吃吧。
二話不說,她往我碗里拼命夾魚。等我拼命喊停時,碗已經滿了。
我一臉愁苦,實在不想吃。十一傲著臉說:吃不完別想走。說完,她拿起大湯勺往我碗里盛了一大勺紅色的辣椒油。
我的嘴在吃的過程中慢慢變紅。起初,我不顧十一的鄙視,把魚片往水里涮好幾遍才吃。后來,嘴已經麻得沒有知覺,我覺得我已經牛逼得可以把湯喝下,還好,可以不代表想,想也不代表做。
汗腺在冬天里開始崩潰,我脫掉外套,脫掉毛衣,只剩襯衫。汗液打濕的襯衫與皮膚粘連在一起,顯得極熱。
十一說:刺激不。
我吐出的舌頭已經發麻,在嘴前扇動的左手早已累得不行。我說:你看我這樣子就知道了。
十一笑笑,說:繼續。
半小時后,我衣衫不整地以135°斜躺在椅子上,店內的人都忍著笑看著我,有些則帶著鄙視。
十一說:有沒有那么夸張啊。
我說:我靠。你點的可是最辣的水煮魚,我沒死已經很不錯了。
十一說:你看我不就沒事么。
她的手在脖子前扇動著,我看見她脖子上還是有汗的,襯衫也開了最上的那顆紐扣。
我冷冷一笑,說:裝,你繼續裝,你的動作已經出賣你了。
十一說:我說的沒事,是以正常為界限,你都快死了,而我還好好的活著呢。
我不跟她吵,身前的那碟米粉一動沒動。
我說:米粉怎么辦。
十一說:吃掉唄。我飽了,你吃吧。
我說:我也飽了。
十一說:熏點辣椒油就吃得下了。
我不想浪費食物,真的熏了點辣椒油吃了,原本麻木的嘴變得更加麻木,只有麻木,只是麻木。
完畢,十一鼓掌。
我說:付錢走人。
十一說:這里是三十七,每人十八。諾,給你十九。
我也不裝什么紳士強裝有錢請客,從褲袋掏出二十,拿上她的十九,到柜臺前付錢。
老板娘笑瞇瞇地看著我,說:小伙,厲害啊,這么辣的水煮魚都吃完了。
我的頭發還滲著汗,實在不想多說話。我擺擺手,說:好吃當然吃完。
老板娘兩眼發光,豎起拇指,說:好樣的,收你三十就好了。
人高興起來說話也特別好聽。我說:老板娘原本就很漂亮了,今天特別漂亮。謝謝美女老板娘了。
我回到座位,給十一四元。
十一說:什么情況?
我冷冷一笑,說:老板娘說我的女朋友太漂亮了,只收三十。
十一瞪我一眼,說:假的要命。盡占便宜。
我說:哪里假了,哪里占便宜了?
十一說:都假。
我聳聳肩,說:好吧。老板娘是這樣說的,她說你的好朋友長得太丑,嚇到她了,只收三十。
十一氣得用手指指著我,說:你!
我說:難道不是?
十一雙手抱在胸前,說:不理你了,你這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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