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10

　　　　夏妍在一處安靜涼快的地方休息了片刻，想起剛才李蔚然說：“我去找個開闊點的視野好好看看風景。”

　　她站起來，四處找尋李蔚然的蹤跡，卻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瞬間她覺得血氣上涌，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喊了一聲“李蔚然”，然后看見蘇晴突然好像不知從哪里來了力氣，一把推開了李蔚然，慌不擇路地逃開了。

　　她作出平靜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走了過去。

　　“原來你在這里，這地方視野倒是好得很。”

　　除了最開始的一剎那有一絲慌亂，李蔚然已經顯得泰然自若，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回程的車上，夏妍特意看了蘇晴一眼，只見她頭倚著車窗玻璃，閉著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一路無話。

　　回到市區已是晚上，一路顛簸，大家都累得快散架了，匆匆告別之后，都想盡快回家休息。

　　蘇晴和大家道了別，正要離開，夏妍忽然跟上去，說：“晴，順路陪我去買點東西吧，我需要你的意見。”

　　兩人在琳瑯滿目的大街上走著，都有滿腹心事。

　　夏妍心中思緒翻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蘇晴忽然看向她，說：“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哦，是什么？”

　　“李蔚然，是一個人渣?！?/p>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蘇晴把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任何的欺瞞或猜忌，所以我坦誠地告訴你一切?！?/p>

　　夏妍看著她那真誠的眼神，心里一時拿不定主意。

　　“那你覺得我該怎么辦？”她罕見地冷靜。

　　“甩掉這個人渣，他根本配不上你。就他這沾花惹草的性子，早晚你也得和他分手?！?/p>

　　“好讓你和這個人渣在一起嗎？”

　　“你說話陰陽怪氣的，什么意思？”蘇晴停下了腳步。

　　“什么意思？難道一切都是李蔚然主動，你對他就一點意思也沒有嗎？”

　　“你暗示是我主動勾引他？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會做出那種事嗎？”

　　“誰知道，你都口口聲聲說不相信愛情了，什么事干不出來？”

　　蘇晴明顯氣得不輕，但還是在盡量克制。

　　“我感覺你今天很不冷靜，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談?！?/p>

　　她的隱忍、退讓和無辜的表情讓夏妍怒火更甚。

　　“我這輩子沒這么冷靜過，這樣我才能好好享受情人和閨蜜的雙重背叛呢。”

　　“你們倆真是絕配，渾起來的時候完全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講話都那么尖酸刻薄、句句帶刺，我算明白為什么你們倆性格不合了?！碧K晴脾氣再好，也開始動氣了。

　　她的話似乎觸到了夏妍的禁區，她忽然暴怒起來。

　　狠狠地打了蘇晴兩下。

　　雖然打在肩膀上，但是下手奇重。

　　蘇晴一下子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立刻趕到一陣屈辱，尤其是路人還用詫異的眼光盯著自己，真是太丟臉了！

　　夏妍似乎慢慢冷靜下來，平淡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者，我們應該絕交。”

　　聽到那兩個字，蘇晴覺得身邊的世界都為之一靜。她體驗過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在某次失戀的時候，當時她發誓不會再被男人傷害第二次。然而，她完全信任的好姐妹，讓她重溫了一遍。

　　她死盯著夏妍的臉，夏妍臉色嚴肅，眼神堅定，顯然這一刻，這就是她真實的想法。

　　她看著蘇晴一臉受傷的表情，心中也有些難受，但是一想到李蔚然將會和她糾纏不清，她就立刻堅定起來。

　　閨蜜和愛人，她毫無懸念地做出了選擇。

　　蘇晴略帶嘲諷地說：“我一直以為友誼可以天長地久、牢不可破，沒想到它這么脆弱，只因為一個男人就毀于一旦?！?/p>

　　夏妍面無表情：“女人之間，本來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誼。”

　　“既然你是這樣想的，那我也無話可說，祝你幸福。”

　　“沒有你的存在，李蔚然自然會回到我的懷抱，我會幸福的，請不要再和李蔚然有任何交集。”

　　蘇晴不理會她，攔了一輛車離開了，這真是有史以來最糟糕的一個周末。

　　不管你的周末精彩絕倫還是痛不欲生，到了周一，始終不得不乖乖地滾回辦公室工作。

　　蘇晴心情糟糕透了，一邊做事，一邊細細地回想著發生了的事情。

　　每當什么事情發生的時候，她總顯得反應遲鈍，等事后再來思考，暗恨自己當時表現為什么那么慫。

　　從夏妍決絕的態度看來，即使兩人能和好，肯定也會有很大的隔閡了。況且蘇晴也根本不打算跟她和好。

　　她真是被傷透了心，不只是失去了友情，她覺得失去了整個的信仰。

　　男人負心薄幸、沾花惹草，她覺得是天性使然，故而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情，她不覺得她會對一個男人投入過多的感情，自然也就不會受傷害。

　　但是友情，她一直堅信那是一種簡單的、親密的、沒有任何功利色彩的感情紐帶，她對每一個朋友都真心誠意，不管有什么缺點，她都試著去理解、去接受，她甚至直接無視那些缺點，只要他們真誠相待。

　　想起夏妍那句“女人之間，本來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誼”，她懷疑夏妍有這種心態已經很久了。在朋友和男人之間，她那么堅決地選擇了后者。

　　此刻回想起交往過程中的種種細節，越想越起疑。

　　自己對她掏心掏肺，她把自己當什么呢？跟班？炮灰？棋子？她甚至敢肯定自己和李蔚然的那次沖突，看似夏妍“不小心”而為之，但是很可能是故意的。

　　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讓李蔚然差點和蘇晴大動干戈，就算最終解釋清楚了，也使兩人的關系大為惡化。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癡，真想爬到樓頂上，對著這個世界大聲喊：“我是個白癡，傻瓜，我傻得不可救藥！”

　　越想越氣，只覺得心浮氣躁，一連犯了幾個小錯誤。

　　等聽到總監叫她去一趟辦公室的時候，她惴惴不安地去了。

　　小心翼翼地敲了門。每次面對總監，她總覺得無話可說。

　　他問她一些工作上的細節，蘇晴盡量小心地回答著。

　　“你最近工作狀態很差，怎么回事？”

　　“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不小心犯了一些小錯誤，對不起，我會注意的?！彼缓贸秱€最爛的理由。

　　“蘇晴，我觀察你有一陣子了，你總是下班時間一到就走，也不管別人還在那加班加點地工作。”

　　“我認為我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才離開的?！?/p>

　　“我們是一個團隊，團隊里的工作永遠不可能‘告一段落’！而且我留意到你上班總是在看手機、發消息，還上購物網站?！?/p>

　　“我只在中午休息的時候上網看看......”

　　“介于你的總總表現，我決定你和公司之間的合作關系到此為止?！?/p>

　　蘇晴震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可是我并沒有做什么失職的事情。根據合同規定，你沒理由解雇我?！?/p>

　　“你最近犯了不少錯誤，有一些錯誤很可能會引起嚴重的后果，若認真計較下來，合同上也是寫清楚的，‘若員工個人行為導致公司業務上的疏漏或損失，公司有權利與其終止合約。’”

　　“可是我需要這份工作！”

　　“我知道，其實你并沒有什么大的過錯，甚至以一般公司的標準而言，你算是很優秀的，可是，我們只是一家還沒上市的公司，我需要每一個員工熱火朝天、不計較得失，要舍得付出和汗水，你為什么就不肯努力一點呢？”

　　蘇晴無話可說。

　　“我覺得你也不要太悲觀，往積極的方面想，如果你能從這次事件中吸取教訓，也不失為一種收獲。”

　　蘇晴看著他，知道這個決定已不可更改。

　　她甚至想到，同樣的事件每天都在重復上演，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經受這樣的打擊，哭訴無門。

　　其實私底下早就知道公司的財務狀況一直有很大問題，于是找各種理由裁員。明明內心也知道在這樣的公司其實并沒有什么前途而言，但是被解雇無疑是很打擊的一件事情。

　　她默默地收拾東西離開，心情沮喪中帶著一絲自由。

　　好吧，終于不用掙扎著起床擠公交來上班了，終于不用沒日沒夜的加班了，終于不用唯唯諾諾地接受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指令了。她感到一絲久違了的自由，和對未來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