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

　　二○○○年的元旦即將來臨，為了迎接千禧年，國家規定放假七天。余小雨計劃十二月三十一號乘飛機來深圳，我們一起攜手邁進二十一世紀。

　　本來我不想讓她過來的，因為我住的地方實在不像樣子。我甚至夸張地對她說，我住的地方有很多老鼠，它們的膽子特別大，經常從我身上爬來爬去，有時候還要用鼻子聞聞我身上的味道。如果你不怕那些老鼠爬到你身上，你就過來吧。

　　“你少嚇唬我。”余小雨說，“你要不想讓我過去就直說。”

　　“好吧。我是說得夸張了一些，但有老鼠是真的，你可要想好了。”

　　“啊，真的有老鼠啊？”

　　“當然了。”

　　“有就有吧，”余小雨轉而滿不在乎地說，“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不管我怎么說，余小雨執意要過來，我也只好同意。雖然她并不介意住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們久別重逢，兩個人在倉庫里擠在一張小床上實在破壞心情。于是我計劃在余小雨過來之前租一間像樣的房子，讓公司的同事幫忙尋找房源。我的運氣不錯。唐會計說，她們家剛好有一套房子空置下來，如果我覺得合適，可以便宜點租給我。我當然求之不得，當天晚上便和她去看了看。那是一套舊公寓房，外觀很破舊，周圍的環境也不好，滿眼灰色的水泥墻和磚塊，幾乎沒什么綠色植物，死氣沉沉的。不過房子的內部還說得過去：一室一廳，簡裝修，打掃的很干凈；廚房里的用具還算齊全，甚至還有一臺舊冰箱。唯一不足之處就是家具少得可憐：臥室里只有一張床；客廳里只有一張餐桌，木頭的，油漆的顏色也很難看；兩把椅子都快要散架了，人坐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雖然我并不是非常滿意，但比起倉庫好多了，再說時間緊迫，能租到房子已經不錯了。

　　為了給余小雨一個意外的驚喜，我沒有把租房的事告訴她。每天晚上我都花些時間整理房間。然后又去買了兩塊桌布、兩盆綠色植物。本來我還想買一大束鮮花的，后來覺得過于矯情了，索性就不去浪費錢了。

　　三十號的晚上，我獨自躺在床上。第二天就會見到余小雨了，我激動的一直睡不著。后來不由得回想起當初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深圳情形，既有滄海桑田的感覺，又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有些后怕。假如當初能夠預知所經歷的一切，我肯定不會有那樣的勇氣。然而此刻，我又慶幸自己當初所做的選擇。

　　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在深圳混不出個名堂，就和她斬斷聯系，然后從她的世界里消失。這樣當然會給她帶來很大的傷害，彼此也都會很痛苦，但是比起一輩子讓她失望，也只能選擇長痛不如短痛了。

　　很多年后，我讀到一篇故事：一個女人頂著種種壓力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的婚姻。但是數年之后，經過不懈的努力與奮斗，男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成功。又有人懷疑他會嫌棄年華不在的妻子。然而事實與此相反，男人對妻子的愛始終一如既往。好奇者問，是什么讓你做到這些的呢。男人回答：

　　她用一生的幸福做賭注，我怎能忍心讓她輸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