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
花店的生意終于有些許起色,而我也越干越起勁,一天到晚“歡迎光臨”說個不停。在住了那個免租金的房子一個月后,無意中我意識到,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吧。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呢?
趁著沒人的空檔,我趴坐在了花店的柜臺上,眼睛無聊地掃過一個個披著風衣匆匆經過的路人?,F如今海城的秋天已快過了一大半,而人們的穿著也由要風度,變成了要溫度,經過我掐指一算,看來那個穿著羽絨衣,跟企鵝寶寶賽可愛的日子也不遠了。
按理說,海城的氣候本來不應該很冷的,但因為某個效應的緣故,令海城的人們終于領會到了什么叫凜冽的寒風。這就好像今天本來只是吹幾陣微風,卻仍是讓我感覺到了一絲絲涼意,而原因也并不是因為那首叫<仙境>的背景風聲太逼真。說起音樂,不知是錢越真有音樂素養還是他覺得這樣很怡情,花店自開門到晚上關門,掛在天花板上的一個個小音響都放著一首又一首的輕音樂。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每到下午四點時,他都會把播放器切換成收音機模式,每天準時收聽一個頻道,從不間斷。而那個頻道這段時間只有一個音樂節目,雖說那DJ的聲音確實好聽,好聽得就像是……
歡迎光臨!感覺有人走了進來,我下意識地說了句。請問想買什么花?
來人在我面前停住了腳步,我馬上抬起了掛著迎賓式笑臉的頭,笑瞇瞇看著眼前戴墨鏡的男孩。
其實我不是來買花的。戴墨鏡的男孩又綻開了他招牌笑容。
星河……
在停頓了幾秒后,我短路的大腦終于蹦出了這兩個字。此時,感覺臉上的肌肉有那么一瞬間抽筋了,很久沒試過了吧,笑抽的感覺。
有什么事嗎?當然,作為一名專業的侍者,這么失禮的表情很快就從我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在蜜月中的女人特有的幸福到要死的笑容。星河……
沒什么特別事,只是想來聽聽你和……
星河!忽然,我的耳邊響起了另一把幸福的聲音。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黑影就如舞者般輕佻地,飄到了我面前,遮住了我所有面向星河的視線。怎么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店長…我沒好氣地看著面前喋喋不休的男人的背影,心想,怎么整的跟好幾年沒見一樣。等等…難道錢越想搞那種關系?忽然,腦中不斷閃現出了許多與此相關的情節,十年前的第一次見面…一見鐘情?每年特定時段送花…這不跟情人節送花一樣道理嗎?
就在我越想越開,不能自拔時,前人似乎注意到了自己擋住了某人的視線,連忙陪笑著讓開。而就在這時,錢越看到了極不對勁的我的臉,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小鳳,臉怎么這么紅?問完,錢越看了看此時也關心著望向我的星河,又看了看因胡思亂想,臉變得漲紅的我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哦”了一聲。
哦你個死人頭啊!肯定又想歪什么了。
星河,我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吧!然而沒等我開口,錢越就兩眼發光地對星河說。反正現在也快下班了。小鳳,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可以嗎,星河?
這算什么?約會嗎?我難道是電燈泡?
可以??!
還答應了?
不行!終于想得太開的我爆發了,后果可想而知,一陣難忍的難堪和尷尬。看著那兩個望向我,臉帶疑惑的面孔,我陪笑著接著說。呵呵,我的意思是……
那就小鳳你……這時,我似乎看到了某人的壞笑。陪星河去吧!我來看店。
接著,錢越沒容我和星河說什么,一個勁兒地把我們往外推,把我們推到門口時,還不忘揮手囑咐我們玩得開心點。
當我站在花店門口,看著旁邊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笑著跟錢越道別的星河時,我才意識到,我似乎…被趕出來了。
也許我該數數自己有多少次和星河單獨相處了,那肯定不是一般人羨慕得來的,而今天我又奇跡般地站在了他身邊。
想到這,我抬眼看了看此時正安靜走在我旁邊的墨鏡男孩,在花店積累的各種負心情一掃而光,蕩漾著的,依舊是說不出的喜悅和幸福。只是…
沒什么特別事,只是想來聽聽你和……
突然想起的一句話讓我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這孩子,恐怕是想說,只是想來聽聽我和錢越的聲音而已。
怎么了嗎?不走了。星河也在前面停下,轉頭對著我。
沒什么,我們繼續走吧。說著,我趕上了他,然后下意識地做了一個至今都覺得太羞人的動作,而遲鈍的我當時竟沒有察覺。
其實小鳳你不必勉強跟來,現在你就可以回去了。這時,星河輕輕地說。
說什么呢!我哪有勉強,我是真的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我轉頭笑著面對旁邊星河說,盡管知道他是不可能看見這個為他而綻放的笑容,但打心底里,我都覺得應該對正常人一樣對他,至少不應該是殘疾人?;蛟S直到現在,我都覺得他的眼睛應該是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睛,也許以后都會這么認為…再說,我繼續說著。我不想的事,那個光頭才不能勉強得了我。
我在想,我一說完,星河就突然轉過臉,面對著我,又綻開他一如從前的溫柔笑容,說。小鳳的笑容應該很美麗。
此話一出,便猶如放存了幾萬年的冰塊一樣,把我那美麗的笑容完全僵在了臉上。這小子,真的是看不見嗎?聽完他那句含義不明的話后,我猶如籠中鳥般戰戰兢兢地轉過臉來,然后快速低下了頭,果然在他面前,還是低頭適合我。
他什么時候開始看穿我了…
我是說真的!似乎怕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他立刻收起了笑容,以一副認真乖小孩的表情說著。
哪……哪有!我極力應付著,卻想不出接下來要說的話。想起小時候父母帶我去算命,那什么仙說我二十幾歲時,必有一劫。怎么沒算出在這段我快要奔二十三的日子里,會有一個男孩深情款款地對我說,你笑容很美。好吧!雖然算不上是深情款款,但足以令我覺得似乎花光了一輩子的運氣。
只是星河,你真覺得你豐滿的想象會勝過那骨感的現實嗎?可惜,我覺得不會…
正想著時,我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我的手在干的事情…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和星河的關系…上升到可以讓我挽著他的手了…算起來我和他見面不超過五次吧…但現在卻像一般情侶一樣…而且還挺般配,他1米7的個頭,我1米6…但這發展的也忒快了吧!而當事人卻還渾然不覺,依舊照常地走著,臉上似乎還似笑非笑。假如他不是星河,我還會懷疑他在暗自高興,可他是星河!
額……星河。我輕聲呼喚著。
怎么啦?星河對著我,笑著問道。
你不介意我……挽著你的手臂嗎?遲疑了一下,我還是問了出來。
不介意?。≌l知我一說完,星河簡直是脫口而出。你就挽著吧!
繼續?星河竟然應許了我們的現狀,照這樣下去,我和他或許…但接下來星河的一句話卻讓我當頭接了一盆冷水,煞是寒人。
在教堂里,很多教徒阿姨都是這樣挽著我的!說完,男孩還不忘做個頑皮的表情。
阿姨…我在心里不斷地咀嚼著這個詞。有人說,當一個人老是想當年時,那說明他/她已經老了…雖然我明顯還沒到這個時期,即使我知道我的當年并沒有什么好想的,但在這個18歲的男孩面前,怎么自己不可思議地,一下子老了這么多。我不懂…我不懂…
唔,小鳳?怎么不說話了?男孩依舊在我耳邊輕輕地說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已經不懂得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這個果然如白紙一般干凈的男孩了,他能做到這個份上,對我這個“阿姨”已經很仁盡義盡了。我還能奢求什么呢?
我到了!不一會兒,星河突然停住了腳步,并用棍子指了指上面,對我說。就是這里,我工作的地方。
是嗎?這什么地方?。课蚁乱庾R地抬起了頭,并開口讀道。海城市廣播電臺?星河,你確定你沒走錯嗎?在確定我眼沒花時,我愣了愣,旋即問旁邊的男孩說。
不會的!來,我們進去吧。還沒容我說話,星河就拉我走上了臺階??磥?,這個男孩比我這個明眼人還熟悉這里。
我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會在這里工作,一直從三點到六點……在電梯時,星河一直在跟我說著他的工作,但不可思議地,我走神了。那時候的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么他一個人可以干這么多工作?又是餐廳,又是電臺,又是教堂,他明明還只是個孩子,而且是個很需要別人關懷的孩子。想到這里,我才猛然發覺,我對星河的了解還只是一點而已,他的過去與現在我都不清楚。突然間,我心中有個欲望膨脹了起來,并且好想好想現在就跟眼前的男孩說…
星河!怎么才來?就在電梯門剛打開的一瞬間,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一下子抑制住了我的欲望。只見一個披著紅色休閑外套和穿著藍色牛仔褲的女人向我們跑了過來。
看到我時,她的第一反應明顯吃了一驚,并立刻以新聞工作者特有的速度快速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還沒容我跟她說“你好”,她就已經把視線移開了我,并滿臉燦爛地對星河繼續說道。還以為你被什么不懷好意的人拐去了呢!
不懷好意的人…
我聽著箭頭明顯指向我的這行字,有點郁悶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那我還真不好意思呢!讓您這么擔心星河。我想道。其實用“您”,并不是我的筆誤,而是她看起來無論是比星河還是我,都要大,在古代,應該是個娘親級人物了吧。這時,我看了看在旁邊說著什么的星河,這小子的異性緣可不是一般的好,尤其在“阿姨”的階層。好吧!也包括我……
那事不宜遲,開始吧!女人依舊笑著說。
什么?開始什么,我疑惑地看著女人把星河牽走,到了一個房間里,并關上了門。
喂,就是你!就在我考慮該當個盡職的管家一直留守至此還是像個純粹護送的人那樣直接走人時,那女人探出頭來,叫了我一聲,并揮手讓我進去。
進去后,房間里很黑,并且擺滿了有許多按鈕的儀器,整個場景讓我似曾相識。房間的一面是一扇可視玻璃,玻璃后也是個房間,有了一點光亮,里面坐著……星河!只見此時星河脖子上掛著一個耳機,似乎正聽著旁邊的工作人員在說著什么,表情很是乖巧認真,這又不得不讓我想起了學校里的乖學生。只是他坐在這個類似錄音棚的地方到底是想……
星河是個好孩子!這時,我的耳邊突然飄來了這么一句,我下意識地看了看正站在我旁邊的女人,此時的她依舊是笑著看著里面的星河,只是眼睛突然多了幾分慈愛,就像是一位母親望著自己的孩子。就在我準備搭話時,女人又說道,你不覺得他的笑容可以拯救很多人嗎?接著很罕見地把視線移開,對著我。雖然對女人的舉動有點措手不及,但我還是快速地點了點頭,星河的治愈性,光是看錢越就知道了。
也包括拯救了幾年前喪子后又被丈夫拋棄的我。女人說著又把眼睛移了回去。我有點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一來是感慨星河到底和多少人有過淵源,二來好像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吧!怎么對陌生人說這些。
所以……沒過多久,我的思緒又被女人接下來的話拉了回來。我不希望星河再受到什么傷害……聽完這句話,我的第一反應是,完了,難道我的目的有這么明顯嗎?我立刻抬眼看著女人,眼里充滿著不解。這世道,難道花癡也犯法?
像小姐那么……我姓李,叫我小鳳就可以了。我連忙插嘴道。哎?怎么自報家門了,我敢肯定我不是來相親的,而女人也肯定不是我的未來婆婆。像小鳳那么漂亮的女孩,女人接著道。能和星河成為好朋友固然是好事,但如果不是這樣,相信對你對他都不是好事。
以前總聽人說,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尤其是她以一位新聞工作者的眼光,但我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么她一看見就對我有那么強烈的敵意?還有,她在拋棄煩惱的同時不會連審美標準也一并拋棄了吧,“漂亮”這個詞怎么可能用在我這個路人身上……
好了,節目時間快到了。這時,一把男聲響起,房間里立刻安靜了下來。星河,你準備好了嗎?見坐在里面的星河點了點頭,男人向工作人員做了個手勢,接著說。所有人注意,倒計時開始,3--2--1.
男人的話音剛落,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在我的耳邊。熟悉的開場音樂,熟悉的程序,然后是熟悉的溫柔的聲音響起:相聚心夢,讓我們敞出,不為人知的深處。大家好,我是星河……
聽著同樣很熟悉的對白,我第一時間想說得第一句話是:那個死光頭…原來,不知是否正在花店打著噴嚏的錢越也是星河的“忠實擁躉”!漸漸地,在星河聲音的浸染下,剛才和女人談話時的緊張情緒很快煙消云散了,即使還是不明白她的敵意來自何處,但面對此時正坐在演播室里,掛著溫柔笑容的星河,讓我覺得似乎一切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或許過了幾分鐘,我會連自己姓什么都會忘記吧!
女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放松,轉頭看了我一眼后,又笑著轉了回去,并說道,原諒我剛才的無禮,是我太先入為主了。我姓沐,叫我沐姐就行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兩個都不再說什么,而是靜靜地,靜靜地,聽著,星河的聲音。即使那時八卦的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叫沐姐的人的過往,但我愣是沒開口,直到星河說了那句“下周同一時間再見”,直到電臺的人都在跟我們道別。
希望不會把你悶壞。走在路上,星河略帶抱歉地對我說。
不會??!我覺得星河你很棒!終于開口了,剛才還以為自己得了失語癥。只是…我停下了腳步,又是和星河的單獨相處,剛才電梯里的欲望再次一點一點占據了我的內心。
似乎意識到了我停下來,星河也停了下來,轉過頭疑惑地看著我。
一段數秒的沉默后,我說了出來。
我想……更了解你!
應該是想不到在他心里,我這個被他定義為需要被拯救的人竟然提出了想要更了解自己,星河先是很驚奇,但很快地,被他的笑容所取代。他轉過身面對著我,輕輕地,如說給新生兒般地說,好?。?/p>
原來修改也是個工作量很大的程序,加上我又字字斟酌,想必連載趕上更新,也是可以預料的,到那時,大家被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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