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最刻苦的日子必定是開學的第一天。許多同學信誓旦旦,許下努力學習的誓言。我是學生,所以我也不例外。
數學課堂上,老師正講解著向量的基本要點。不時飄出什么與物理有關,法向量的詞語句子。我的腦袋因裝進這些無法消化的東西而導致膨脹,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我心里憤然想到,聽不懂依舊聽下去可能是這章節的永恒主題。
黑板上的板書已被寫滿了2/3塊黑板,數學老師被迫轉移到黑板的最左邊。這是所有老師都不喜歡的地方。因為那是地板與講臺的分界線。如果老師寫得十分盡興,非常投入,就會忘記那里要踏上來或者踩下去,而導致失足。那種失重的感受并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
老師站在臺階的邊緣,興奮地講著書本上的內容。盡管聽得懂的人可能就那么幾個,可老師就是不管,一直講下去。
數學科代表大喊一聲:老師,小心失足。
臺下轟然笑了。
噓,噓。
我的左手邊響起幾聲噓聲。這已經是這節課的第五次了。
我轉過頭去,對著十一說:大哥,你別問我了好不好,我也聽不懂啊,真的聽不懂啊。
我用手指著我的頭頂,說:大哥,你看見了嗎?這里在打雷,霧雨要來了。
她差點笑了出來,不過及時用手捂住。她說:那你課后研究一下再教我好不好?
來得那么快,來得那么認真。
我心里嘀咕著,想著究竟要不要推掉這可能是很煩人的事。最后我還是決定不要,畢竟這是第一次。我說:好吧,我研究好后,如果懂了,就教你。
說完,我繼續聽老師講聽不懂的天書。有時候感覺自己挺笨的,既然明白學數學用處不大,買菜也用不著什么對數指數函數這個道理,還那么用心去學。但一想到全國有好幾千萬人跟著我一起笨,我便很坦然,很釋懷。
有些人真的很好笑,會因為有類似的而不再尷尬,不再驕傲,不再自信。對這些人來說,特立獨行,仿佛就是一件錯事。
聽課本來就是一件很消耗腦力的事,更何況是聽聽不懂的天書。所以能量消耗得更快。墻上的鐘的秒針一圈又一圈地轉著,我的肚子叫的更加厲害了。
一聲不大,附近的人卻能聽得清楚的咕咕聲從我肚子里傳了出來。咕~~前面的人轉過頭來,奇怪地望著我,然后又轉了回去。十一用筆戳了戳我,掩著嘴,做出一個發笑的動作。這使得我原本就紅了的臉變得更紅。我窘迫得直想找個坑埋了自己。
她收回那表情,不然我的頭就像小學生寫的熟透了的蘋果,不過不是從“蘋果樹”上掉下來,而是從“蘋果樹”上炸開來。
“諾,給你餅干。”十一從抽屜里拿出一包餅干,丟到我桌上。
我小心翼翼地望了望臺上,發現數學老師還很專心地講解著聽不懂的天書。我把拿著餅干的手放到抽屜里,然后雙手撕開包裝,盯著老師。
如果把每個學生都喜歡干的事情羅列開來,肯定有一項是上課吃零食。
我從包裝里拿出一塊餅干,盯著老師不放。待我感覺將后的幾秒里,他不會轉過頭來的時候,快速把抓著餅干的手從抽屜里抽出來,把餅干放到嘴里,快口嚼著。沒幾口就把它嚼碎開來。
第一天上課,課堂還是比較安靜的。某個班里,飛舞的講課聲中混雜著嚼餅干的碎音,臺上的老師好像意識到什么,猛然轉過身去,環視臺下,然后盯著某個同學,怒道:寧十三,你嘴巴里的是什么!給我站到后面去。
我啞然望著老師,嘴巴微張,口中的氣息把餅干碎噴出一點,彈落在攤在課桌上的數學書上。
我很憤怒,但我不能說。既然我已經被捉住了,那說什么都沒有必要。落敗者也要有落敗者的風范。我站起身來,拿著數學書瀟灑地走到課室后面站著。我舉起打開的數學書,用它擋著我的臉。
在這短短的十幾秒里,我已經在腦海里畫了無數個圈圈詛咒他。甚至幻想自己像一名勇士,勇敢地與他對峙。首先上課不能吃東西并沒有明文規定,只是約定俗成。況且吃東西與罰站根本就是兩碼事......不過我不敢說,這可是能得罪所有老師的話。
課仍在繼續,剛才發生的小插曲好像除了我站在后面的這個事實外,再也沒有什么能證明它曾經發生過。老師依舊在眉飛色舞,偶爾幾顆唾沫星子從他嘴里飛出來。我頹喪地把數學書放下,舉著它實在是累人。
讓我更郁悶的是,放下書來,我看見十一臉上不是歉意的神情,而是她那想笑卻忍住不笑的臉。還好血不是我想吐就能吐,所以地上沒有多出幾攤血跡。
我的肚子又在打仗,槍聲鼓聲沖鋒聲交替轉換。想來我該考慮一下午餐的事情了。
中學的飯堂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獄,這只在承包商的一念之間。至于那天堂向地獄的變化,才是讓人難以接受釋懷。
記得高一剛進學校的時候,適逢食堂飯菜價格上漲,所以那時的飯菜好得讓我們胃口大增。雖然還是對不起六塊的價格,但每頓都能保證有雞肉,有蛋等等。可飯菜的質量卻隨著時間的變長而下滑,比我幼兒園乘坐滑梯時我降落的速度還要快。黃瓜炒豬肉里沒有了豬肉,可它還是叫黃瓜炒豬肉。雞肉漸漸淡出我們的視線。所有菜式里的肉能少則少,讓我不知不覺瘦了好幾斤,一度讓初中的朋友以為我讀書太刻苦,消瘦成那樣。偶爾吃完還會肚子疼,我還請教過理科生我吃了多少元素周期表上面的危險元素。如今,我已經對飯堂失去了信心,每當我走向飯堂的時候,那種沮喪的心情不比路上踩到狗糞那樣差。
我聽著不知所云的向量,心思飄向校外的飯店。
下課了,老師,你們辛苦了。
標準的下課音響起。可臺上的老師絲毫沒有下課的想法,那段下課的音樂被他成功無視。
數分鐘后,老師緩緩合上書本,說:好了,今天就講到這,作業是書上第5頁的習題,下課。
不知哪位同學發出一句強而有力的評論話語。
“**,完全聽不懂。”
此話一出便引起班上許多同學的埋怨與共鳴。聽見這么多同學都說聽不懂,我那在課上被刺傷無數次的幼小心靈終于得到安撫,也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許多人都聽不懂,而暗暗自夸。
陳振從遠處向我走來,湊到我耳旁,輕聲說:我打算叫份外賣,老賢阿川他們也要,你要不?
課室的墻好像被兩行從眼睛發出的亮光刺穿,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點頭,說:英雄所見略同,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聽見我的回復,陳振堅毅地點了點頭,唯恐托付不效。
總會有人打破定下來的規矩。所以總會有學生違反學校的制度,與老師、學校對著干。真應了那句——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不論好壞。
在老師眼里,我們宿舍四人都屬于那種比較乖的孩子。至于剛才上課吃餅干,乃是人之常情,不可算,不可算。其實這種比較乖的想法,是建立在他們三個的成績在班上穩居前十的基礎之上,我比較落后,二十多,也不算差。所以每當我們做了壞事,老師便覺得我們不算故意為之,經常被我們瞬間想好的理由給蒙騙。我曾一度認為我的老師們是傻逼,可在很后的日子里面,我才發現傻逼的是我。
陳振拿著阿川的電話,興奮地撥打了幸福路的卅城燒鵝的電話,叫了四份招牌燒鵝飯。據說這家店的飯讓人吃起來倍感幸福,并且我們都沒吃過,所以我們一致投票選擇這家店。
在這個召喚外賣的秘密過程中,我、老賢、阿川擔任三大守護神的角色,不斷看風,保護陳振。以防神秘莫測的老師或班主任突然出現在陳振背后,輕輕拍他的肩膀,讓他把手機交出來。以專業術語來說,我們是在偷偷地違反校規。
我被陳振安排到課室后門觀察走廊。我站在那,路過的好幾個同學都奇怪地望著我,有些還停下跟我聊了一會,我無意理會他們,隨他們在我隔壁自生自滅,想走就走,想說就說。我偶爾搭理一下,嗯,哦,這樣。
十一看見我在后門愣著,走了過來,好奇問道:嘿,在干嘛。
同樣,我也沒理會她,繼續望著走廊。
南方的冬日并不算特別寒冷,對我來說卻是挺冷的。這濕冷無孔不入,所以穿再多也沒有暖和的感覺,只要有縫隙,冷就能鉆進厚厚的衣服里。
課室內與走廊可能有兩三度的溫差,十一的臉在這溫差之下,仿佛染上了粉粉的顏料,不過這不是在守護著陳振的我應該繼續留意的事情。
眼見她沒有走開的意思,我正了正臉色,嚴肅說道:我們在違反校規。
十一哈哈大笑:你剛才還上課吃東西呢,然后呢?
我硬是不去看她那得瑟的神情,盯著走廊,繼續做我的守護工作。我說: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我的意思是,你們在違反什么校規,在干些什么。小白癡。
我不喜歡有人喊我白癡,哪怕我真的是一個白癡。
一雙帶著微怒的眼睛瞪了她一眼,我低聲說道:我們在叫外賣。
“為什么要叫外賣啊,學校里面沒得吃嗎?”
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實在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因為想叫外賣,所以叫外賣。至于學校里面,那肯定是有得吃的,不過我們想吃外賣,就這么簡單。”
“......不理你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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