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黑暗星空

　　不知那一日，峰打電話過來。

　　“周末可有時間？”電話那頭峰火急火燎的說道

　　“有！”我稍作猶豫之后回答道

　　“嗯……”猶豫了幾秒之后，“那周末能過來一趟么？”

　　“什么事情不能再電話里頭說么？”我百無聊賴的說道

　　“過來嘛！”柔和卻不容人拒絕的口氣！

　　“也好，一個人在這個偏僻的角落呆久了，人都快發(fā)霉了，去你那繁涌之地沾點人的靈氣也好！”

　　“哦，對了，你最好還是星期天過來吧。你知道的，我們搞裝修這個行業(yè)，一般的客戶都會是在放假的時候才會些有時間，今天晚上有個客戶約了我去城東去談他的房屋裝修的事情，所以我很今晚應該會很晚才回來，甚至可能會不會回來了，到時你又要沒得地方住了。”峰似乎并沒有什么心情來跟我調侃，很簡潔的說著。

　　“現(xiàn)在這么努力了嗎？以前找工作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可不見會如此哦！”

　　“呵呵。人，總得學著去改變嘛！”峰在電話那頭苦笑道

　　然而，我并沒有周末去。當晚，我又來到了那條熟悉的街道，昏暗的街道，粉紅的燈光在石楠樹后邊閃亮著，在圍著街道繞走幾圈之后，我依舊來到那里。在門外，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依舊是那副態(tài)度靜靜坐立在沙發(fā)上，猶如黑暗中的一朵安靜的玫瑰。

　　“又是你？”

　　“還記得我”我輕輕的關上了門

　　“記得你的故事。”她雅然而笑，“我從不記客人的容貌的”

　　“我的故事？”

　　“沒有性的世界！”

　　“嗯！？…….”我緩過神來，“是沒有性觀念的世界，并不是沒有性的世界哦！”

　　“也一樣！”她一副無謂的表情說著：“就如同我們**，僅僅只是**而已，就仿佛餓了就吃東西，困了就睡覺，本身不存在對與不對，倫理常綱的問題！”

　　“唔…..理解得很透徹嘛！為何不記客人的容貌？”

　　“因為在我們眼中你們是沒有區(qū)別的，年輕人也好，老年人也罷，都緊緊只是我們的服務的一個對象一個軀殼而已，就好比我的一個當護士的姐妹跟我說的一樣：當護士久了，甚至都感覺不到男女的區(qū)別了，在人在他們眼中就僅僅只是一具軀體……哎呀，”她撓了撓頭，“總之你是不可能會理解的。”說著，她已脫光了衣服靜靜地靠在我的肩旁，半瞇著眼，仿佛在思索著什么，我輕柔地摸了摸她短短的秀發(fā)。

　　“知道什么是零度空間么？”

　　我木然地搖搖頭。

　　“知道為何那些被突然冰凍在冰封世界中人為何容顏不會變老么？”

　　“我想只是在冰封的低溫下人們腐朽變化很慢而已罷！”

　　“可是有人卻不這么認為，有人認為只要要溫度降到宇宙中的絕對溫度時，在那一剎那被冰凍空間里的一切都將化為虛無，一切都將永恒的定格。”

　　“你的意思是不是指冰中的時間比冰外的時間走得要慢，甚至到了一定程度，冰里空間中的時間都不會流動了！”我摸了摸有些頭疼的腦袋。

　　“差不多吧！我也只是看了一部科幻電影之后的一些胡思亂想罷了！科幻嘛，總是喜歡把虛無縹緲的事情說得可能，就如同邪教，把不可能的事情與科幻掛上鉤之后，之后再漸漸混淆概念，使得本就糊里糊涂的教徒相信了那種不可能！”

　　“稀奇！”

　　“不對嗎？”

　　“不是，只是對你見解有些稀奇！”

　　“稀奇？”

　　“似乎覺得有些深奧！”我擺擺手,此刻，我已不想再過多的思考，只想**。

　　“我可是大學生哦！”她戲語道。

　　“經(jīng)常做夢？”接著，她的手指優(yōu)雅的刮動著火機，發(fā)出清晰的嚓嚓聲。

　　“經(jīng)常，偶爾，具體也說不上來。”我有些語無倫次，可能是想起了之前的那個重復讓人恐慌不安的夢，然而可笑的是我卻不知我在夢中為何恐懼，為何奔跑。

　　“可曾有過什么一直困擾你的夢境之類事情？”

　　“一直困擾自己的夢境？”

　　“就是一直在困擾著你，時不時的重復出現(xiàn)在你的夢中，仿佛幽靈一般！”

　　“一樣的夢，重復出現(xiàn)在你的夢中？”我稍有興趣的問道

　　“是的，從很小的時候就困擾著我，中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出現(xiàn)，但是最近卻經(jīng)常性的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

　　“哦？那是什么樣的夢？”我饒有興致的追問著

　　“怎么說呢？先說說這個夢產生的原因吧！”她繼續(xù)點燃一支，仿佛準備講述一個長篇故事似的跟我說著，“還是我讀初中的時候，那時父母剛離異，我是跟著母親的，可是母親卻是工作狂，把我一個人放到寄宿學校，除了每隔一個月給送伙食費的時候見個面之后就很少能再見到其他的親人了。在學校不久之后那個夢就開始困擾我，在夢中，我騎著自行車一直不停的圍繞著操場打轉，卻怎么也找不到操場附近的那個學校的大門，我在夢中一直不停的騎啊騎啊，可就是怎么樣也找不到出口，可明明操場的出口就在附近樹林的某個地方呀…….可能也許是后來漸漸的適應了一個人獨立的生活，亦可能是后來慢慢的有了幾個朋友，那個時不時會重復出現(xiàn)在我夢中的情境，在我初三的時候消失了。可是，最近，具體也不知道是何時，又開始不斷重復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了，我夢見我又回到那個學生時代，那個四周被郁郁蔥蔥喬木圍繞著有一條道路通向校門的操場，可是我卻始終找不到那個道路的岔口，我就一直這么圍繞著操場不停的騎著，一次在夢中不知要圍繞操場跑多少個圈圈，可就是找不到出口，直到現(xiàn)如今都還沒有再夢中找到那個出口，也許那里根本就沒有出口罷！”她幽幽的嘆氣道

　　“你至少還知道自己在夢中自己想干什么，恐懼什么，我在夢中卻連自己為何恐慌都不知，亦不知自己在夢中到底想做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朝著不知有沒有盡頭的黑暗空間中的小路奔跑著，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能明顯感覺黑暗中黑暗，一層一層的黑暗。”

　　“黑暗中黑暗？”她笑著問道

　　“是的！”

　　“黑暗中就是漆黑一片嘛，什么黑暗中黑暗，古怪！”

　　“真的！”我略帶激動爭辯著

　　“相信你啦，看你這神情就知道你沒有騙人了！”接著趴到了我的身上，“想**？”

　　我悄然地點著頭，吞咽著口水。我亦褪去了身上的衣服，她用手輕柔的撫握著我的那玩意兒，很快，我便一柱擎天了。輕吻她下顎的時候，濃濃的煙味刺鼻而來。做完愛，沖洗，她依舊穿上了她的那種裸露性感而又不乏時尚潮流的衣服，而我緊緊只是穿了條內褲躺在床上，兩人依舊以上次那般的模樣狀態(tài)依靠在床頭。

　　“幾乎和上次一模一樣！”我依舊在抽著煙

　　“人生，本身大多數(shù)時間就是在做重復的時間，不是么？”說完，她側望著窗外，窗簾以在她沖洗回到床上的時候拉開了！

　　一片漆黑！完整的黑暗！然而，她卻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般，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外面

　　“在干什么呢？”

　　“突然之間好想看星星！”

　　“只可惜是一片黑暗！”

　　“是啊，也許我的世界中再也看不到星星了！”她宛然嘆息道

　　“這么喜歡看星星？”

　　“嗯”她的心思似乎并沒有放在我這里

　　“想起了一個人。”

　　“又是那只兔子？”

　　“你怎會知道？”我驚訝的問道

　　“女人的直覺！”她依舊望著窗外，一副不經(jīng)意的姿態(tài)

　　“你們兩個都是極其古怪的人，又都有著某些共同之處！”

　　“怎么？”

　　“你想在黑暗的夜空中看星星，而她則在大白天的湛藍的天空里看星星。”

　　“那是因為那片星空在我們心中，就如同你的黑暗會一直存在你的腦海里的某個角落一般。”

　　“心中的星空？”

　　“唔，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星空隱藏在他們內心的深處，只是生活這攤沼澤促使我們遺忘了罷了！知道我為什么喜歡星空么？”

　　我沉默的搖搖頭。

　　“其實很小時的候就喜歡上看星空！知道么？我本是兩姊妹的，在我之前還有個哥哥的，但是很小的時候死了，急性肝炎。有時沒時的會突然的想起，嗨，我還有個哥哥的，要是這個哥哥還活在這個世上會怎么樣呢？有時，躺在床上，枕著頭，望著神秘而又幽遠的星空，我似乎總感覺到他總是在某個星球也正在孤苦的看著我們，想著我們。我想我們遲早都要去那里和他相聚，畢竟我們是一家子嘛！可相信有來生？”

　　我正沉浸在她編織的幻想空間當中，于是有點像音樂上唱歌慢上一個節(jié)拍一樣遲遲的才反應過來，“哦，不相信！”

　　“你說真的有鬼神的世界么？“

　　“也許有吧，但終歸是離我們很遠的，遠到我們就算花一輩子在路途中也無法到達的地方。”我望著漆黑的夜空悵然的回答道

　　“從記事的時候開始，第一次接觸到死亡的信息是什么時候？”

　　“唔。不記得了。”

　　“有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會是怎樣一種的死法！”

　　“想的東西倒挺稀奇古怪的。”我轉過頭望著她，“將來的事情誰能又能猜得準呢？”

　　“這個我也清楚，可是，經(jīng)常性的，我會莫名其妙的想象著自己將來會以一種奇怪的死亡方式來結束自己：哪天，我正坐在車上聽著音樂，在自己進入幻想癡迷的時候，車子突然墮入了萬丈深淵，連光線都逃不出的極度冰冷的深淵，就這么突然的死去，或者說是突然地消失于這個世界，不再跟這個世界有任何的瓜葛！”

　　“這倒確實是一個很奇特的死法！怎么會那么奇特的想法呢?”我問道

　　“不知道，至于它是什么時候產生，是怎樣鉆進我的腦海里，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了，它甚至偶爾還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

　　“怎么平時喜歡琢磨一些跟死亡有關的問題嗎?”

　　“唔，差不多吧，因為我總能聽到死亡的呼吸，就像能夠聽到時間在流動一般？。”

　　“喜歡著這種感覺？”

　　“不厭惡。”她百無聊賴的伸了個懶腰，“其實，也不能說是喜歡琢磨死亡吧，只是每個人都得面對死亡，就像這個世界的任何事物都遲早要消失的罷！”

　　“稀奇！”

　　“稀奇？這個世界對每個人來說都可以確定的是每個人都會死，并且每個人都隨時可能會死。”

　　沉默，我無法找出可以反駁的例子。

　　“你說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上吊自殺的人是怎么會想到用這樣一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的…….”她依舊饒有興趣地進行著這個話題。

　　“沒有為什么，就像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一樣，吃了就吃了唄！”

　　“只是那個人永遠不會知道他的這種死亡方式會被后代無數(shù)的人效仿吧！”

　　“也許吧，只是這永遠只能留給后人去猜測了，其實，這件事本身于他自己來說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

　　“可曾看過一部叫《自殺手冊》的電影？”

　　“唔，沒有！”我思索片刻之后回答道

　　“你說一個人割腕自殺的時候，直到生命終結之前的最后一點血的時候能不能夠看自己的靈魂！”

　　我沒有回答她，或許是她的話題確實太過陰沉，黑暗的空間終于陷入短暫的寂靜！

　　“聽得到嗎？”她突然的問道，打破了黑暗中寂靜。

　　“什么？”我詫異地望向她

　　“聲音！”

　　“廢話，什么聲音？”

　　“時間走動的聲音！”

　　“沒有，這里有壁鐘嗎！”我四處瞧望著

　　“哎呀，就是時間流動的聲音，不需要時鐘什么的，就像流水一般…….嘩，嘩，有點像一個人深夜在森林深處聽著遠方某處溪流里的那種若有若無的聲音。”

　　“哼~~稀奇！”我冷不住笑出聲來。

　　“咯咯”她亦笑出聲來，“好想去一個地方”時間仿佛如她說的在冰中凝滯了一般，空間中寂靜得有些嚇人，似乎連真的連時間流動的聲音消失了，她繼續(xù)說道，“一個只有理論上才能到達的地方！”

　　“科幻的東西只存在夢中，現(xiàn)實我們的精力往往只夠應付生活，并無多少可多！”

　　“可或許正是因為有了那些人類夢幻的東西，人類才得以有延續(xù)下去的理由！人們總是在不斷地建造著自己想象出來的新規(guī)則與流程，又不斷的鉆研其間的縫隙并進一步的破壞著，從另一方面來講，或許只有那些東西才是人們活著的意義的所在吧！”

　　荒謬的理由，癡人的夢話，我在她秀發(fā)上撫摸的手悄悄的停了下來，輕輕地在她的后腦勺拍了一下：“回來地球上來吧，這里可不是火星喲！”

　　“咯咯，還記得！”伴隨著她的特別的笑聲

　　“當然，一直記得！”

　　“謝謝”她停頓了片刻之后說道：“做完之后，再一起看“星星”的，你是第一個！”

　　“正常的程序應該是如何？”

　　“等男人的欲望傾瀉完事，走人，干脆的！就如同做完了一比買賣！”

　　“呵呵，那下次做完之后我陪你一起去火星走走！”

　　“好呀”，這時她卻換來一副有些靦腆的笑，或許是又勾起了她的某些心緒罷，她裝著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走了！”

　　我默默的點點頭。

　　臨走的時候，她依舊是回頭對我微微的一笑，然后輕輕地帶上門，接著樓梯一陣高跟鞋啪嗒啪嗒聲傳進了耳朵。

　　其實，這也根本毫無差別。或許加進一些另外的東西反而會勾起雙方某些思緒之后的一些痛苦，那一刻，我倒更寧愿它僅僅只是一比買賣而已！

　　她走后，我依舊躺在床上，毫無睡意。望著她為我打開的窗戶，靜靜的吸著煙。夜空，外頭真的是夜空么？我想起那個夢，好久沒有做夢了。沒有夢也就意味著心境平靜了，平靜了又似乎意味生活枯燥乏淡。想想，我這段時間做了什么呢，這段時間是如何過來的呢？我是怎樣從這段時間的開頭到此刻我所想到的終點呢？不清楚，徹頭徹尾的不清楚！望著天外漆黑的夜空，我想她永遠也不可能真正讓自己的心進入那個所謂的沒有性觀念的那個世界吧。再次拉上了窗簾，關上了燈，眼前又變成了漆黑一片，果然，喜歡孤獨的人還是喜歡陰暗的空間。有時真的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患有孤獨抑郁癥之類的，可是我一直在保持著內心的思考呀，卻為何一直無法融入這個所謂世界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