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坐著兩排人,依次按品級入座,明旌坐在正上方,右手邊給夏紅衣留了一個位置。
來者是客,況且還是救了主帥的客,自然享以佳座。
只是,這個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夏紅衣似乎表情并不好看。
“騎郎將的意思是要將我手下的一支隊伍編入軍營?”夏紅衣轉弄著手上的小金扇,語氣很是平常,只是那一眼,斜的有些驚人,帶著一種凌烈。
張大牛坐在一側,抬頭說道:“我不管你手下的兵有多特殊,既然入了軍營,就該編入軍隊,不然如何管理。”
紅衣撐著椅子站了起來,走到張大牛面前,說道:“管理?我的人,自然有我管。還輪不到騎郎將操心。”
夏紅衣雖然低聲細語,但還是透著張狂,張大牛一下子站了起來,怒吼著:“我堂堂騎郎將,掌握軍中兩萬士兵,怎么管不了!倒是你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細皮嫩肉的小子,有什么資格管軍營的事!”
“就憑沒有我你這個騎郎將早死了!”夏紅衣上前一步,直直的瞪著張大牛,就覺得眼前是個不知好歹的家伙!
“你——”張大牛一把操起手中的大刀,狠狠地抓在手里,吼道:“要死也是為大齊死,總比你這個靠著殷實家底嬉戲人生的權貴強!”
夏紅衣滿臉不屑的瞥了一眼,“是嗎?就憑你這個一場敗仗的犧牲品,也配說為大齊而死,騎郎將未免高看了自己。”
差點敗在拓趵手上本就是恥辱,今日被夏紅衣一激,莽漢本性就入了出來,“我今天就砍了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
張大牛剛上前跨了一步,就慘叫一聲,右手已被劃開一道大大的口子,鮮血直流,而面前的夏紅衣絲毫未動,只是挑挑眉,作為挑釁。
“騎郎將似乎忘了大帳中還有我這個將軍。”明旌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透著隱隱的怒氣。
張大牛一時驚呆,看著地上斜插著的一把劍,冷冷的透著森森的寒氣,立馬跪下說道:“末將不敢,末將只是——”
張大牛還是敬畏明旌的,雖然對他四個月前離營感到不滿,但是看他這次不顧安危的來救援,也知道是個重情重義的主,所以也是甘愿為他效力的,只是,只是眼前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子欺人太甚!
“本將軍知道騎郎將為了整個大營好,但,不可如此魯莽。”
“本將軍認為,小公子這么做也是另有打算。”明旌看向夏紅衣,眼中透著笑意。
一旁的何若愚問道:“敢問將軍,這緣由是什么?”
夏紅衣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但自始至終沒有要答話的意思,明旌看了看她,紅衣只是把頭歪在一邊,一副愿聽君一言的樣子,明旌無可奈何,便開口說道:“軍中的供給本就薄涼,小公子手上的人怕是養不起。”
“小公子手上的黑鐵騎武器裝備都屬上乘,倘若編入軍營,我軍怕是負擔不起,此為其一。”
“其二便是,我軍日日操練,如若將其編入軍營,這隊伍要如何安排?實力一看便以分明,總不能讓黑鐵騎的人跟著我軍操練,這實屬可惜,與我軍來講,也有一定壓力。”
“至于其三,倒是有點投機,此戰的勝利可為力挽狂瀾,小公子手下的黑鐵騎成了拓趵懼怕的對象,既然如此,我們就要利用好,越神秘的東西,就越是讓人不敢接近。”
“倒不如讓他們就此隱藏,那么對戰拓趵,對方必定士氣大減,出其不意掩其不備,一擊即中已得勝利。”
在座的將領聽完都愣了愣,的確,一開始想將黑鐵騎編入軍隊,是為了方便調遣,畢竟這一支隊伍不過百人卻能將戰事力挽狂瀾,不得不說精良,只是這之后的事,的確沒有明旌思考的多。
“啪啪啪。”紅衣鼓了鼓掌,立起身作了一揖,“明主當如是。”
“審時度勢,放眼大局,此一語,軍務,士氣,戰略,一一考量得當,有主帥明智至此,夫復何求。”
明旌坐在席位上,笑看著夏紅衣,眼前這個少年,必定已想到這一步,不得不說精明。
“將軍所言甚是,末將等愿聽從將軍決議。”坐在一旁的將士站起身行禮,語氣中透著恭謙。
明旌轉頭看向張大牛,說道:“騎郎將可還有異議?”
張大牛雖不懂這些東西,但聽聽似乎也有道理,況且還是明旌下令,自然沒有異議,“末將聽從將軍決議。”
明旌點點頭,然后說道:“今日士兵還要操練,各位主將都散了吧。”
張大牛最后一個離開,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夏紅衣,夏紅衣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就不信你眼睛比我大!
于是,夏紅衣就一直瞪著,滿含怨念知道張大牛甩帳離去。
“瞪得很開心?”明旌看著如此調皮的夏紅衣,調侃一句。
“才不是。”紅衣站起身,走到那把斜插在地上的劍的旁邊,然后把它拔出來,一用力,竟然身子晃了兩晃,“這軍中都是些靠實力真刀真槍拼出來的人,能讓他們聽從,三殿下到是有幾分能耐。”
明旌嘆了一口氣,“是啊,所以,還好,他們還信我。”
“因為三殿下心里有他們,所以這幫講情義的漢子定不負你。”夏紅衣繼而又說道:“這真是一把好劍。”
明旌才想起來一件事,“你剛剛為什么不躲?”
“……躲了,豈不窩囊?況且你不是幫我擋了嗎?”
明旌疑惑,“是真的?”
夏紅衣眼前晃了晃,倒了下去,嘴里還說著:“是真的……”才有鬼。
“夏紅衣!”明旌看著突然倒在地上的夏紅衣,不知怎么回事,上前一抹額頭,才知道,很是燙手,然后把他扶起放在椅子上,對外叫道:“叫白水老先生來!”
怎么會這么燙!明旌的眸色暗了暗,透出焦急。
不一會,白水就急匆匆的走進來,胡子上沾著未擦干凈的油漬,左手拎著藥箱,右手上還拿著一只沒有啃完的雞腿。
“小子,你這么急匆匆的找我來有什么事?哪個重要的人受傷了,要我白水親自看診,別告訴我是你,我可——”白水說著說著,突然滯了聲,“不救。”
明旌正在幫一個少年擦拭額頭,少年面色中帶著紅潮,在蒼白中透著艷麗,一身紅衣風華無雙。
明旌見白水來了,便放下巾帕說:“老先生可是看看,他似乎燒得很嚴重。”
白水放下醫箱,走到少年面前,說道:“你哪找來這么水靈的孩子?一看就討喜。”說完,坐下給夏紅衣把脈。
明旌站起來讓座,笑著說:“討老先生的喜自是好事,說明老先生愿意醫他。”
白水看了一眼明旌,說道:“你放心,這孩子還沒有到我不醫治就死的地步,你犯不著這么急。”說完,白水捋了捋胡子,轉頭問道:“話說,你怎么這么急,也沒見過你這種樣子。”
“是嗎?”明旌反問道。
急嗎?其實不急,不過相較以前的神色,似乎有了些波瀾。
“你還是這樣子看得我老頭舒服,總算有了點人樣,不過你們明家,大概也只有你能有人樣了。”
明旌并不答話,只是在一旁說:“他身上似乎有傷,但只是自己處理了一下,怕是這傷引著發了病。”
白水點點頭,閉著眼睛,一邊捋著胡子,一邊為夏紅衣把脈,突然一驚,睜開了眼,然后又不相信似地重新為他把脈,再睜開眼時,眼中滿是疑惑。
這個孩子……
然后看向明旌,明旌問道:“可是有大礙?他似乎不喜歡有人近身,我也沒叫軍醫。”
白水一聽這語氣,知是明旌還完全不知道,便說:“你剛剛說他有傷?把他扶回自己的帳中,我親自幫他上藥,不要讓人進來。”
“他傷的很重嗎?”明旌擔憂的問。
“我只知道,如果有人來打擾我們,他會死的很慘。”說完,白水拿著藥箱走出了大帳。
明旌看不好扶,就將夏紅衣攔腰抱起,才發現他真的很輕,似乎只有骨頭的重量。
纖細的少年。
明明是個貴族子弟,但似乎也受過疾苦一般。
明旌將紅衣額前的碎發撩到一邊,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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