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chapter1 翻閱過記憶的長街

　　福州這座城市，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呢。它的冬天從來不冷，夏天雖然有時會熱，但在樹蔭下，卻是十分舒服。陽光穿越或疏或密的枝葉，給地上的黑暗帶來點點光明，流瀉出一時的光影明滅。

　　我和死黨呂楠威走在南街的樹陰下，搖搖晃晃地向一家麥當勞走去，準備蹭那里的空調WIFI然后打打三國殺。

　　呂楠威是我的小學同學，初中時在同一所學校沒有同班，我習慣叫他威少，覺得這樣比較好聽，我們是知己知彼的好基友。

　　南街兩旁都是高大茂盛的樹，樹背后是一家家店鋪，小吃店，賣工藝品的店，百貨超市的路口，麥當勞肯德基……應有盡有。人們總喜歡到這兒逛街購物。

　　視線中突然有什么突兀的東西一閃而過，我緩緩拉住了威少的衣袖：“你看，那邊有些不對勁！”

　　一位衣著入時的女生正蹲著那里哭著，過了一會，她站了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不動路，像喝醉酒的人，又如電影中的僵尸，動作遲緩，目光呆滯。

　　威少問我：“要不要去幫幫她？”接著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哇你這色魔!”我一巴掌甩他頭上，“就知道看到漂亮妹子就想搭訕，也不冷靜下分析分析什么情況！”

　　“你倒是給我分析看看？”他說，但他的眼睛卻已經盯上了那女生的腿，不知道心中的打分器啟動了沒有。

　　“她要么被男友甩了要么被欺騙失身要么就是想勾引你這種色魔安慰她去玩仙人跳。”我沒好氣地一口氣將這么多話不帶停頓噴薄而出。

　　威少的眼睛依舊沒從那女生的大腿上移開，“額……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靠，不說了，愛幫你自己幫她去，我不跟著瞎摻和。”我停下了腳步，目視著一步步靠近那女生的威少。

　　那女生的背后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一米六九的威少感到自己的世界有一點點的昏暗。

　　我覺得那個男生有些眼熟，我看到這個男生有著健康的黝黑膚色和強壯的肌肉，穿著黃黑條紋的運動背心和藍色的運動褲，腳下是一雙籃球鞋，頭發很長，目光中帶著一絲銳利。待要細細看他的臉，他也在同時抬起頭來，四目相對。

　　我忽然認出了他，我走上前，“嘿，你是不是十六中的劉斌？上次看到你和我們學校的球隊打籃球來著……”

　　他點點頭，“嗯，你們認識我？”

　　“嗯。”我們一起回答。

　　劉斌扶著那個女生，和我們一起走到南街的麥當勞，找了張四個人的桌子坐下。

　　那個女生開始哭泣，我和威少才發現她連衣服的扣子都沒有扣緊，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下來劉斌打了幾個電話，便對我們說，沒什么事了，就讓我們先回去吧。

　　此后我們算了認識了他，但是由于暑假結束之后是初三，也沒什么時間好聯系。呂楠威雖然對那個女生挺有興趣的，但是想一想并非善類，還是只得作罷，恰好這時候有一個叫包子的女生追他，他在考慮是否答應。

　　“什么？長得像包子一樣的女生追你？你還不躲？”剛剛聽到那個女生的外號，我有些詫異，“我說威少啊，不就是上次在街上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太妹么，漂亮的妹子那么多，不值得這樣糟蹋自己……”

　　威少無奈地聳聳肩：“其實她不肥……并不是因為長得像包子才得了那個外號的……只是包子臉而已……”

　　我恍然大悟，連忙恭喜他：“那就趕緊要唄！人家倒追還想什么呢！”

　　半期考考完之后的那個周末，威少神秘兮兮地來找我，欲言又止。

　　我問他：“失戀了？”

　　“能不能有些好話……”

　　“考砸了？”

　　“這個其實也無所謂啦……”

　　“那你要說什么？”

　　“幫個忙？這周末是我和包子的第一次約會……”

　　“難道要我當電燈泡？這個還是算了。”

　　“不不，”他連忙解釋，“只是當個攝影師吧，我想請你幫忙拍一拍我第一次約會的畫面。”

　　“這也好辦……”我答應了他。

　　十一月的太陽讓溫度難得得升高了不少。

　　此時我拿著手機躲在那家披薩店的樹下，準備記錄威少第一次約會的全部過程，樹陰下雖然涼快，但被各種小蟲纏身也不怎么好受，幸好他們也沒讓我多等，幾分鐘后，鏡頭中慢慢悠悠晃過威少和他女友包子一起走著的樣子，兩個人貼得很近，可是手卻沒有牽在一起，鏡頭捕捉到威少的手一時不知道放哪好，插口袋？正常擺動？自己兩只手握在一起？還是背到背后……

　　當然他最想做的還是牽起他的手，只是少了緊握住的勇氣，他克制住自己努力不把手往她的手上放，但是身體與心靈還是有一些溝通障礙，包子好奇地看著眼神中滿是糾結與痛苦的威少：“天氣太熱了嗎？”

　　“不不……還好……”

　　“那你怎么了……”

　　“其實……其實……”威少吞吞吐吐著，“其實也沒什么。”

　　他們此刻正在我躲藏的地方幾步的距離，我真的想從樹陰底下沖出來，替那個孬種告訴她，他想牽你的手！

　　“和我約會這么難受啊……”包子看著尷尬萬分的威少，笑了。

　　威少和她走進了那家披薩店，挑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坐下來，方便在外面的我拿手機偷拍，這一家披薩店的特色就是能夠自己動手做，因此不少附近的學生情侶和年輕人都喜歡到這里用餐，忽然我看到幾個女生靠近了他們兩個，我想那些大概是她的姐妹們吧，來看看笑話取笑取笑脫團的兩人，然后那些女生們就嘻嘻哈哈地走了，剩下威少一個人坐在那里。

　　一個人？我此時覺得事情有一些不對勁，回首去看那些走遠的女生們，果然有他的女朋友，包子。

　　威少悲傷地出來了。

　　我問他怎么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說：“不是和你說了嗎，本來打算今天帶著她出來吃頓飯去看電影的，票都買好了，可剛才你也看到了，她的朋友們發現了我們，就來問我們什么關系，一時腦殘我們兩個人都不承認，于是那些女生說反正是普通朋友不陪也沒關系，她就那樣身不由己地被她們拖出去逛街了……我……”

　　“你確定是身不由己？”我打斷威少的話，“難道不是萬分欣喜？”

　　“唉。”他長嘆一口氣，“想不到我這個男朋友啊，還比不過她的普通同性朋友。”

　　“沒事沒事，兄弟再努力，你要慶幸，不是比不過她的異性朋友……”我頓了頓，“不過有時候，女生的閨蜜真的很麻煩的……”

　　我不知道不久之后就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擴）

　　兩張電影票安靜地躺在他的手上，不等他開口，我先搶著說了，“我待會還有課啊，別拉著我陪你去看電影，給女友的東西沒給成也不能隨便給別人的……”

　　我給他講了一個故事，我哥哥去給人當電燈泡，那人買了一串糖葫蘆給女朋友吃，女朋友不吃，就扔給了我哥哥，我哥哥吃了之后，回家牙齒奇痛，總結出別人買的女朋友的東西千萬不能亂用……

　　聽完故事，垂頭喪氣的威少搖了搖頭，獨自一人向電影院的方向默默彳亍著。

　　揮別威少這個多情種子之后，我去補習班上課，忽然想起初一的下學期的半期考的時候，曾經在第三考室邂逅過一個漂亮的女生，當時膽子比較小不敢走上前去問名字，現在忽然想認識認識她。

　　恰好補習班身邊坐著的男生就是她那個班的，我就肘了肘他：“同學，打聽一下你們班一個同學的名字。”

　　“嗯哪個？”

　　“我見過她一面，不知道名字，好像不愛穿校服，經常遲到，挺漂亮的……”

　　“這樣子描述我怎么可能知道……算了在漂亮的女生中篩選經常遲到的吧……”那位同學有些無奈。

　　“對了！”他說，“有一個叫做蘇洛媜的，應該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什么應該，找錯了怎么辦……”我還是想確定下來。

　　“沒事，就算不是你要找的，也夠漂亮了，包你滿意……”

　　聽到最后一句話我徹底崩潰了，那位同學是專門搞推銷還是婚姻介紹的，包我滿意這樣的詞都說出來了！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他，問到了那個叫蘇洛媜的女生的QQ號，準備加她。

　　回家的時候開電腦，想到今天近乎崩潰的威少，于是打算先關心一下他，看著他的QQ頭像亮著，我便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他回復：打游戲，沒空。

　　我問他：什么游戲？

　　他說：DOTA。

　　大概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迷上DOTA了吧，俗話說，情場失意戰場得意，他的DOTA打得風生水起，一下子便從新手變成了大神，拜他所賜我也偶爾被拉進去打幾盤，其實我覺得，打打單機輸輸秘籍就好了嘛，何苦要天天玩？可是DOTA玩家的世界，他們的女友都不懂，更何況我們這些普通朋友？

　　此時也臨近期末考了，父母給的上網時間不多，僅有的幾次都被DOTA匆匆浪費，考完之后，我才加了她。

　　從輸入QQ號到按下搜索的那一刻，不知不覺，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撥亂了原有的命運軌跡，有什么，正悄無聲息地進行……（改）

　　她通過驗證以后的第一句話是，“你好，朋友。”

　　然后我就說，我好像見過你。

　　這句話雖然是非常俗被人用得非常濫的一句話，但是我用起來就不一樣，因為我加上了地點：在一年半前的第三考室。

　　這樣一來既可以用“我們曾經見過”來套近乎，又可以確認她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恰好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復，然后她說對我沒印象，說可能我看上去就不像是個能作弊的人，我馬上接過話題說自己是學霸，然后再告訴她我是升旗手，又告訴她我文章非常棒……總之說了一堆讓自己和后來跟我混熟后的她看了都會汗顏的話……

　　自我吹噓之后她就和我講起期末考的成績，因為期末考是市統考，挺重要的，中考前就兩次了，這是第一次，而她的成績不是很理想，想找到解決的辦法。

　　她告訴我，她初一時成績很好，后來慢慢掉，不喜歡讀書，經常上課看漫畫看小說修指甲，成績便一落千丈。

　　而那時候我的，還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好學生，讀書勤奮，天天穿著校服，頭發短得像勞改犯，遵守紀律，從來不遲到早退，對那些經常違紀，穿著古怪的人深惡痛絕，可是從遇上她的那一刻，就都變了。

　　看上她的時候我有在QQ上和威少說，百忙之中他抽出時間問了問我她的情況，然后覺得挺奇怪，說她不會符合我的口味啊，說我應該喜歡那種規規矩矩安安靜靜的女生的。

　　其實我也一直以為我會喜歡那樣的女生，而厭惡那些看起來壞壞的女生，的確我對其他壞女生都挺反感，但是除了她。原來喜歡一個人，是可以不顧一切的，是可以忽略一切缺點的。雖然當時的感覺，確切地還說不上喜歡呢。

　　難得威少不打DOTA聊天，我也關心了一下他的情感狀況，他說自從上次烏龍事件以后他和包子的感情好了不少，只是他要打DOTA有些時候會沒空陪她。

　　我打了一行字：不錯嘛，是她要你陪她，而不是你要他陪你哦。

　　他回我：本來就是她要我陪她的！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一個要對方陪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丟下對方一個人自己和朋友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