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實在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城池,連乞丐都難以生存。
它與蘭樓多年恩怨,幾乎年年都要發生武力沖突。然而蘭樓民風兇悍,大周幾度攻打甚至占領,最后都無奈退回,到如今,只得守住西陵,幸好蘭樓人丁稀薄,糧草兵械皆落后于周,雙方打了幾百年的仗,也沒打出個結果,但西陵軍士之苦卻不是朝中君臣可以體會的,他們只是負責常常派新的太守來頂替死去太守的位子。
有條件的能走的全都走了,有點路子的官兒能不來的也都找關系不來,如今剩下些許老弱,唯得茍延殘喘。
風沙中的點兵場上稀稀落落豎著許多士兵,站得隨意,像山上盜賊在等待發餉。
站在顯眼處的一穿著干練的年輕將領模樣的人,在同旁邊人說了一兩句什么,接著,一揮戟,大聲道,將士們!蘭樓逆賊截我兄弟,君子舍生取義,如今我等當揮刀上馬,以雪前恥!
一個站在人群中的小兵,披著軍裝,帶著一頂軍帽,此時他伸手摸了摸帽沿,露出的半張臉瘦削而冷酷,就像這吹著冷風的天空。
太守叫魯徐,出自秦天府,何輕辭此番專程來見他,是想要他幫忙指一條近路,順便準備些行路必須的物品,魯徐一口答應,但忽然接到消息,有不少士兵被蘭樓所俘,何輕辭愿意助其一臂之力,于是魯徐召集人手,決定去劫營。
夜幕降臨。
五百余人清一色黑服,戴上黑頭罩,手握長槍,腰別彎刀,腳跨快馬。奔走百十余里后下馬潛行,不久前方便出現一片高大的營寨。
太守魯徐看向何輕辭,何輕辭放下披在身上的軍裝,朝魯徐微笑一下,立即融入了夜色中,半盞茶時間,何輕辭回來,輕輕拿起軍裝,重新披在身上,道,可以進去了。
魯徐點點頭,高興道,何兄弟,明早回去后我一定為你擺席相送。說完向身后人一招手,低聲道,先找被抓的兄弟們,行動要快!
是!
五百余人輕聲入寨,分頭行動,此次帶出的士兵皆是精銳,行動起來無聲無息,井然有序,何輕辭感覺放心,在中央大寨旁停了下來,他認真注意著此大營中人的情況。
此時別處已有騷動,何輕辭站了盞茶時間,心中生出一絲疑惑,這寨又不是空營,現在這時間已經到了該被發現的時候了,但各處營寨皆死寂無聲,何輕辭心中有些不安。
而另一處,魯徐找到了關著己方士兵的營寨,魯徐認得其中一個頭領,急忙給他松綁,同時低聲道,我們殺出去。
繩索還未落地,魯徐的小腹已插上一把匕首,
魯徐驚吼,傳響了夜空。何輕辭聽到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們果然中計。
此時各個營中已沖出成百上千的蘭樓士兵,何輕辭舉槍抵擋,只找到了魯徐已死去的身體。
何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大周士兵,心里空蕩蕩的。
太守已死,五百精銳就要被全殲,西陵要失守,而大周很快又會派兵奪回,如此反復,不知盡頭。
慶功宴上,蘭樓的首領大笑著獎賞大周的俘虜,此時被俘士兵的頭領們都換上蘭樓的兵裝,喝著好酒,吃著美食,但卻不知一雙冷酷的眼睛正在盯著他們看,并努力記住他們的臉龐。
那是一雙不愿忘記過去的眼眸。
第一個人死了,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有條不紊地持續著,保持了兩天一夜,所有叛徒全部被殺,兇手不知,死因不明。
何輕辭離去,他走的是一條古道,叫蜀道,是蘭樓最古老的一條官道,如今早已廢棄,雜草叢生,人跡罕至,虎豹橫行。
蜀道上的少年孤獨地走著,不喜不悲,向著未來。
冥迷高低的山麓,陰沉沉的黑云。
南贍部洲,夜郎國西部山脈。這里是蜀道末端,過了這片黑色的山林,就是通往西牛賀洲的海路了。
一名二十多歲的衣衫襤褸的光頭男子,正坐在一座通體烏色的山臺上,這里近天,天上濃云翻卷,這男子印堂發黑,禿光的頭頂泛著亮黑色的光,給人不祥之預感。
山間錯雜著枯藤鬼樹,黑乎乎的樹上棲息著各種老鴉昏雀。
這時,一個胖乎乎,但面目頗為粗獷的二三十歲男子捧著一懷瓜果和一支竹筒爬上山來。
一顆鬼樹悄悄伸出藤蔓,那胖子一時不慎,竟被絆倒,還好在最后關頭把瓜果竹筒抓在手中,沒有打翻,胖子笑道:“哈哈,老鬼樹,你這廝,小心灑家把你劈了來燒水!”
說完便又往山上走去。
鬼樹仿佛與這胖子有些交情,紛紛讓開一條路。胖子咧嘴笑著,這時他卻突然看到一個人,: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躺在路上,身上纏滿了鬼枯藤。
山頂盤坐的光頭男子正在結印,左手放在腿上,右手變幻晦澀繁雜,男子神情自若,顯然是練習過千萬回了。
男子的手印不斷重復著,掌前忽明忽暗,顯然沒有正式發功,只是做試探。
半晌,男子渾身發出青色微光,掌中手印似已結成!
一尊佛像在其身后若隱若現,此時若是有佛家的弟子,定會頂禮膜拜,只因這男子身后的佛像竟是那蓮花世界微妙聲佛!
胖子此時遠遠望著,眼中閃著光芒,面色也變得潮紅。
整個山臺似乎都被籠罩在這無形的壓力下。
而那尊蓮花世界微妙聲佛也愈發清晰,而后又轉弱,如此幾次,佛像已收放自如。
胖子走近時,男子已收了手印,喝了些水后,眼神微微激動道,第一尊佛一出,可橫掃半個洲域,我們下山去,或許可以碰上什么好玩的事情。
胖子樂了樂,把剛才碰上的事情說了一遍,那男子微微皺眉,看向了胖子身后的白衣男子。
胖子道,這人竟出現在這里,咱們管不管?
管。光頭男子低聲道。
在下顓頊良。那光頭男子輕聲道。
顓頊,好姓。何輕辭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不敢。
不知閣下剛才手中結的是什么印?
光頭男子目光一寒,盯著何輕辭。
何輕辭笑了笑,道,在下剛才確實昏迷了,只不過尚有那么點意識罷了。
顓頊良遲疑道,是在下新練的武功,只是殘卷,不過為古印,即便不全也值得一練,我在這五臺山已待了不少年月了。
何輕辭道,我從東邊來,因不識新路,只好選了最近的古蜀道,只是不知這里距出海口還有多少路程?
顓頊良道,這我倒是不知,不過這條路確實蜀道,這也確是入海的方向。
何輕辭微笑道,多謝相告,今日有緣相見,后會便又無期,保重,在下趕路去了。
顓頊良遲疑一下,道,何兄既是江湖人,還望替在下藏這秘密,不與外人再提,我日后行走江湖,也方便些,今后若與何兄相見,也必請酒已謝。
顓頊兄客氣了,在下雖初涉江湖,朋友的事情絕不會多嘴,后會有期!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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