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蘇水澤房內,窗外同時映出著好多不同景色,反而讓人感覺更為真實。黃小郎被蘇水澤差去陪老雷找魚婷,而他的確有些話想要問問她。
“你未化龍時,我們便相識了。你向往九天,不愿留在人間,離我而去。當初你可以割舍感情,如今又怎會舍命回來?”蘇水澤道:“到底為什么?”
“為了我們龍族。當初的我并沒有選擇的余地,我不可能留在人間,命中注定我會飛升九天,因為我從深水中來,注定是龍。”魚婷似乎瞬息間念頭無數,眼神不停閃爍,最后低下頭摸著小腹上的那道疤,十分平靜地說:“龍,只是那些天神的寵物。在人間,我們受人類崇拜,而在那里,我們依然什么都不是。他們把我們當狗,或馬!牛!我們根本沒有些許地位。就連龍王,作為龍族的最高首領,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個低等的下人。
“龍族的決裂是難免的,你們狐仙先走出了這一步,這使得九天更不可能妥協。龍王知道他們不可能會放我們脫離九天,龍王決定挑選一批各級精銳下凡,從而自立信仰以便與九天談判。
“我們低估了九天的力量,本部留下了大部分龍抵抗,第一批六十四條天龍重下人間,雷城上下傾巢而出,十三條天龍被當場擊斃。除了我之外,其它的也都被抓了回去。”
蘇水澤聽了這些,少不了意外,尋思了片刻道:“那你是怎么逃下來的?”
“那天適逢五百年一次的九天日蝕,‘絕地天通’效能非常弱。雷神他們來的時候我第一個被擊傷,我以為我是死定了,于是散去了力量。不曾想如此一來,沒有了力源便如人類一樣變得不易被察覺。我直接落在了垃圾場里,偷偷呼喚了你。”
“看來我的利用價值還挺高,”蘇水澤笑了笑,道:“當年助你飛升,如今你下凡,我又幫你躲避追捕。”
魚婷眼中的冷靜剎那間似乎起了一波漣漪,道:“我欠你的實在太多,若有下次,千萬不要在為我做什么了。”
“下次?”蘇水澤問。
“有些話我絕不會告訴你,因為那是我的信仰。”魚婷眼中閃過一片虔誠,“從一開始,我們就都只是棋子。答應我,如果我發生意外,你要躲得遠遠的。”
魚婷的話讓蘇水澤難得的感動了一次,這句話也證明了感情真實的存在過。蘇水澤似乎解開了百年的心結。“再說吧。”
“將來……若恨就恨我吧,我說的夠多了。”誰都偶爾會有精神上的開裂,它不像崩潰那么一發不可收拾,只是崩了個小口子,將壓抑的情緒釋放掉一些后,魚婷恢復了平時的平淡表情,“一切都是算好的,人在算,天在算。”
電話響起,是黃小郎。“老大,搞不定這個老家伙呀!”
“我來了。”
上海灣,藍堡餐廳的德國黑啤量很足,一升的大酒杯拿在手里讓阿尼頭覺得格外的趁手。餐廳門口露天擺著幾張桌椅,來往的有不少外國人。老雷出神地望著夜空。
這個城市的夜空曾經是美麗的,星辰曾經像其它的任何地方一樣絢麗地密布在那。水澤看著天空,藏青色的一片,幾乎看不見星星。短短數年,隨著這座城市的腐化,空氣變得渾濁,在這里生活的人們變得半盲,變得半聾。
“你說她下來能誰呢?”老雷問得明顯若有所指。
蘇水澤乜斜著老雷,好一會兒才答道:“我知道你在懷疑我,魚婷從前的確和我有些牽連,可是這并不代表她只能投奔我。既然你們都知道來找我,那她又怎么會自投羅網呢?”
“有道理,”老雷點點頭,看了看阿尼頭——他正半躺在旁邊一桌的長凳上享受著夏夜的風——老雷搖搖頭:“你大概還沒搞清楚這次事情的嚴重性,但你應該了解由我雷精親自下來辦事,那么事態應該有多緊急。這不是一場簡單的一對一博弈,我們不想見到多方混戰,那樣形勢只會更復雜。而她下人間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把這水攪得越渾越好。當初你們狐仙離開九天,就是為了獲得自由安寧。水澤,我在這個位置上坐了無數年了,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其中暗流涌動……”
“不必多說,”蘇水澤打斷了老雷,“我會盡我一切努力去幫你們,但魚婷在哪現下我是的確不知道……”
老雷冷笑一聲,道:“我們已經和巫族的人達成協議,只要發現她就立即拿下,不問生死,巫族暗中的高手是什么素質你該清楚。就算活捉麻煩,打死了再捉我想還是很有把握的。所以,你最好是在他們之前找到她。不然,兇多吉少。”
的確棘手,人類對異類的敏感度很高,而且巫族在人間的勢力極大,的確是找到魚婷的最佳人選。數百年火候的天龍,幾個巫族內宗高手聯手就可以輕松擺平,老雷的這招棋雖不奇,但卻穩妥辣手,管用得很。蘇水澤抓了抓頭,問道:“你給他們什么好處?他們會這么賣力?”
“我們的賬,可不是只記一天兩天的。”老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就這樣,明天我們再碰面。我今晚回雷城一次。”
難,蘇水澤走在回去的路上,思量著什么,突然全身一震。是啊,不遠處龐大的鬼氣四溢,還有方相氏的人三尸神所爆發出的強大波動,最主要的,是有龍息。
蘇水澤念頭飛轉,對黃小郎道:“以最快的速度回家看看她們兩個還在不在,不在的話立即去找屠老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代出來!”
蘇水澤當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力量爆發的原點,只覺得發力是氣息異常不順。他趕到時,一個小男孩正從巷子里跑了出來,胸悶之下沒有避開,被男孩一頭撞到了自己。劇痛之下,眼前一片黑暗,連一句臟話都罵不出來。
老雷應該已經在去九天的路上了,阿尼頭趕到了小巷,閉目佇立了一會兒,感受著、分析著現場殘留下來的幾股紛雜的力量波動。“是三尸神炸傷的,你大概也沒想到他會拼命吧?”
水澤早被那一擊撞得背過了氣,現下倒在地上一絲力都使不出,搖搖晃晃地搖著腦袋。
四下人影閃動,十多個身披熊皮、戴四目面具的方相氏族人來到現場。不一會兒,也分析出了那一絲絲駁雜的能量。沖天的殺氣形成了一柱旋風。他們也聽到了阿尼頭說什么。
阿尼頭面無表情地問道:“魚婷呢?”他一步步走向蘇水澤,無形的壓力好似海嘯般涌入這條弄堂,甚至蓋住的光。
蘇水澤才緩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什么魚婷?我不知道。”
夜空無端端一個干雷,老雷來了。
“才來么?”阿尼頭看了老雷一眼,抬起一腳踢得蘇水澤直打轉,“小家伙,現在沒必要再裝了,搭上了性命可不值。”
方相氏的巫們跳起了舞,周圍似乎瞬間安靜了下來。一股詭異的氣息將這個空間隔離了開來,讓這里似乎遠離人間。
“我去歐姆那查過了,魚婷落凡當天,你使用過治愈和化人的咒術!”老雷雙眼騰出兇光,道:“蘇水澤,你還怎么抵賴?”
水澤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搓了搓臉,突然雙眼緊閉,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呲牙咧嘴地似乎十分痛苦。不到寸許的短發好像壓面條般一下子長至披肩,背后也多出了兩條尾巴,原本白凈的皮膚倏然間長出了短而密的油亮白毛。
“白狐仙,二尾。”阿尼頭喝了一身,問道:“兩千多年從九尾修往歸真至二尾,不俗啊!莫非你是天生九尾?但你不是玄狐仙,蘇水澤……你和蘇觀海到底有什么關系?”
水澤化成了原形,發出了一聲哭一般哀嚎。
很久以前,狐仙中出了一位名叫蘇觀海的本命玄狐仙。天生異相的他,以不世出的智慧和力量率領眾狐仙與眾神談判,并最終成功脫離九天。可惜再強大的生靈總會有自己的末日。玄狐觀海的大智慧以及大力量亦不能抵抗宿命,萬多年后,這位曾經驚天動地的人物,依然在全世界的嘆息中長眠于人間。和九天等其他高等生靈一樣,狐仙寂滅后,他的魂靈終將歸于歸墟,灰飛煙滅。
“上古五大仙王之一,玄狐蘇觀海,承天地之源水所孕,天生九尾,乃狐仙中最頂尖的存在。”老雷嘴唇顫動,低沉地道出這一段玄狐仙王的往事。“古往今來,只是唯一。可惜宿命向來公平,擁有驚天動地的智慧與力量,卻壽命短暫,且無子嗣。”
蘇水澤已然變回了狐仙模樣,完全沒有了人的特征,一身厚密凈白的短毛光可鑒人,雙眸深陷眼窩內,幽幽地放著紫光,不論外表和姿態,竟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傲和美。
“巫族的朋友,水澤我們需要帶走,私藏天犯并他與罪龍為伍,已不單是人間的事情了。多有得罪,到底方向與他的恩怨,我們自然會給你買一個交代,可否?”對巫族要客氣,巫族有秘法,可保長老靜態長壽,天知道巫族長老團到底有多少數量!所以若是得罪了方相氏的真正內宗長老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一點阿尼頭和老雷都清楚。
“有勞。”人類的地位不比天神,但智慧卻并不比任何種族低,其中利害,巫族長老一想便能明了。再看時,巫族眾高手已帶著方向的尸體,退出了這場局。
阿尼頭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傻氣,一張陰沉的臉顯得有些扭曲猙獰,道:“說,魚婷在哪?或者你想跟我們回九天慢慢玩?”他散發的氣勢讓人感到一種不敢抗拒的威壓。
老雷手心朝下,一道道細小的天雷從掌心釋放出來,面無表情地乜斜著水澤道:“別把命搭上。”
一陣馥郁的醇香味道飄過,直醉了九天的神。
阿尼頭和老雷佇立在弄堂里,忽然間翻起了白眼。
面前的蘇水澤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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