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鎮（下）

“諾拉，我什么時候能用劍啊。”卡爾倫斯望著窗外，萬家燈火使小鎮夜幕下的喧嘩完完全全地裸露在他的眼底。喧嘩是個故事，講的次數多了，就不會再有人去細細地品味。而那些燈火，即使能驅走小鎮每一塊角落里的黑暗，也無法帶來人們渴求的溫暖，照亮他們心中的陰霾，“你家在哪兒？”

“你得先練好砍柴才行。”諾拉坐在桌邊，側著臉，用思索的目光看向卡爾倫斯的背影。她的感覺告訴她并沒有做錯什么，可是有些東西常常令她陷入沉思。

“為什么只有月圓時才那么鮮艷？”卡爾倫斯抬頭望著天上的一彎弦月，“什么時候算是練好了？”

“等你劈人能像劈柴一樣容易的時候。”

“那哪里有人可劈？”

“明天早上我們離開小鎮，到時候就有人劈了。”諾拉一邊說著一邊從虛空中端出一盤盤菜肴。

“他們都送過四頓飯好幾盤點心了，你現在終于肯拿出來了。”看到仍在冒著熱氣的骨湯，卡爾倫斯端起碗就要喝，一瞬間意識到對面還坐著個女孩子，隨即憨憨地朝諾拉笑了笑，卻發現她面如死灰，像一個木偶被系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諾拉，你別這樣啊，我保證下次一定不這樣了。真的，騙你就讓我變成上次那野獸，自己惡心死自己，行不？”卡爾倫斯見諾拉琥珀色的瞳孔里寫滿了痛苦，臉上卻一丁點表情也沒有，不由一愣，心中大駭，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到她身邊，“諾拉，諾拉，諾拉？”

卡爾倫斯不停地呼喚，當他將手觸碰到諾拉肩膀的一瞬，冷得仿佛墜入了冰窟，奇怪的是身體卻沒有發抖。就在他想移開手指時，腦中“轟”的一聲雷鳴，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等他看個究竟，白霧眨眼間化成兩個人形，一個黑色，一個灰色。那黑色的人形雙手成爪狀平舉于胸前，一條條細絲般的霧從灰色人影身上剝離，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不斷地被吸進黑色人形的手爪中。

這時，卡爾倫斯注意到灰色人形的左胸口閃現出一星乳白色的光。那光漸漸變大，又忽地一縮，瞬間化成一條細長的光帶射進他的左胸口。卡爾倫斯大喊一聲，卻聽不到自己的叫聲。驚懼的卡爾倫斯突然感覺到左胸口傳來一陣溫暖，好似在浩瀚的星空下，諾拉正仰著被篝火映紅的臉蛋專注地望著自己，聽自己講故事。他沒有猶豫，迅速奔向灰色人形。

奔跑中的卡爾倫斯感到灰色人形傳來的痛苦比他在諾拉的瞳孔中讀到的還要巨大，而那人形已經縮小了一圈。他咬緊牙關，奮力向前一撲，死死地抱住灰色人形，轉身擋在手爪前，頓時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卡爾倫斯摟住虛弱的灰色人形，彎著腰，身體前傾，卻是怎么也邁不開步子。

我會死嗎？死了之后能回到地球嗎？諾拉她現在會想些什么呢？她一定還在想著怎樣打敗那黑色人形。如果她死了，她會去哪兒呢？

卡爾倫斯看到自己正在緩緩地上升，像斷了線的風箏，生命被懸在半空。他再次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弱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那一霎那，怨念瘋狂地從灰色人形身上涌來。卡爾倫斯看到了諾拉的眸子，琥珀色的瞳孔漸漸泛紅，最后竟噴出兩團熊熊燃燒的怒火。

“卡爾倫斯，我相信你！”

　　“我怎么能再讓你失望呢？”卡爾倫斯在灰色人形耳邊輕喃。

　　在這一瞬間，卡爾倫斯察覺到一種無色無形的東西從眉心如泉水般涌出，裹在被剝離的細絲上。他清晰的看到那東西隨著背后黑色人形的吸收滲入了它的體內，逐漸形成一個和黑色人形重合的人形。

　　卡爾倫斯心念一動，吸力募地消失了，他們也從半空中飄了下來。他把懷中的人形整個抱在懷里，閉上眼睛，一個“滅”字浮出腦海。

　　“大人，那男的手指在動。”

　　“稱他們還沒醒來，快殺了那男的，女的用縛魔鏈綁了送到鎮長那兒。”一個戴著皮制頭盔的衛兵命令道。

　　一個靠近的衛兵搶先沖上去，舉起鐵劍還未砍下便被轟飛出去，嚇得其它衛兵匆匆剎住腳。

　　“不用怕，他們現在很虛弱。誰能殺死那男的，賞金幣一千，綁住女的，賞金幣兩千！”那個戴著皮制頭盔的衛兵舉劍高喊，他稱雙眼發紅的衛兵撲向卡爾倫斯時，偷偷躲在一旁，仔細地觀察將會是哪個衛兵殺死那男的，又會是哪個綁住那女的。

　　卡爾倫斯發現那神秘的東西正在被眉心吸回去。他見諾拉的臉上已經出現了血色，呼吸也漸漸平緩，轟飛了幾個靠近的衛兵，把剩下的附在諾拉和自己身上。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