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漾夢】之《過客》

　　【漾散文.夢中花園】系列之

　　《過客》

　　人與人之間大部分時刻，都不會有憐憫。大抵就是如此。

　　唯一的解決途徑是訓練自己。看人看本質，做事順原則。何必留戀，更不可能把厚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擁抱過后，一拍兩散。這是過客的行事原則方式。

　　 ——題記

　　*

　　有一段時間，經常去一家花園式的酒吧。地點在南山路上，喧鬧中帶著幽微的靜謐。邊上就是西湖的景點之一——柳浪聞鶯。

　　六月的天氣已經愈發燥熱，帶悶。和友人約定時間，決定約在那里。剛下完一場悶熱的陣雨，接近晚上10點的時間，提前到。露天的位置人已經有些人落座。找了一個靠近香樟樹的座位。

　　點了一杯威士忌加冰。邊等友人，邊自顧周邊環望。

　　被綠葉鑲嵌的卡座上的客人還不是很多。當然，也已經有不乏妝容精致的女子陪同各式的男子談笑，聊天，喝酒。

　　音樂間于慢搖滾與爵士曲調中流轉。有駐場歌手在露天花園的另一頭與DJ手討論。

　　*

　　將眼神收回。看到一個身穿亞麻無袖上衣的女孩，在離我座位不遠處。一條牛仔窄腿褲下面是一雙明黃色的平底鞋。領子處的彼得潘領是一個不易察覺的亮點。看得心中歡喜。

　　她亦看到了我。彼此之間相視一笑，她拿著手中盛有酒紅色液體的酒杯走過來，在我邊上坐下。相互干杯，接著與她聊天。

　　微微卷曲的頭發，自然地垂在她的肩部。她的普通話里有很濃的福建口音。

　　說起來，真的是個福建女孩。來杭州旅行。大概停留10天左右。

　　她說，她出來前，曾逗留在里離她家鄉不遠的一個古老小鎮里，喜歡那里的靜謐氛圍。所以花錢在當地居民住宅區租下房子，開了一間花吧與書吧，平時自己有養殖花木，練瑜伽。看不同的人。

　　大部分居住在那里的人都不是本地人，或自己開店，或暫時作為一個旅途中的落腳點。白日的時候大家都自顧忙自己的工作。她說，到晚上，大家會趨于自然地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打桌球，夜宵；圍著火堆與大狗，夜夜笙歌。其樂融融的樣子。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偶爾望向酒吧里漸多的人。

　　接著說。但是時間一長，你會漸漸發覺，這樣的生活模式，存在很大的問題。很多人都是過形式場，個體與個體之間從來都做不了所謂能交心的朋友。

　　有時候大部分人玩得像極親密的朋友。但是到真的到有事情需要解決或者求助，幾乎都變成空氣。

　　包括她自己在內，誰也不會說出自身的真實過往以及與對未來的計劃。都暗藏著自己的秘密。即使看上去你們會是很好的朋友，感覺彼此似乎很投緣，也只是幾天內就要散。總的來說，就是看似你身邊有所謂的很多朋友，但其實，交不到任何的朋友。

　　DJ開始換了音樂的曲風。朋友發來微信，說有事耽擱，要遲點到。

　　駐唱歌手漸續準備。

　　*

　　女孩的手指骨節很清瘦，干凈。左手無名指上佩帶一個款式簡單的銀色戒指。

　　腦海里不時響起她剛才的片刻的話語。

　　個人感覺，那樣的模式，其實也未必不是一種合理的方式。對于行走在這個社會之路上大半的人來說，都會像流水一般來往，彼此間都趨于無情。而這也符合世間里大的平衡準則，符合想象。即使在某些特定的時刻，特定的場合，與陌生個體有相互感應的契合，如果交流方式與進展速度過于順暢與迅速，往往結束地也突兀迅猛。

　　終其本質。置身在這個大圈子里的個體，大半都知道，人與人之間的歡聚能使人生徒增打發閑暇的大把時間，使人生的速度加快。在潛移默化的進化中，多半已經形成內心強大孤立，并不會輕易依賴與相信的體系。而小部分尚有依賴的個體，通常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學會了這種能力。

　　沒學會的，被淘汰，趨于必然的結果。

　　所謂一個人有大把的好兄弟好朋友，大多數也不過屬于錦上添花的熱鬧。真正能交心與能夠傾訴的摯友，數量到寥寥，心中自知。如果自己的內心深淵里沒有強有力清晰的道路的話，一切都是徒然。人，面對痛苦，面對回憶以及其他，最終，只能自救。最終，只能獨自臨淵而立，來抗衡這隱秘的巨大壓力。得勝使人加倍得到光明與勇氣。

　　*

　　想起發生在不久前的一件事。一個朋友的朋友L，做一場發生在一個“沖鋒女人”與兩個男人之間的矛盾糾紛的和事佬。

　　那天已接近深夜的時間。在望江門大馬路邊，一個頂著公鴨嗓的女人，兩個衣著體態不修邊幅的男人。一個微胖，一個偏矮。在這三人邊上，除了L外，另外還有相關或不相關的朋友。三三兩兩。

　　那個公鴨嗓女人。朋友后來告訴我，那個女人整過容。當時，她用一種沖鋒陷陣的架勢，雙目瞪圓地與那個微胖男人爭執，不相上下。那個偏矮男人似是站在公鴨嗓女人的一邊。

　　大體無非是發生在搞曖昧的兩男一女之間的事。無必要知道細節。只是有一幕著實看得讓人深刻。L作為和事佬的角色，對于在中間做著化解事件的過程好像很是津津有味。

　　那個微胖男人一度在糾紛形式中處于劣勢，言辭一度軟弱。最后L提出以微胖男子主動向公鴨嗓女人真摯道歉結尾。道歉的手段就是，下跪。

　　原本應該是朋友的一圈人，那一刻誰也沒有吱聲。平時的熱鬧紛呈，在那一刻，都全身而退。

　　那個微胖年輕男人帶著面部扭曲的神色，雙膝落地下跪。那個公鴨嗓女人依然造作抓狂，一度被整過容的臉，附帶過于自恃與驕作的內心，反而散發出無比詭異丑陋的氣息。

　　微胖男人內心的軟弱陷入眾目睽睽的參觀之中。年紀該到懂事的年紀，然而心智尚不成熟。他尚不具備自持自制自律的能力，拿出這卑微擺放讓旁人參觀。

　　那一刻能采取的方式，無非是兩種——順受忍辱與暴力解決。然，每一種都不得本質要領。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完全南轅北轍，誰又會是誰的救世主。

　　連同那個公鴨嗓整容女人與另一個偏矮男人。自以為像是在拍電視劇，對人對事的態度極過造作。

　　每個人都有“自認為自以為”的那一套行事作風。就像那一刻作為和事佬的L，他的臉上掛著一種為解決此事作出一定效力的燦爛笑容。

　　人與人之間大部分時刻，都不會有憐憫。大抵就是如此。

　　唯一的解決途徑是訓練自己。看人看本質，做事順原則。何必留戀，更不可能把厚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擁抱過后，一拍兩散，這是過客的行事原則的方式。

　　最終導致一個人的能力與成就，注定是他的心智。從不會改變。

　　即使，是以一種過路客的方式。

　　*

　　吧里的人群逐漸增多。動感的音樂節奏抑揚頓挫。

　　看到朋友從小木橋穿過，走進吧門。福建女孩的幾個朋友在呼喚她，她起身與我作別，笑容恬淡。疏離的氣質。我微笑與她作別。

　　不遠處西湖上方的夜空散發出一種恬靜肆意的氣息。朋友落座，繼續吃酒，各談生活瑣碎。

　　時間跟著音樂節奏與湖水的流動，流走得井然有序。

　　間隙想起與那個福建女孩的短暫交會。

　　有意猶未盡的疏闊感，心生擔當。

　　漾子葵

　　2013-6-20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