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生正能量】之《偽美時代》

　　【漾雜.人生正能量】系列之

　　《偽美時代》

　　其落闊自然姿態真是美極了。

　　它們像一束能量之光，泅渡暗夜中被禁錮的魂靈。

　　你曾可知。善與真美的事物——不暴戾，不刻意，不矯作。卻更為風華正茂與鏗鏘有力。

　　自恃與極端變相求美，偽美，炫美之心，看似堅硬頑固，滴水不漏。但終究不得人心，更無溫暖與可持續發展可言。

　　——題記

　　在一家麗江氣息濃厚的咖啡廳約見M與Z，來自北京。

　　咖啡館有一二兩層。我選擇了二樓靠窗的位置。五月杭州臨近傍晚的天空依然明亮。

　　咖啡館外能看到運河的支流游蕩在復古建筑的中間。不遠處亦多半是很多近兩年逐漸開啟，并區別與都市的一些特色小餐館。在夏日晚飯后，有很多區民會出現在運河邊的綠蔭散步小道中，他們走路，聊天，看運河上間斷不停來往的貨船與游船。

　　服務生是一個穿紅白相間細紋格子上衣的年輕女孩，一條淺色細仔褲搭配一雙純色板鞋。模樣乖巧。

　　各自點了咖啡與一些小食。我要了一杯曼特寧。

　　落座后不久。有尖音女聲質從樓道里傳來。上來四個女人。前兩個著深V淺色上衣，包臀短裙。裸露大腿外加亮色魚嘴細高跟。第三個女子一襲朋克風，一頂藍白相間的高帽壓住栗色馬尾。最后一個女孩一件亞麻無袖修身背心，細長雙腿包裹一條淺色且膝蓋有破洞的舊仔褲，一雙尖頭平底明黃色羊皮小鞋分外別致。

　　尖音聲質的源頭從第一個深V女人的喉口發出。

　　她們依次坐落在臨近我們的斜前方處。那兩個裸腿細高跟正好面對我的位置。眼部妝容精致，分別涂抹紫色與銀色眼影。

　　*

　　Z與M聊到有關此次設計唐文化會館事宜。

　　M是投資甲方。深厚雙眼皮，筆挺鼻梁，健康均勻膚色。衣著簡潔內斂，體態微壯。

　　Z是這次項目的主設計師。衣著質地一向棉麻。三年前從母校畢業后去北京發展，在當地設計圈子里小有名氣。

　　通過前期Z向我對M的有關介紹，知道M對傳統文化與美學剖為喜愛，尤其是唐文化。亦如對自身要求的品味與品質之獨特。

　　在對空間構造上，可以利用木、銅、石進行整體塑造、分割，以及運用唐朝的“唐三彩”，仕女圖，御尊，青瓷以及青銅紋飾加以提煉，重整并突出。Z說話的語調與當年在大學里時并無大差。依然清俊分明的臉部線條。更多了幾分內斂與成熟。

　　斜前座的裸腿深V女人一如既往的尖音爽亮。她們聊到整形話題。

　　那個無袖亞麻的女孩好似并無對話題有太大興趣，起身去咖啡館里的各式書籍密集處搜羅。

　　一些既傳統又新穎的詞匯從兩深V女人口中依次間斷傳出。眼部精雕，口唇美化。面部抽脂，磨腮墊鼻。冰點脫毛，果酸煥膚。

　　假體豐胸，吸脂豐臀。

　　等等。

　　我覺得我的臉還不夠小。有去磨腮的打算。第一個深V女人對著另一個深V女人以及坐對側在玩Ipad的朋克女孩說到。

　　我覺得我的小腿太粗，有機會應該去抽腿部脂肪。夏天到了都不敢穿熱褲。第二個深V女人不時看向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眉頭時而緊蹙，時而焦灼。

　　朋克女孩偶爾抬起頭摻插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間或一雙纖細白凈的手把帽子拿下，梳理松下的馬尾。

　　*

　　窗外的天色已逐漸暗下。曼特寧的口感濃郁，純苦；醇厚，甘香。

　　利用豎線條的挺拔、秩序感，可以讓空間的美感更為有秩序，間接體現出禮儀與靈魂相結合。高低錯落，圍合，虛實，規制。像一樁井然有序且務實擔當在即的生命個體。

　　Z說話的時候喜歡用手勢來輔助自己所說的內容。音質渾厚。

　　第二個深V女人起身去洗手間。走路姿態背形微駝，眼神卻高聳。

　　瞥其小腿。說不上纖細，但離肥壯也相差甚遠。第一個深V拿出粉餅盒補妝。

　　看著那張在任何一個路人看來都算的是正常臉型，卻揚言要被磨腮的臉，在

　　粉餅盒里的鏡子中顯得頗為顫抖。

　　如果是上帝給了你留下一定的缺憾與巨大創痛，在適度范圍內通過此起彼伏的先進醫學手段來改造與重塑。本無可厚非。

　　然而，事實卻大相徑庭。

　　此前孫慧娟與王貝磨腮事件，含苞的女孩尚未曾追隨自己的夢想卻已香消玉損的實事引起一陣子的軒然小波后亦似逐漸被人遺忘。鋪天蓋地充斥在戶外廣告的各種整形醫院的宣傳標語愈來愈鏗鏘有力。放眼望去，反復不間斷。

　　本就無缺陷完整的女子，卻正逐一在追求所謂的極致之美，所謂的精致之修道路上，前赴后繼。壯大這個在鄰國逐漸向大陸市場勇往開拓的新興新潮“微”產業。

　　難以想象，這樣鋪就的種種精致無差個體，漸而在時代中生根堆積，是否將順當成為一個偽美時代。

　　朋克女孩一邊吃桌子上擺放的芝士慕斯小蛋糕。那個頭發濃密蓬松的亞麻無袖女孩還在稍遠的書籍處搜羅大量的過期雜志。高挑纖瘦的體型不時做出一些興奮狀，似是挖到寶。

　　深V女人將鏡盒放下，用手拖了一下聳立在其眼前的胸部。另一個深V從洗手間回來后，繼續相互暢聊。

　　話題一度從整形引發到左旋肉堿膠囊，減肥茶，減肥藥，逐一不等。頗有恨不得立刻馬上穿著莫類女星的坦胸露乳之服飾到影節的紅地毯上去搔首弄姿一番之架勢。

　　各自手上做工精致的花式指甲在觸碰到慕斯小蛋糕的時候勉強不一，矯作翼翼。

　　一名21歲廣東年輕女孩因長期吃減肥藥，以及過度采取新興瘦身方式引發多種疾病，在睡眠中昏迷，至今不醒。此時在手機新浪新聞讀到一條新聞。

　　*

　　何其有趣的時代。一面是各式圈子里酒肉泛濫不加節制地縱容娛樂；一面是為了所謂的精致美、新潮美，為了所謂的極美錐子臉，為了所謂的坦胸露乳式的人工改造與病態式減肥，去不舍晝夜。而對自己的生活模式與欲望卻從不自律與反省。想必更多的人在這兩面里夾雜晃蕩?；秀辈欢?。

　　一再地苛求，反復無常。一再地復制與千篇一律，跟風入潮。

　　殊不知在再三反復與膩乏襲卷的偽金裝素裹圈子里，個體人群對自然的美的事物反而有了一種羞恥之心。本末倒置。

　　覺得它們落伍，不時髦。論之為缺乏時尚。

　　瞥一眼那些正身著所謂時尚絲裹，手拿明顯標記Logo的各種累贅包的個體。正以孜孜不倦之態勢，談論彰顯各種豐此翹那，瘦上尖下，以及其自認為精通表層光鮮實則膚泛而變換的時尚。頗有幾分都要沖到一線紅地毯以及各類

　　展會上去摘取“干濕兩露”的頭銜桂冠之狀。

　　永遠只對其Logo熱衷，而茫然無措于其本身的設計本質的瑣碎話題，其傾心架勢剖有幾分滑稽與捉弄。

　　入木何止三分。

　　殊不知。你曾極致追求的所謂的精致美，所謂的毫無瑕疵，所謂不必要的豐上凸下，喝內排外，都在歲月不流情面地褪去中，都像轉瞬即逝之煙火——啪啪啪——一并消散，全身擊潰，不留余地。

　　此偽美。多為病態以及與偽精致時尚摻半——充裕心魔，偏執，黑暗以及極端。

　　一半隱藏著惡，一半通向死亡。

　　*

　　甲方M的言語并不多。多半在聽取Z的設計理念與我的選題建議。桌子一邊放置他的MINI工具。他不時常拿之無故玩擺。多半時候是在安靜閱覽書籍。

　　那一刻M的神態真是美極了。

　　自助，自我完善，自我教育，一定是畢生歷經與不斷修煉的任務。生命的明暗對半要自我承擔。在坦然承擔中盡量消除疑惑。

　　那個亞麻無袖女孩走回位置上時對另外三個女子說著她到若干策劃靈感等瑣事話題，樣子爽朗興奮。

　　其落闊自然姿態真是美極了。

　　它們像一束能量之光，泅渡暗夜中被禁錮的魂靈。

　　你曾可知。善與真美的事物——不暴戾，不刻意，不矯作。卻更為風華正茂與鏗鏘有力。

　　自恃與極端變相求美，偽美，炫美之心，看似堅硬頑固，滴水不漏。但終究不得人心，更無溫暖與可持續發展可言。

　　想起巴恩斯的《福樓拜的鸚鵡》。受傷的野獸絕不殺害它們自己。如果你理解凝視腳下黑暗的深淵能使人平靜，那么，你就不會跳進深淵。

　　世間本就有諸多被擴大的偽美與精致，被縮小的真實與落闊。相信真相與萬物終將平衡。偽美時代并無肆無忌憚滋長的充分必要條件。

　　良善與真美終如靜水流深，在落闊清瘦骨骼中擔負長久禱告，終沖破這層偽美與膩乏的偽面紗。偽美時代亦難以滋生蔓延。

　　還是那句話，良善與真美終如靜水流深。

　　終究蕩滌心靈。

　　漾子葵

　　2013-5-20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