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角婭地區最為吸引男人的地方,當屬霸橋附近。
這個名為花街的地方,及其附屬的小巷,柳巷。
對于花街柳巷這個成語,曾振濤自是清楚其含義。
這里是男人的天堂,這里是酒色的世界。
那些身為青樓的女子,可說是命比紙薄,她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是男人們的玩物,男人們一邊狎妓冶游、選艷征歌、載妓隨波、風流快活,一邊仍將留連青樓看作是很不光彩極端齷齪的事情。
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飄如陌塵,零若浮萍,
是她們命運的寫照,盡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卻總擺脫不了被宰割玩弄的命運。
“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
偶然出一個淡秀天然、意態幽嫻、詩詞韻律、莫不通曉的奇女子,最終也只落一個“自古紅顏多薄命”的感嘆。
如此種種的悲歡離合世間事,自然也在花街柳巷時常上演。
一般來說,花街上的青樓,通常都是有些背景的,價格也不菲,只有富裕人家和豪商才消費得起的地方。而柳巷則是一些半掩門的私娼經營的地方,是本地小戶男人的最佳選擇地。
無論花街,還是柳巷,這一切,原本都屬于附近黃角堡山匪統管,山寨定期收取保護費,自然也保證平日安全,這也是山寨財源的來處。
不料近年花街和柳巷財源滾滾,早就引起魔門垂涎三尺。
紅袖坊是花街最紅的地方,坊內幾個名角嶄露頭角,歌舞尤占魁首。鴇母精心打扮旗下花角,高張艷幟,招攬賓客,不久就紅了一方。
生意紅了自然招人妒忌,鴇母不愧是老江湖,四處打點關系,衙門里,魔門中人,附近黃角堡山寨的匪徒,都一一照應,算是和諧相處。
這日恰逢紅袖坊開業五周年,分外熱鬧。
鴇母特請來了鎮上最受歡迎的戲班子助興,戲班子的當紅花旦,正是那令采枝。
日暮時分,拐過一個彎,前方剎那燈火通明,一長串燈籠上“紅袖坊”三字隔著老遠就看得分明,幾個人從紅袖坊內出來,紅袖坊的幾位大牌姑娘竟然親自相迎。
生意好不興隆!
振濤和幾個補天閣弟子進到紅袖坊時,戲剛好開場。戲臺子搭建在院子中央的水池邊上,倒影珊珊,煞是好看。
戲臺上,幾個黑衣皂隸,臂下斜夾著鎮堂的黑頭紅板子出場了。
生旦凈末丑一番亮相后,好戲慢慢推進,
扮縣官的是本地人鐘汗深,鼻梁上畫成一只白蝴蝶,兩只垮八字眉,眉頭粗如毛蟲,上眼皮抹成粉紅,鬢邊抹了一砣懸吊吊的的鬢發。口條是稀疏的三綹黑須,那是丑須,帽翅是圓形方孔的貪官帽,圓腰帶不在腰上,而是斜挎在肩上。
一出場就用全場都聽得見的很大的聲氣,吐字清晰地說出一段道白,把稀奇古怪的案情數落一番:“老虎把人的腦殼,咬了大半邊”,“王百萬家的母狗,被外面的公狗,來強奸”。
聽起來都是一些荒唐事,曾振濤剛喝了一口蓋碗茶,就將茶水噴笑成霧。
戲中,女兒勾搭店主成奸,謀殺親夫,被她父親發現,女兒(令采枝)反來縣衙誣告父親殺婿。
老漢被傳至公堂,縣官開口說黃話:“女婿你都可以殺起耍嗦?”
。。。。。。。
臺下,鴇母打扮得花枝招展,里里外外招呼客人,異常忙碌。
為了平日正常經營和日后更好的生意,鴇母自然也請了黃角堡山匪來參加,領頭的是山寨的少東家彭小豹,此人平日便欺壓百姓,為惡一方。
但見他趾高氣揚,帶著一眾嘍啰,沒有把誰放在眼里,自顧喝酒開懷。
振濤和幾個補天閣弟子坐在不遠處的另一個角落,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無事。
臺上,扮老翁的趙黑兒說出一句本來沒有的水詞:“大人,草民連蟲蟲蛯蛯都不敢殺生,咋敢把人殺起耍喲?”
臺下眾人聽聞,又一陣哈哈大笑。
臺上,鐘汗深愣了一會,這才回過神來說:“你給本官找麻煩索!”
。。。。。。。。。
不愧是鎮上名氣最大的戲班子,情節跌宕起伏,引人入勝
臺下人山人海,都在癡迷地觀賞著精彩大戲。
隨著劇情向前推進,一會兒,來到戲的高潮部分了,臺下眾人掌聲如雷動。
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走上高臺,開始舞動起來,正是采枝。
但見她水袖輕舞,似紅蝶翩躚。腰肢扭動,似飛花弄露。
天上微云輕卷,波中碎影搖蕩。
人美舞美景美,倒真不是一般的享受。
此刻,但見另一女子帶著七弦琴,發髻上插著一只貴重的透雕白玉簪姍姍而來,緩緩席地而坐,竟沒有驚動大家。
振濤定眼一看,差點喊出聲來,這女子正是彩睛。
臺上,采枝眼色一亮,手勢一指。
臺下,彩睛神色中帶著幾分宛然,
隨手輕按了幾下琴弦,卻并未成曲,在寂靜中撩得眾人心中一驚,采枝在臺上著急地看向她,彩睛搖了搖頭示意她別急。
彩睛似乎深吸了口氣,容色一整,雙手拂上琴弦,一段簡練的起音之后,便帶出一連串急急之音,密密匝匝傾瀉而出,宛如飛瀑直落九天,砸得人喘不過氣。
聽聞此音,一眾旁人頓時鼓掌叫好。
琴音一波又一波,一波更比一波急,逼得人心亂得直想躲,卻又被琴樂抓得逃不掉、掙不開,臺下的眾客人都不禁抬頭看向彩睛,側耳細聽。
彩睛在一連串的滑音后,驟然轉緩,此刻,一縷笛音在琴聲襯托下響起,柔和清揚,引得心早已被逼迫得失去方寸的人都立即轉向笛聲起處。
晚風徐徐,皓月當空,
但見臺上,采枝背對眾人,吹笛而立。朦朧月色下,裙袖輕飄,單薄背影帶著些紅塵之外的傲然獨立,又透著些十丈軟塵的風流嬌俏。
弱不勝衣之姿,讓人心生憐惜,可高潔之態,又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眾人的心立即安定下來,正靜靜品笛時,笛音卻漸低,琴聲漸高,不同于起先的急促之音,這次是溫和舒緩的。
眾人此時已顧不上欣賞彩睛難得一聞的琴音,都只是盯著臺上的采枝。
月色朦朧下,紅袖燈籠旁,
大家只覺得這女子格外地美,可這美卻籠著一層紗,怎么盡力都看不清,越發勾得人心亂意急。
此刻,笛音忽斷,琴音一揚。
但見采枝纖足彎翹如月,著一雙素白繡花絲履,履上各縫有兩枚銀鈴,鈴中暗藏響丸,左右滾動,在她的翩翩舞動下,逸出漸成曲調的鈴聲。
她舞姿曼妙,一擰腰,一甩袖,飄飄若仙,令人只可癡望,不可名狀。
她似乎化身為蝶,時而振翅高飛,時而駐足呷蜜,時而激舞若湍急流水,在吶喊在發泄,時而緩舞若落葉翩飛,在悲傷在哭泣。
臺下,彩睛雙手不停翻飛,宛如舞蝶游戲花叢。
臺上,采枝整個人都已沉浸在舞中,天地萬物,似乎皆化為零。
一大群眾人,看得如癡如醉。
采枝隨著彩睛的琴音舞到高潮,曼聲唱道:
“春夜闌,春恨切,花外子規啼月。
人不見,夢難憑,紅紗一點紅。
偏怨別,是芳節,庭下丁香千結。
宵霧散,曉霞暉,梁間雙燕飛。”
歌喉說不出的寒媚嬌軟,絲絲游入耳中,令人說不出的受用。
眾人都是滿面震驚傾慕,神態癡迷。
大伙兒只覺得她本就是神女,仙姿縹緲,方能來去自如,與月影共嬉。
凌波微步,踏月起舞,
此時,
臺下,彩睛的琴音忽然一個急急拔高,
臺上,采枝揚手將手中的月白羅帶拋出,
眾人抬頭看向飛舞在半空中的羅帶,琴聲居然奇妙地貼合著羅帶在空中的飄揚回蕩,引得眾人的心也隨著羅帶起伏低落,
驀然低頭間只掃到一抹俏麗的影子落入院子中央水池中的月亮,月影碎裂,又復合,佳人卻已難尋,
只余波光月影,一天寂寞。
戲臺上下都是驚呼一聲,有人手中的杯子摔裂在地,有人手中的筷子掉落。
“呯..”
一聲重重拍擊桌子的聲音傳來,
但見一個五粗漢子的聲音傳來,“好!好!好!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這兩可人小娘么,太他奶奶銷魂了,來呀,都給我搶回山寨,做壓寨夫人去!”
眾人皆驚,定眼看去,
但見一個醉醺醺的壯漢子,雙手不停指點著手下一眾嘍啰。
原來,正是那黃角堡少東家彭小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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