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四月十一日,陰。我已經忘記自己到底被困在這一天有多久了。
在發現自己每天睜開眼睛之后面對的都是同一天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生活在不知所措的驚恐之中。我甚至選擇了自殺,可是,不管如何,24小時一過,我依舊會完好無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醒來。
慢慢的,我開始絕望,每天都在自我放逐式的游蕩。
昨天,在隨意游蕩的我在一家書店看到一句寫在書頁上的話:天臺,是緬懷時光最好的地方。
這句話讓我想到了我們寢室樓頂的那個天臺,我曾經好幾次和同學一起上去過,可是現在的我卻記不清我們到底干了些什么,然后,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再不抓緊時間緬懷過去,終有一日,我的記憶,將只剩一天。
早上一睜開眼,我就爬上了天臺,可是我還沒走幾步,就覺出了不對勁。奇怪,這上面不應該還有一個房間的么?一間小小的雜物室,破舊的門板上掛著個601的牌子,當時我們還開玩笑說,原來這里還有第六層。可是現在,這里空蕩蕩的,它,消失了。
我開始慌亂起來,不可能,這個天臺上,絕對還有601的存在,我甚至還在那門板上畫過花!
這個世界,有問題!
剎那間,我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混亂。難道這其實只是一場愚蠢的真人秀?不,不可能,即使這里所有的人演技再好,我是真真切切地自殺以及自殘過的,能夠將那些傷口在隔天就修復完成,這絕對不是現在科技可以達到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擁有強大高科技的外星人?我其實是小白鼠,被隨意抓來養著觀察的,這個世界,其實是一個培養室?
我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在瞬間沖上了頭頂,被欺騙和愚弄的真相來得太過突然,讓我措手不及,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你到底是誰!”我沖到邊緣,扒住欄桿,半個身子掛在外面,奮力呼喊,“你到底想怎么樣!”
正當我聲嘶力竭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叫喊:“同學,不要想不開!”
我回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起,天臺的入口處已經聚集了一大批的人。
我看著這些看上去好像很正常的人們,忍不住沖著他們大喊:“你們以為我不會發現這個愚蠢的謊言么,這個假裝將我困在同一日的謊言!”
那些圍觀者們,她們舉著各自手里的手機,一邊興奮地拍攝一邊沖著我指指點點。我背手抓住身后的圍欄,仰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終于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
“你們覺得我想不開是么,好,我就想不開了!”說完這句話,我就從樓頂上跳了下去。
二: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還是在原來的寢室110,躺在床上,想起昨天的發現,我不知所措。
見我沒有起床,室友催促我上課要遲到了,我用生病的借口搪塞了過去,就這樣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我習慣性地伸出手,一邊無意識地戳著身側的墻面一邊思考。
怎么還是四月十一日這一天,如果這真的是一個騙局,那我不是應該因為識破真相而出局了么?
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是短信,無意識地點開一看,當即就愣住了。短信上寫著:來零工作室,我是你的同伴。
我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迅速動作簡直可以堪稱特工級別,僅僅用了十分鐘,我就已經坐在了這間開在學校附近的私人工作室里。
在我跟前,還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相貌英俊的就是剛剛發我短信的人,他叫段子唯,是我的師兄,畢業后自己開了一間工作室,而另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皮膚白皙的的男人叫做趙成鵬,中文專業,是個自來熟。他自我介紹完之后就拍著我的肩膀向我述說我昨天的自殺到底有多么的轟動,而他們,也正是通過這個才意識到同伴的存在。
“你不知道,你可是徹底在全中國火了一把。”趙成鵬邊說邊嘖嘖贊嘆,“唉,對了,你們說還會不會有同伴?”
“理論上沒有,昨天我利用這件事搜索了一天,確定在本市,只有我們三個同伴。”段子唯說。
“你怎么肯定其他地方,比如美國羅馬也沒有呢?”趙成鵬問。
“很簡單,你可以反過來想,就從我們這個N市來說吧,為什么N市這么多的人,只有我們三個是同伴?”段子唯反問。
“大概因為我們是校友吧。”趙成鵬打趣道。
“對,我想就是這樣的。”本來是個冷笑話,可是出人意料地,段子唯卻給予了肯定,“我們三個人身上肯定有什么共同的聯系,不然不會同時被拋棄在這一天。”
“不會吧?”我不解,N大這么多人,為什么偏偏選擇了我們三個?
“目前沒有多余的線索了。”段子唯攤了攤手。
“線索,哦,我有一個!”我突然想起自己昨天的那個發現,連忙把自己的猜想和他們說了。
可是段子唯聽后卻否定了我的推論,他指著自己桌子腳下的那塊滿是腳印的墻面說:“就比如拿這個來說,我有一邊思考一邊踢腳的習慣,你看,這些印記,還有其他很多微小的細節都還存在著,想要做到這種程度,除非是神。”
“那是為什么?”我有些絕望了。
“這樣吧,我們各自把我們在第一個四月十一日那天所做的事回想一遍,看看我們之間的聯系。”段子唯邊說邊拿出電腦開始記錄。
三:
我們三個就這樣開始回憶起各自那天的經歷。
段子唯的一天比較簡單,他幾乎一整天都呆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編寫程序,在晚上八點被一個研二的師兄叫去寢室幫忙改設計,然后因為太晚就直接睡在了人家宿舍。
我的一天也很簡單,這一天是地獄般的滿課,等我們回到寢室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所有人都累得不行,草草洗漱下之后很快上了床。我就在床上一邊想著今天的所學一邊睡著了。
相比起我們,趙成鵬的一天可就顯得精彩多了。那天他被自己的女朋友給甩了,一時心傷,就去和哥們一起喝酒喝到大半夜,還借著酒勁去女友樓下大吼,之后發生了啥,他自己都記不得了。
這就是我們三個人的經歷,可是我們怎么都看不出彼此之間的聯系。
最后段子唯提議,他讓我們其中一個人盡可能的再現最開始的一天,然后由剩下的兩個人在旁觀察。他還找來攝像頭讓我們白天找機會安裝在各自的寢室,方便晚上觀察。只不過在輪到觀察段子唯的一天的時候,為了能夠到晚上的時候可以觀察,他不得不改變當日的行程,在早上找了個借口去他師兄寢室把攝像頭給按上了。
可是,三天觀察下來,我們發現彼此幾乎連見面的可能性都沒有。當然,如果一定要說聯系的話,那就是趙成鵬的女朋友和我是一個寢室樓的,就住在三樓,而我們的寢室樓是左右分開的混寢,中間用玻璃門封死,段子唯的師兄就住在二樓。
“我們三個根本就沒有碰面的可能呀。”趙成鵬一臉無奈。
“是呀,”我也很是失望,隨口說道,“要不我們再試一遍?”
“唉,別,我可不想再丟一次人,特別是最后讓我喝醉對著宿舍樓下的那堵墻痛哭流涕拳打腳踢,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趙成鵬連忙反對。
一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各自拖著下巴思考。
“喂,你怎么和段子唯一樣都愛破壞公物呀。”趙成鵬突然開口。
我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發現我的手正戳在身側的墻壁上,上面已經被我戳了好幾個坑。
“啊,對不起,我一想東西就會這樣。”我連忙道歉。
“哈,沒事,我也有一生氣就對著墻壁發泄的惡習。”趙成鵬說。
我們正說著,突然一旁的段子唯大喊起來:“墻,對了,我們都在一定程度上碰過同一面墻!”
我們兩個都被他給嚇著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段子唯看著我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前幾天觀察的時候,我有意注意過相關的時間,現在想想,朱曉你上床之后確實有在戳墻,那個時候大概是十一點多,而那個時候趙成鵬正好在醉酒發酒瘋,而我還在設計程序。如果排除時間的誤差,那我們很有可能是同時開始這些活動的!”
“然后?”趙成鵬不解地問。
“共振原理呀!”段子唯大喊。
“你是說……”我的天,確實,只要頻率對上了,一只手指就能把我們整幢樓給推倒。
“太扯了吧,難道我們把地球震壞了?”趙成鵬說。
段子唯激動的簡直有些手舞足蹈了:“可以這么想,這世界說不定就是一個設定好的完美程序。我假設它的每一天的運轉都是要由條件觸發的,而我們的共振不小心破壞了四月十二日的出發點,于是乎這個程序就在此卡住了,同時被我們破壞的這個點因為沒有收到觸發信號,一直把這一天往上一個點傳送,可是他的上一個點已經觸發了,所以程序只能無限次地重復著四月十一日這一天。同時因為我們三個是振動源,所以可能獲得了單個觸發的能力,也就是說,記憶觸發,就是我們的記憶傳承是完好的,但是身體卻還是被困在這個世界的大循環里。”
“哇哦。”我為段子唯的分析贊嘆不已。
“可天臺的問題怎么解釋?”趙成鵬問。
“是磨損。”他看了一眼迷茫的趙成鵬,“就比如說你打游戲的時候老是用W快捷鍵,時間久了,這個按鍵就磨損得特別快。”
“你的意思是說,四月十一日這一天因為使用過度正在出現磨損的狀況?”我問。
“對,換句話說,如果我們繼續被困在這里,總有一天,會和整個世界一起毀滅。”段子唯說著就皺起了眉頭。
“靠,那快點把程序震回去呀。”趙成鵬大吼。
“哪那么容易,當時的我們三個無意識地觸發實在是太過巧合,除非昨日再現,不然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相似的頻率。”我絕望地說。
“做催眠可不可以?”趙成鵬突然問道。
“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但是我們去哪里找專業的催眠大師,更重要的是他怎么會相信我們呢?”段子唯皺著眉頭說。
“我就認識呀,跟我來!”趙成鵬說著就往外走去。
四:
我們被他帶到了在市中心的一棟很繁華的大樓前,我定睛一看,只見招牌上寫著:趙奕然心理工作室。
這個趙奕然確實是全國都有名的催眠大師,可是在這里是要排隊預約的吧?正想著,突然從里面突然沖出一個滿臉怒容的中年男子,上前揪著趙成鵬就是一通罵:“死小子,不去上學,叫你老子干什么!”
我仔細一看那人的臉,呵,看不出這趙成鵬居然是趙奕然的兒子。
也不知道這趙成鵬到底是怎么說服他老爸的,沒過一會他老爸就讓我們進去了。
我是第一個接受催眠的。他讓我放松,也不知怎么回事,沒過多久我就開始飄飄然了,眼前開始漸漸充滿了看不清的霧氣,等霧氣散去,看到自己正在往床上爬。過了一會,最后一個上床的張雪關了燈,那個時候我正把手機放下,我趕忙去瞄了一眼時間,十點五十九分,然后我看到自己開始無意識地戳墻面。我瞪大眼睛,努力地記憶著自己的節奏和位置。好在我入眠很快,沒過多久就睡著了。緊接著我聽到啪的一聲,我睜開了眼,看到自己手上握著一塊畫板,上面畫著好幾個點。
“你去隔壁調出視頻。”趙醫生說完就轉身去叫段子唯進來。
我打開旁邊那個房間的時候,看到趙成鵬正坐在里面透過玻璃觀察正在進行催眠的段子唯。他看我進來,連忙打開電腦,給我點開了一個視頻文件。
我趕忙坐下,開始看起來。他老爸果然是大師,我看到自己在他的指引下居然拿起了畫板,開始在上面敲點。看來這些點就是我所敲打的位置了。我把這段視頻拷貝了下來。弄好之后我忍不住問:“喂,你是怎么說服你老爸的?”
“哦,很簡單呀,我說他不給我弄,我立馬就去脫光了裸奔。”
趙成鵬說得淡然,我卻聽得瞠目結舌,怪不得趙奕然一直臭著臉。
過了很久,段子唯才進來,趙成鵬趕忙過去。
等我們三個都搞定之后,我們在出門前商量了一下最后的戰略。
“好了,從時間上分析,我和趙成鵬的都是十一點,而朱曉你的卻是十點五十九,可見真正開始的時間應該是十一點整。”段子唯分析道。
“那我們是不是只要按照上面的順序依次戳墻就可以了?”趙成鵬問。
“對,時間緊迫,我們要快些去練習。”段子唯邊說邊往外走。
“萬一,”我遲疑著問,“失敗了怎么辦?”
“喪氣話,”趙成鵬在我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失敗了不還有哥幾個嘛!”
“對,朱曉別怕,還有我們。”段子唯也回過了頭,笑著說。
我看著他們兩個的笑顏,突然有一種松懈感,是呀,我不再是唯一一個被拋棄與此的人,我不是孤獨的,明白這一點,比什么都好。
回到寢室后我馬上躺上了床,按照紙條的提示,在相應的位置做了記號。對照著視頻演練,力求做到百分百同步。
時間慢慢的流逝,室友們都陸續回來了。聽著大家窸窸窣窣的動靜,我的心漸漸地懸了起來。
終于,張雪也關燈上床了。我把手放到墻上,開始屏息等待十一點的到來。沒過一會,只聽得一聲輕微的震動,是我預先設定的鬧鈴。隨著這一聲響,我開始按照早已爛熟于心的方位戳著墻面。
一分鐘左右的戳墻行為順暢地做完,我整個人居然已經是大汗淋漓。或許真的是太累了,完成任務之后我很快就睡著了,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
我按耐不住心下的激動,爬下床,一路跑上頂樓,從五樓的通道口上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間601。我屏著氣趴到門上去看,上面畫著一朵小花。我開始克制不住的全身顫抖。這個時候,身后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我看到,段子唯和趙成鵬兩個人正喘著粗氣站在出口處。
我看著他們,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半個字都講不出來,發出的只是不成調的哽咽。段子唯見狀上來抱住我,趴在我耳邊輕輕對我說:“朱曉,你看,太陽出來了。”
我被他扶著轉過身,看到太陽正從云層里鉆出,破曉之光,真美。
胡思亂想,不要考究科學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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