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燒鵝香溢幸福飄

　　主任等人也許擁有傳說中的天眼通，總能碰上違規進行時，多次捉住“犯罪分子”。好在我們早已商量好如此處置。我淡定轉身，對著課室大喊，上課啦。

　　那些可愛可親的同學連墻上的鐘都不看就回到座位，以為真的上課了，我很內疚，我用他們對我的信任欺騙了他們，但為了外賣，我只能如此了。只有少數習慣看鐘表的同學看了看自身的手表或墻上的鐘，然后望著我戲謔一笑，沒有回到座位。

　　陳振聽見我大喊那提前商議好的口號后，立即把手機收回褲袋，面不改色地走回座位，并把手伸到空中，做了個OK的手勢。

　　我走向他，急切問道：進度如何？

　　他傲然一笑，說：適逢掛線，不快不慢。

　　大事已成，老賢阿川也從自己的位置回到座位上。上課鈴在此時正式響起，伴隨著一些罵語，一雙又一雙憤怒的眼睛在前方盯著我。對此，我面不改色，把臉皮最厚化，任由風回雨打，面不改色。我看著墻上的國旗，無視那些憤恨的目光。

　　接下來的這節英語課，我完全沉浸在等待外賣的焦急卻美好的心情當中。連同課前的目光，我把課上的新詞匯，新語法全部忽略掉。

　　放學鈴響起，宣布了最后的戰役即將打響。我們四人全體待命中，等候我方將領的致電。這場戰役注定難打無比。天空中悄然下起了雨，朦朧的霧遮擋著校園，“前方”一片未知。

　　不知何時起，雨師在云的那端瘋狂喚雨，風伯助紂為虐，天氣變得更加糟糕。透過玻璃窗，依稀看見幾名同學在向后前進，猛烈的風雨摧殘著原本就不厚實的雨傘，沒拉鏈的外套被吹得翩然起舞。樹枝在風雨中搖曳，可能在嘲笑著他們不自量力。

　　阿川酷酷說道：再大的雨，也澆滅不了我們的熱情！

　　呼。風突然刮得更加猛烈，雨勢也大了幾分。老賢斜斜望著阿川，說：那就用你那澆不滅的熱情去迎接我們偉大的外賣吧。

　　咳咳。阿川故作咳嗽，把尷尬掩去。

　　再大的風雨也有停止的那刻。為期半個小時的雨停了，上級的命令也來了，讓我們十分鐘后到達戰場。我們帶著雨傘，越過空蕩的足球場，避過槍彈雨林，來到戰場——學校大門口，準備戰斗。

　　學校的大門很長，有兩面墻把它分割掉，與π字很像。不過那兩面墻倒不會像π字那樣彎曲，是直的。大門就這樣被分割成三個小門。有點可惡的是，這三個小門的墻上都有一個顯眼的攝像頭！因為它們真實存在，所以我們不敢破壞它們，只能把它們直接無視。

　　這些攝像頭從學校建校以來就固定在那，至今仍未聽過拍出什么違反規矩的事，所以我們更加放心在大門取外賣。

　　我們主要的敵人是學校的保安。他們對上要聽領導的話，對下要對付學生。為了防止被領導罵，他們就要嚴格按照學校制定的規章制度來落實工作。

　　記得有一次我帶了一杯奶茶回校，不想卻在大門口被保安攔截，他們以校規為由讓我把奶茶丟掉，說怕吃壞身體，不允許帶入學校。我質問他憑什么，他卻讓我去問主任。我相信他說的話真的是領導說的，因為他沒必要沒事找茬，惹學生生氣，還得來一些罵語。迫于上級的要求，他們也只能這樣。我必定不會去找主任，所以我把憤怒遷移到他身上，對著空氣罵了一頓，實質上我是在罵他。不過他早已習慣這種情況，所以神色沒什么變化。我心里默默掂量著某些人的智商。帶進來吃壞身體，不帶進來就不會吃壞身體？更何況學校里面有什么吃的？拿杯奶茶竟然犯規。我細細品味保安的那句話，原來還潛藏著某些不想惹事上身的心理因素啊。

　　奈何這里的樹的年齡都很小，不足以遮擋我們四人，所以我們只能把身子暴露在一棵樹后。雖然會被一眼發現，但我們把這當成心理戰的因子，在那里隨意聊天，意圖麻痹保安的直覺。

　　可能我們沒有游擊隊的天賦，卻有敢死隊的血統。躁動從血脈中覺醒，我們不再躲在樹后，站出來坐在一顆大石上盯著學校大門。我相信只要是人都知道這里必有蹊蹺，但我們還是這么做，無法按捺期待的心情。

　　時間悄悄溜走，幸福的響聲再度響起。我們的目標，四個燒鵝飯到了！由于我步速快，因此被他們一致推選為沖鋒員，或者說是敢死隊。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炮灰。

　　那攝像頭固定在墻上，給我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為了舒緩舒緩壓力，我只好低著頭沖到最左邊的小門。拿飯，點錢，一連串動作干凈利落地完成。拿完外賣，我的心臟砰砰砰的，跳得更快了。我強裝鎮定，心想大事已成，應該不會發生什么意外。

　　叫外賣在我的求學生涯里不是第一次出現，但拿外賣是我的第一次。我一直堅信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一種修行，這種修行與小說里的修行無關，是自身在體驗一件不曾做過的事時的感受。修行的結果只與自身的感悟有關。它可以讓人得道成仙，也可以讓人走火入魔而亡。

　　看著別人拿外賣與自身拿外賣簡直是兩碼事，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受罰的主體是誰。我的腳有點抖，走起來不太平穩，很容易被留意到。但不走就一定會被留意到。他們眼見我成功拿到外賣，就變成了路人，往課室走，連一個幫我分擔的人都沒有。我邊抖邊氣，轉過身來，往課室走去。待我出了小門，出現在過道時，我把外賣放到身前，想著背后的保安室一定看不見。

　　走著走著，心跳漸漸平緩，人也淡定了許多。突然遠方傳來一聲雄厚的“站住！前面拿著外賣的那個人。”

　　我整個人都定在那，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不敢向后望。殘存的一絲思考能力告訴我，他沒看見我的臉，我應該跑，跑得比他快，然后躲到其他地方。以我的能力來說，我是一定跑不過博爾特的。可兩邊呼嘯而過的景色給我一種錯覺，我因與保安賽跑而把自身的潛力激發出來，已經堪比博爾特了。

　　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我已跑到課室。我轉過頭，望了望保安究竟有沒有跟上來。還好，眼前沒有保安。我走進課室。因早已放學的緣故，課室十分安靜。剛才的暴風雨使得微暖的課室開始變冷，空氣倒變得十分清新，帶著葉子與雨水的味道。我邊喘氣邊罵他們沒義氣，丟下我一個人。

　　“哈哈哈哈。。。”爆笑聲充滿課室，他們看著我狂笑。原來那遠遠傳來的“站住”是老賢捏著嗓子喊出來的。我伸出中指鄙視他們，說：再笑我把飯扔了。第二波爆笑聲來得那么及時。他們笑得更加厲害。我放下飯，側了側頭，也笑了。

　　窗外又飄起雨來，課室里充滿歡聲笑語，洋溢著一股燒鵝味，那種叫幸福的味道，隨之烙印在我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