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夢傾城醉流年

　　夕顏依舊淡淡的站著，不加反抗。刀刃鋒利，溫熱的血從傷口滲出，在白皙的臉上慢流。疼痛的感覺蔓延到全身，凝聚在心里，夕顏感到徹骨的寒冷。他毫不憐惜的毀了她的容，說她狠毒。她為他付出一切，卻得到這種結果！

　　淡然的掃了一眼林若煙，夕顏忽然沖著夜天澈笑了，不再是以前溫婉含羞的笑，而是一種妖嬈清媚的笑，痛到極致，卻也美到極致，像開在暗夜的罌粟，悲凄而奪魂。

　　他應經認定她是毒婦了嗎？自己雖然愛他，但還不至于不堪到做這種地步。夜天澈抱著林若煙飄然離去時輕輕地瞥了一眼夕顏，她依然維持著那個顛倒眾生的笑，滿臉血污，卻足以傾城。

　　夜天澈下令把夕顏軟禁。

　　被帶到王府最偏遠的聽風苑后，夕顏關上門終于還是忍不住哭了，她是那樣的驕傲，卻為了他丟掉尊嚴，她是那樣的倔強，父親被迫辭官她都沒有哭。就讓她再軟弱一回吧，把那一腔錯付的柔情和無知一起埋葬。

　　她愛他，可以忍受屈辱，但是不代表她就會自取其辱。

　　澈王府風景如畫，雕欄玉砌，水榭歌臺，入眼處處，莫不精雕細琢，美侖美奐，讓人疑似仙境。而聽風苑里，除卻那墻皮剝落的圍墻下的幾株藥草，就只有那屋后的一片竹林，微風吹動，揚起陣陣颯颯之聲。

　　夕顏踉蹌著走回聽風苑，拒絕了侍女們的攙扶，臉色蒼白，卻益發襯的唇角鮮紅。依然是淡笑著，轉身進房，拿出自己的藥囊，抽出金針，在一下一下刺進自己左頰，那傷痕太深，即便是最好的生肌玉露膏也很難復原，那便就著傷痕走勢紋上一朵墨梅，把它連同自己對他的愛對他的眷戀一起埋葬。

　　聽風苑確實太偏遠了，今日的王府這么熱鬧，卻依然影響不了它的寧靜。

　　醉傾城，這個世上最美麗也是最殘忍的毒藥。它會讓中毒者陷入夢境，夢里皆是心心念念最愛的人的影子，而每當中毒者想要接近那人，就會感到來自心底噬骨的疼痛。如此往復，最后，不是被疼痛折磨死，便是被相思累死。

　　夕顏淡笑著捂著胸口，那里有疼痛隱約發作，但是仍然穩穩地握著筆寫下一張藥單，皆是最普通的止痛藥，吩咐侍女照方煎藥。

　　藥汁濃厚，里面似乎還映著夜天澈溫潤如玉的笑臉。有淚從腮邊滑落滴入藥碗，夕顏右手執起一把匕首，向著手心劃去，血珠流進藥里。她是醫仙的愛徒，這醉傾城本就是醫仙為了懲罰變心的丈夫所制，傳聞解藥很是難得。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解藥很簡單，夕顏自小被師父用各種珍奇藥草養著，那解藥便是用她的鮮血和眼淚做藥引，只需配以簡單的止痛藥。

　　夕顏端起藥碗，一如剛剛在前殿觀禮時，一飲而盡。藥碗被她狠狠摔在地上，自此，她與夜天澈，情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