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022 和解

　　入了夜，三人找了個避風的山洞休息了下來。蘭蒂睡覺，洛桑打坐修習，凱德坐在不遠處始終看著她，目光深邃。

　　洛桑心知此事事關重大，所以再也不敢在凱德的面前釋放第二股靈氣，只有淡淡的金色圍繞著她。感覺到凱德的目光一直看著自己，洛桑心下有一絲緊張。[千萬，千萬不要再問……]

　　可惜她還是清楚地感覺到了凱德漸近的腳步，一時間心亂如麻。這樣的感覺，和那次被愛維亞逼問一樣壓抑，壓抑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洛桑。”凱德低沉而透著寒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洛桑聽著他的話，每一字都讓她的心更痛一分，仿佛針刺，一點點深入，最后埋沒不見，只有痛感越來越深。伊塞是個什么樣的男人，她不管，只是想要義無反顧地去愛，直到最后。因為無論怎樣，他的溫柔都只有她才體會得到，正是這些溫柔，讓她無法回頭。

　　她放開了手，轉身離開，想要一個人去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她太累了。

　　[伊塞，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的謊言被拆穿，你會拋下一切義無反顧地帶我走嗎？]

　　凱德愣了一下，轉身追了上去。

　　“你去哪兒？”

　　“休息。”

　　“那……你打算怎么樣？”

　　洛桑停下來看著他，無奈地笑了笑：“還能怎么樣？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也發現了你的秘密。我們扯平了，你還想怎么樣？”

　　“……”

　　“是共同保密呢，還是共同說出來？反正被他們知道了一傷就是四個人。不要以為這邊是我和伊塞，那邊就只有你。你還有蘭蒂。”洛桑說完，轉頭就走，不再給他任何說話的余地。他到底會怎樣選，她心里早已有數——蘭蒂這個女孩，沒有人會忍心傷害她。愛她的他，自然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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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洛桑不聲不響地回到了山洞。蘭蒂還沒有睡醒，凱德在一旁守著她，見到洛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洛桑又修習了一整夜，神情有些疲憊，微微一笑也沒有言語。但就是這兩個動作，表明兩人已經和解。

　　看到蘭蒂在凱德的陪伴下睡得那樣幸福，洛桑突然不想在這里繼續呆下去了，她想回去找伊塞，他身上的傷，也不知痊愈了沒有。多少天了，都沒有好好睡覺，伊塞身上的傷口一直流血，盡管伊塞說那些藥沒什么太大的用處，但她還是每天給他上一些止血的藥劑之后包扎，她怎么都不忍心看著他硬撐著說不要緊。這一次出來，其實也是不忍心再看著他這樣勉強自己，才眼不見心不煩地出來避一段時間，等到他在錫蘭伊克恢復完全了之后再回去。可是現在，她還是后悔了。

　　看不見他，她心里就空落落的沒底。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這樣呢？

　　雖然他總是說她的存在對他而言無關緊要，但實際上他根本不希望她離開。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她對于他，也逐漸地越看越透。

　　“洛桑……”蘭蒂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正在一旁叫她。“洛桑姐姐，今天去哪里啊？”

　　“今天……”洛桑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我累了，我想回家。”

　　“為什么？”蘭蒂跑過來抱住她，不解地問：“昨晚沒有休息嗎？”

　　“休息了。”她看著蘭蒂期待的目光，不忍心拒絕，只得違心地回答道：“我就是懶而已。要不去森林里探險？”

　　“好啊好啊！”蘭蒂開心地表示贊同，又看向一旁始終不言語的凱德。“親愛的，怎么樣？”

　　親愛的？洛桑聽著這個稱呼一時間有些犯傻，這倆家伙究竟關系好到什么程度了啊？

　　“嗯。”凱德看了一眼她們兩個，無奈地點頭表示同意。

　　森林里的樹木奇形怪狀，大的小的外的斜的，甚至有幾棵像柱子一樣，一片葉子一條枝干都沒有，直直地插到天上去。如果這些都能稱之為“樹”的話……

　　洛桑用靈氣壓抑著胸口翻涌的氣血，不知為何，自從踏入禁地，身體就一直不舒服。雖然來時伊塞說過這里陰氣重，輕微不適是正常的，可是卻沒有想到還要用靈氣來支撐，不然就會一口血噴出來。而再看看蘭蒂，似乎什么事都沒有，還是精力過剩的樣子。凱德倒是看得出一點不舒服，時不時地在胸口處輕點幾下，大概是封印了幾處穴位。不過蘭蒂什么危險都不在乎地到處亂跑，也讓凱德放不下心來，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啊！”蘭蒂突然一聲慘叫，洛桑匆忙回頭看去，只見她被一棵巨大的植物纏住了身體，帶刺的枝條迅速纏繞收緊。

　　洛桑顧不得去想那是什么，甚至顧不得思考，唰唰四枚暗器出手，枝條盡數折斷，渾身是血的蘭蒂被凱德接在了懷里。

　　洛桑這才看清那個植物的形狀，那是一種奇形怪狀的樹，類似于錫蘭伊克古堡院內的亡藤，看樣子也是以吸收動物的血液為生。但剛剛那一下似乎惹惱了它，其余的枝條更加瘋狂地伸展開來，朝洛桑纏繞過來。

　　洛桑急忙朝后閃開一步，卻不料它似乎能夠無限伸長，又一次探過來，緊緊扣住了洛桑的手腕。不出半秒鐘，其他的藤蔓便瘋狂地纏了上來，洛桑只覺身上各處一陣刺痛，內力就緩緩流失，漸漸失去了力氣。

　　[居然……居然不是吸血……而是吸食人的內力！]內力一旦流逝，就會動彈不得。這年頭，連植物都這么有頭腦！

　　突然，一陣琴聲響起，急促而極富節奏，纏繞在手腕上的枝條竟然放松了不少！洛桑顧不上多想，連忙手腕一翻射出暗器，將身上幾處枝條根根打斷，迅速退了開來。

　　琴聲愈加的急促，旋律也越來越快，這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能夠穿透一切物體，使人感到置身其中，與琴聲融為一體，更是分辨不出方向。隨著琴聲的節奏越來越快，枝條開始了抽搐，逐漸纏繞在了一起，甚至從根系的地方流出紅色的液體，像是人的血液。

　　洛桑抬起頭看著凱德，他閉著眼，手指在琴弦上急速撫過，琴聲一波高過一波，很快便聽不出了旋律。枝條也隨著他的琴聲越抖越厲害，不一會兒，連樹干都顫抖了起來，最后以面條一樣的姿勢癱軟了下去，伏在地上不動了。那奇怪的汁液大概也已經流盡，滿地血一樣的紅色，空氣中還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道。

　　[這個凱德，不愧為洛爾迪薩最厲害的巫樂師。不過如果他不是魔，琴聲大概也不會有這么強大的震懾力吧……]洛桑暗想。

　　“洛桑，撤退。”古琴化作一縷靈氣收回凱德的體內，他抱起蘭蒂，迅速朝空曠的地方撤離。

　　洛桑連忙跟了上去，但幾步之后還是感到一陣暈眩，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你這樣下去怕是撐不住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凱德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一只手抱著蘭蒂給她源源不斷地輸入內力，另一只手也按在洛桑的腕上給她療傷。

　　“凱德，不用了，我一會就能恢復了。”洛桑急忙推開他的手，“你同時治療兩個人身體會吃不消的。”

　　“沒關系，這幾天沒有什么任務，回了錫蘭伊克古堡也就是休息，不會耽誤什么。我嘛，養兩天就好了，倒是你應該時刻小心些，伊塞這幾天狀況也不怎么樣，多提防著意外發生。”凱德自顧自地給兩個女孩子療傷，頭也不抬地說道。

　　洛桑從他的話中可是聽出了各種意思，礙于蘭蒂在場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家伙，也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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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之后，三人便默默回到了錫蘭伊克。禁地終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雖說探險的經歷還算不錯，但也是有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洛桑突然變得不愛說話，凱德也比較沉悶，因此蘭蒂也玩不起來，所以三人商討之下就提前回來了。

　　洛桑一個人找到了他們在古堡里的房間，朝里面一探頭，伊塞果然在。

　　“伊塞，我回來了。”

　　“嗯。”伊塞正在看書，對她的突然出現表現得毫不意外，似乎全在他的預料之內。因此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連頭都沒有抬。

　　洛桑膩到他的身邊，小聲地問道：“我們現在可以回家嗎？”

　　“現在還不行，晚上可能有要緊的事情。”伊塞感應到她體內的靈氣又提升了很多，微微一笑。“又升了一段？”

　　“嗯。”她點頭。

　　“幾天沒睡覺了？”他知道，每當洛桑快要晉升的時候，總是一連好幾天躲起來修習。

　　“好幾天，不記得了……”洛桑笑了笑，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唔……你的傷都好了嗎？”

　　“嗯。”伊塞低頭看書，淡淡應了一聲。“去睡吧，我一直在這里。”

　　洛桑爬到床上躺了下來，倦意席卷上來。怎么會不記得呢，整整六天了，實在是達到了極限，終于又升一段。終于，能夠安心睡一覺了。[離誓約完成又近了一步，等到晉升天命的那天，我答應你的事情就算是做到了，以后也都不用再這么拼命了。十年。若能愛你十年換你記得我一點點，我別無所求。]

　　伊塞抬起頭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狠狠一痛。[洛桑，若一切都能重來一次，我絕不會再傷害你。可惜，我們沒有重來的機會。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