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們繼續前進,朝著老人的家走去。由于一路的積雪,我們的木車在小路行走也十分的艱難。兩邊的是錯落有致的松樹林,樹木在隨著我們的前進而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至消逝在我們的視野。終于,小路前方不再是一望無邊的叢林,轉而是一片開闊的天地。遠處一座城堡若隱若現在云霧中,老人的家就建造在山坡上一片比較平坦開闊的位置,而剛剛所走過的小路則一直延伸至山下。老人將板車拖進他的后院中,熟練卸下了松木之后,然后從房屋內拿出鋸子從修整好的松木上拒掉一塊,拿進房子里,然后等了許久再也不見出來了。
終于,我還是忍不住好奇,悄悄地走了進去。只見老人正在小屋的陰暗角落里,坐在一張小木方桌上雕刻前,拿著一把小刀在雕刻著剛剛拿進去的那塊方木。他嘴里叼著煙斗,煙熏著他的眼睛半瞇縫著,然而他的雙眼卻依舊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手中的活計。他是那么的投入,以至于我走到他的跟前時,他全然不知。我輕輕地叫了老人幾聲,可是他卻依舊全無反應,仿佛那一刻在他的眼中只有雕刻與那塊木頭,世間的其他一切都已被他遺忘得一干二凈。我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后轉身離開了那間小房間,繼而在老人的家中無聊的逛著。
老人的家很清朗,除了必要的一些用品,其它的能免的一概全免了。可是,這么一個追求簡明的人,在他的臥室里卻擺滿了許多的木制的小蜻蜓,桌上,床邊,墻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掛滿了,狹小的空間看著都讓人心里壓抑堵得慌。我呆呆看著那些木蜻蜓,許久終于還是走了出去,里面實在狹隘讓人難受。
小屋的前面有一塊小坪地,坪地再過去是陡峭的山坡。坪地上有個一張石桌,可奇怪的是下邊卻只有一張石椅與之配合。我掃開石椅上的雪,也不管冰冷潮濕與否,坐在了上面。支撐在石桌,雙手托著下顎,靜靜的望著遠方。天色已經黯淡下來,整個空間已然進入了一個入夜前的灰色時空。我坐在石椅上,回頭看看小屋,小屋的后邊是一片烏壓壓的松樹林,小屋的屋頂覆蓋著厚厚的銀雪,在灰色的襯托中顯得十分的孤獨,仿佛一個矗立在森林的雕像。轉過頭,從山坡望著遠方的天際,灰蒙蒙的天色延伸至遠方。遠處若隱若現的城堡發出的霓虹燈,從它的上方折射過來,在那一片天際驅散了單調的銀灰色。我呆呆望著那里,我想那里就是夢之谷的盡頭,就是夢之谷的繁華之地吧。那里將會有著怎樣的繁華呢?我又該如何才能做出家具精靈所需要的床呢。
“我管它叫孤獨的椅子!”老人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從失神回過頭望著老人。
“出來了?”
“嗯”
“為何只做一張椅子?以為不會再來第二個人?”
“不是,就算來了再多的人也是一個人。”
“現在我們不是兩個人?”
“可卻終歸還只是一個人的世界。”
“唔”我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
“唉”老人嘆著氣,皺了皺額頭,舒展了一下有些勞累困頓的臉。
“怎么了?”
“嘖!”老人依然在嘆著氣,似乎在惋惜著什么。
這時,我看注意到老人手里拿著一只木蜻蜓,從痕跡來看,木蜻蜓仿佛是新雕刻出來的,“剛剛雕刻出來的?”
“是的,又是一個失敗的作品,看來想找到那種原材料真的很難吶!”
“什么失敗作品?什么原材料?”我莫名其妙的望著老人
“你到時自然會明白。”
“唔…”我不再多言,又回過頭看著遠處的鬧之城。
“想去那里?”老人緩和著剛剛失望的情緒,轉而又帶著老者關慰的語氣問著我。
“嗯…”我亦誠懇的回答著
“那首先得制造出你所需要的那張床,否則你去了那里也是白搭。”
“那我該如何才能制造出那張床?”
“你相信我?”
“相信!”我堅定的回答道
“那從明天起,去森林里砍樹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每天只要砍一顆就行。”
“好!”我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或許經歷之前的經歷,我想我唯有相信這里的這個與我想關聯的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接著,老人將木蜻蜓放在石桌上,熟練的掏出他的煙斗。我站立起來,他立馬壓壓示意我我坐下。
“你在那個世界可有想念的人!”老人長長地吸了一口煙之后問道
“不知道,在進入夢之谷之前,那個世界于我來說是如此地模糊不清。我思考周圍的一切,我懷疑身邊的一切,具體來說我真的不知該相信什么了。”
“包括你的父母?”
“是的,我想一個人連自己都開始懷疑的時候,懷疑父母那么也就不再是那么稀奇了吧!”
“沒有孩子?”
“唔,是的。二十九了,孤家寡人一個。”
“哼…”老人輕輕地笑道:“我在那個世界有兩個孩子,不過都不是我的親生的。我亦是在自己對那個世界模糊不清的時候而來到這里的,因為我相信一個傳說。”
“家具傳說?”
老人默認的點點頭。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是不是有一個孩子叫嚴峰?”問這句話的時候,我仔細地瞧著老人的臉,終于,我記清了那張臉,“喔,你就是那天坐在石頭上的那位老人!”
老人只是和藹的微笑著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嚴峰是我的大兒子,小時候叫嚴柳峰來著,到了高中才改過來。”
“他們一直在找你來著!”
“我知道,我在這里能夠看到他們在那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說完,老人仰望著天空,一副呆然若失的樣子,仿佛在凝望著什么一般,“說真的,如若你有機會回到那個世界去,請你記得跟他說,我能夠原諒他在我生前所做的事,可是卻無法原諒他在我來到這里之后所做的一切。”
“生前?難道說我已經?”
“不用當心,你只是在那邊酣睡。等你走出夢之谷,自然你就會從那個世界醒來。”說完,老人拿起石桌上的木蜻蜓回到他的小木屋中,任我再怎么詢問也不再說一句話了。
無奈,我亦只好回到房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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