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結束后,張元隨著趙一飛來到了住處,在民權縣城的時候他已經決定以后一定要好好保護趙一飛,現在的他倒真有點形影不離的保鏢樣子了。
其他的國安人員則分散住到了各戶人家中。按照傳統的西北民俗,住進的客人會受到最好的招待,這又讓那些年輕的特工人員著實激動了一把。畢竟這種情況在發達地區、在風景點旅游區等等地方早已經不再發生了,以至于絕大多數城市中的人都認為不可能再發生這種只有小說里才會寫到的情況,可現實就是這樣,現實總是喜歡在不經意的地方展現給人們世界的另一面,這次的民權之行就是這樣,居住在大城市的精英們頭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貧窮,什么叫做落后,也頭一次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那種真摯而又無私的情懷,這不能不讓這些從小就受著商品經濟沖擊的年輕人的世界觀發生巨大的沖撞。
“人到底是什么?”,“自私真的是人的本性嗎?”“……”各種各樣的疑問在這些善于思考的年輕人頭腦中產生,雖然相互之間有著爭論,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服對方,因為每個人都有可以支持自己的例子。
尋找植物的工作伴隨著這些年輕的小伙子們的討論展開著,盡管都有著很高的愛國熱忱,但這些年輕人還基本上沒有經歷過如此枯燥的生活,每天在各種角落中尋找,一旦發現有那么一株兩株的植物,就必須記錄下來它的形狀、生長地點、周圍環境、溫度和濕度情況等等。幸好這些年輕人有著精英的素質,否則這樣的生活很快就會變得異常的枯燥乏味。
盡管如此,半個月這樣的生活也使精英們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每天的討論與總結會上也看不到踴躍的發言,茫然的雙眼透露出來的宛如絕望的目光代替了最初的咄咄逼人。
現在的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次西北之行給他們日后的生活帶來了多么巨大的變化,正是這種現實的殘酷才讓這些特工精英們在未來面對各種困難的時候懂得堅持的意義,而有的時候只需要再有那么一點點的堅持,未來將是如此的燦爛輝煌。
趙一飛與張元還有一名向導一行在大約一個月后從沙漠中回來了,在這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里,他們開著車考察了早已經荒廢的人類定居點,這些定居點有著幾十年以內荒廢的,也有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前荒廢的,他們還考察了戈壁與沙漠交接等地帶并帶回來大量的植物樣本。張元送給趙一飛的筆記本電腦也已經耗光了所有帶去的高能電池,另外兩個人才把戀戀不舍的趙一飛勸離這茫茫的沙海。
回來之后,將特工小組收集到的資料輸入電腦并作整理之后,趙一飛開始基于維度理論編制沙漠與植被間的模擬程序。由于考慮到的草被、灌木、樹木等種類眾多,這次程序編制足足花費了趙一飛三天的時間,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等待。
在趙一飛忙于整理資料和程序編制的時候,張元也在忙于向北京匯報和整肅士氣。望著一雙雙絕望的雙眼,張元心里也非常的不忍,他們畢竟都太年輕了,最大的也不到25歲,在舒適慣了的都市中生存的太久了,以至于適應能力已經被改造的只能適應都市環境,而對于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單調的生活幾乎都無法適應了。
不過這次的民權之行也確實是一次巨大的考驗,如果他們能夠通過這次考驗,那么未來成長的空間將非常的巨大!我們的國安人員需要這樣的考驗,在張元的心里已經擬定了一個腹案,那就是以后凡是進國安局工作的人員都應該受一受這樣的訓練,軍訓在現代社會里已經是非常舒適的了,每天只有那么幾次隊形隊列,對這些身體素質本來就比較好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們缺的是精神上訓練,而在西北的這種環境中做這樣單調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訓練。
在聽了張元的匯報后,賀鵬局長馬上就同意了張元的建議,兩人商定以后以半年為周期向西北地區派遣國安特工人員幫助趙一飛進行治沙,同時依托這種艱苦的生活與工作盡可能地提高特工人員的精神素質。
聽到張元宣布了賀鵬局長的命令后,與張元預期相反的是,這些年輕人并沒有哀聲一片,反而一個個默默地點了點頭。
經過事后的了解才知道,原來在他們與這里的居民混熟了之后,了解到這些居民每日就是這樣單調的生活,小伙子們的心里已經生出了些許的變化,對于“生存”的理解也不再局限于五光十色之中,明白了世界的多樣性顯然有助于提高對世界、對人類自身的認識,有的時候,一點點、一絲絲的希望也可以支撐一個人走完一生,這些當地的居民為了生存每天都在重復著簡單的勞作,沒有一絲對國家的怨言,沒有一點對父母的怨言,沒有一分一毫對生活的怨言,為什么?因為他們知道這就是現實,只有尊重了現實,現實才會尊重你,在現實面前你要做的就是抗起鋤頭去種地,否則就只有挨餓、被拋棄甚至死亡!
感受到隊員的心里,張元決定與趙一飛商量了一下這種情況是否正常,不管怎樣,這樣的心里是不是有點太悲觀了?聽完張元的描述,趙一飛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剛來到這里的時候我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心理狀態。其實,人作為自然的一份子,必然受到自然的約束,但由于人的創造力與生產力是其他自然因素所不具備的,人可以突破限制自己的小自然圈子向更大的自然中躍進,這就如人類進入太空就是對地球自然的突破一樣,如果隊員們能夠認識到人類是可以改變自己造成的環境的,那么他們的思維能力會有巨大的提高。”
“是啊,我也這么想。”張元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但我們應該怎么做呢?”
趙一飛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用略帶神秘的語氣說道:“時間會說明一切的,一件事往往有多個結果,現在我們做的事也不一定只有治沙一個結果呦。”
張元一愣,心里想到,“治沙?治沙與思維能力的關系是什么呢?”
看到張元緊縮的眉頭,趙一飛拍了拍張元的肩膀,問了一句:“如果你看到自己所做的微不足道的工作最后產生出了巨大的成就,你心里是什么樣的感覺?”
聽到這句話,張元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原來如此,賀局長的意思和你一樣,他也是想通過治沙來提高這些小伙子的素質。我當時也想到了可以通過治沙提高他們的素質,但為什么提高卻沒有想到,現在我明白了。謝謝,太謝謝了!”張元激動地說道。
淡淡一笑,趙一飛應道:“沒什么的。”站起身來,走到正在運算的筆記本電腦前,指著屏幕說道,“你來看,我之所以敢這么說,是因為從已經模擬的到的結果來看,治沙要有明顯的效果大致時間在5-15年之間。”
聽到趙一飛的話,張元心里一震,急忙地來到趙一飛旁邊,聽著電腦屏幕看到,只見上面還在顯示著不斷地運算,但代表沙漠的黃色與代表植被覆蓋的綠色面積對比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轉過頭來望向趙一飛,張元凝視著趙一飛的雙眼,那雙眼睛是那樣的清澈,里面看不到一點點的虛假。
帶著凝重的語氣,張元問道:“真的嗎?用這么短的時間就可以初見成效嗎?”由于不完全清楚趙一飛的模擬究竟代表的什么,張元的措辭非常的謹慎,畢竟這是全國治理的幾十年,不,甚至可以說是全世界數千年來都在努力解決的問題,難道趙一飛真的可以這么短的時間解決嗎?
“理論上說是如此。”趙一飛并沒有因為張元的凝重而膽怯,他說道,“但實際上我并不準備完全的消滅沙漠,沙漠是自然的一部分,我所要做的只是將他縮小到一個適當的范圍,這個范圍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就中國境內的沙漠來說,如果能夠逐年加大力度的話,大概需要50年到70年的時間比較理想。”
“50年到70年?”張元遐想著,隨即急切地問道:“能夠再快點嗎?我真想早點看到那種‘草長鷹飛’的情景!”
“快當然可以快了,我剛才說的是合理時間,并不是說最快時間。但快有快的代價,你想想,如果很快的把沙漠面積減小,那么帶來的生態變化對內地氣候、甚至全球氣候有什么影響現在還不好確定,而據我估計用50到70年的時間應該可以收集到適當的數據分析這種變化,所以才決定的這個數字。”
“原來如此。”聽了趙一飛的話,張元似有所悟,看來自己考慮問題還是有失偏頗,可實際上在生活中、在國與國之間不都是這樣嗎?近視的國家反而占盡便宜,它的代價就是全球利益的損失,而看得遠的國家由于顧慮甚多反而得不到發展。唉!怎么說呢?現實與科學到底哪個更合理呢?
搖了搖頭,決定把這個念頭拋開,張元對趙一飛說道:“我把這個消息告訴賀局長和大家去。”畢竟是培養了自己這么多年的老上級,一有喜訊張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賀鵬,而這些跟隨自己的小伙子們自然也應該分享這樣的喜訊。
趙一飛笑了,低聲囑咐道:“別忘了強調這些小伙子們的貢獻,沒有他們的貢獻,我這個模擬也做不成,治沙的進度也會慢上不知道幾十、幾百倍呢!”
聽到趙一飛的囑咐,張元心頭不由得一熱,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的人給自己的感覺宛如一位長輩,不時地用他那睿智的分析指導著自己,這種感覺以前在濱城工學院的時候還只是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可這次西北之行卻讓這種感覺變得益發的明顯起來。
重重地點了點頭,張元沒有再說什么,面對趙一飛的真誠,他又能說什么呢?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看到張元走出這間低矮小屋的背影,趙一飛的心頭也是別有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一方面自己的維度理論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能夠適用,這是他非常高興的,但同時他又在擔心,擔心自己的模擬出什么錯誤,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事情,這種感覺是什么?他現在也不明白。
是因為上次中科院事件嗎?盡管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但趙一飛認為自己的邏輯分析還是科學而正常的,不會發生那種低級的錯誤,至于為什么中科院事件發生,他估計可能與中國當代科學的全盤西化有關,西化的過程中并沒有去蕪存菁,而是什么都一并接受,所以在接受后的發展就這種不適性就自然而然地表現了出來,也就會發生當創新結果與現有理論相矛盾時寧愿接受落后而錯誤的理論也不愿意將理論修正。
可實際上,即使在西方,理論也是在不斷發展的,最簡單的就如數學、哲學等學科而言,不是有很多定理在不斷地被推翻、被擴展嗎?
唉!事實就是如此,同樣的一個理論,如果是中國科研人員提出來的,很可能無人喝彩,但如果是外國人提出來的,哪怕所提的還沒有中國科研人員的完善,仍然有大批的中國科研人員不斷地宣揚、甚至迷信。作為“曾經的”一名科研人員,趙一飛對這一點非常清楚,中國的某些權威學術期刊甚至硬性規定在參考文獻中如果國外文獻少于一半則根本不予考慮審閱,更別提發表了。但這并不能影響趙一飛對學術的執著,因為趙一飛知道:現實是需要一步一步改變的。
那么自己為什么在心里會有這種莫名的感慨呢?它是什么?它在何時何地出現的呢?帶著這樣的疑問,由于一貫的對未知的追求,趙一飛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還是春天,但在夜幕悄悄地覆蓋了大地的時候,白天里被驅趕得無影無蹤的春寒又漸漸地浮起,似乎不滿意春日陽光對自己的驅逐,正在竭盡全力地挽回那不可避免的敗局。張元拿了條毛毯來到趙一飛的房間,他知道,只要趙一飛專心起來,任何外在的事物都變得不重要起來,這段時間張元把毛毯批在趙一飛身上的次數已經不下20次了,在沙漠地尋找有用植物的時候如此,現在回來后仍然如此,每次趙一飛都只是歉意地笑一笑,然后扭回頭去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打開門,張元發現趙一飛靜靜地坐在桌前,眼睛似乎死死地盯著電腦,胳膊就壓在那張破爛的書桌上,全神貫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這次和以往似乎有著些微的不同,憑著這么多年特工人員的經驗,張元敏銳地感覺到了什么,但這種感覺又根本說不清楚,是什么呢?就這樣默默地望著趙一飛的背影,張元也陷入了靜寂之中。
在趙一飛的身上,似乎淡淡地有著一層青色的薄霧,這層薄霧在濱城工學院的時候張元已經感覺過,當時是有所奇怪,但聽局里的武術顧問說很多武術修煉者都會有這種情況,那是一種人體機能提高的表現,一般來說是白色或者是黃色的,但也可能會有其它顏色出現,畢竟每個人修煉的功種不同會有不同的表現形式。聽了武術顧問的話,張元也沒有繼續留意發生在趙一飛身上的這種情況。
可今天,張元明顯地感覺到趙一飛身上的這層青色波霧發生了變化。淡淡的青霧在那里翻滾著,一會兒聚集在一起,一會兒又散開,似乎在努力的爭奪者什么,又似乎在盡力地回避著什么,若有若無中,薄博的青霧似乎被一種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塞入了趙一飛的體內,又似乎是趙一飛的體內產生了一種巨大的吸引力,將這層散漫的青霧一下子就全部吸入了體內。
突然間,趙一飛的身體似乎猛地膨脹了起來,坐著的身軀給人的感覺是一下子變得巨大起來。張元驚訝的瞪著雙眼,看到這種奇異的情況,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趙一飛還坐在那里,根本沒有一絲變化,可身上的那層薄霧卻由淡淡的青色變成了淡淡的紫色,這紫色的薄霧開始并不穩定,在那里如同剛才的青霧一樣翻滾、聚集、散開,大概有五分鐘的時間才穩定下來,變成了讓人不仔細觀察根本不可能發現的薄霧。
就在這時,只聽天空中傳來“咔嚓、咔嚓、轟隆隆”的連串巨響,接著便是青樹村里的幾位老人興奮的喊聲傳來,“是春雷!是春雷!老天開眼了!老天開眼啦!”
聽到這些異樣的喊聲,張元急忙把手中的毛毯蓋到仍處于沉思中的趙一飛身上,然后轉身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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