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有冒出頭,Van敲了晏卓的房間,叫她動身出發了。艾米麗穿著睡衣在廚房里給他們做了些簡單的食物,讓他們吃了再趕路。在木屋門口,他們和艾米麗道別,走出很遠,晏卓回頭,看見漢斯也出來了,和艾米麗站在門口和他們揮手,她不覺鼻子一酸,想到前路漫漫不覺又傷感起來。
走在前面的Van回頭看她一眼,又轉過身去繼續走,邊走邊用手中的一塊布在路邊的樹枝上刮蹭,行為很怪異。晏卓仔細一看,他手里的布是自己穿過的那件碎花睡衣,忍不住問:“你在做什么?”
他沒有回頭,走幾米遠又把衣服放下來在地上拖一會兒,“留下你的氣味,讓他們跟著我們走?!?/p>
晏卓不太明白,只覺得Van的行為很變態。但對于他,自己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即便自己說了,對方也不會理睬?,F在誰會在乎自己的感受呢?Ben?還是父親?想到這里晏卓心里又一痛。
Van突然回頭,抱怨晏卓走得太慢,“別磨磨蹭蹭的,你想給漢斯他們找麻煩嗎?”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晏卓很氣憤,漢斯和艾米麗對自己很友好,自己怎么會給他們找麻煩呢?
Van索性停下步子回頭攔住晏卓,訓斥她:“吉爾斯和巴托麗可不像我這么好商量!他們根本是一群冷血的魔鬼,只管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生命?!?/p>
“吉爾斯要找我做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訴我,一直要求我跟著你,聽你擺布,見鬼,你除了殺人,發號施令,你還會做什么?天知道,你是魔鬼還是屠夫!”晏卓的臉漲得通紅,恨不得一口氣把一肚子牢騷都發出來??粗鳹an用力壓住怒火,她有種很痛快的感覺。
正在她暗覺解氣的時候,Van的大手伸過來一把抱起她,將她夾在腋下,邁開大步飛快向前。
她越是用力掙扎,對方就夾得越緊,這是對她不聽話的懲罰,怒氣沖沖的晏卓這么認為,她又踢又打地發泄一番依然只能任由他挾持著。但那家伙好像很容易累,一會兒工夫,她就覺得他渾身發熱,連帶著自己也覺得熱。
“放我下來!”晏卓覺得很不舒服,扭動著身體大聲抗議,結果是抗議無效。
“閉嘴!”Van應該是沒了耐心,說話的口氣很不好,不過晏卓已經習慣了,這家伙對自己一直就沒有好臉色。
她試圖再掙扎幾下,Van干脆像扛麻袋一樣把她撂上自己的肩膀,右臂圈住她的膝蓋內側,她越是掙扎他手臂箍得越緊。灰蒙蒙的路上不見一個鬼影子,喊破喉嚨也沒人理會,晏卓老實下來,倒吊著看他拎著自己穿過的睡衣在路面上劃拉,暗暗在心里詛咒他變態不得好死。
當朝陽自云層中完全娩出,世界一片晴好,Van終于放下了晏卓,長呼一口氣,隨手地將手里被弄臟的睡衣丟在她身上,“收起來,我們準備搭車了?!?/p>
晏卓將衣服接過來撣一撣灰塵,瞪了他一眼。很奇怪,他滿臉通紅,眼睛發亮,見晏卓看著自己急忙轉過頭,岔開話題,“你的氣味就是他們的線索,你要是不想害人,老老實實跟我走!”
這的確不是兒戲,想到一臉和氣的漢斯和艾米麗,晏卓意識到自己不經意的任性會害了旁人,她已經領受過那群怪物的兇殘,心里很清楚他們根本沒有人性。
“艾米麗他們的孩子在哪里?”晏卓突然冒出來一句,她是按耐不住好奇,提出了心里的疑問。因為她昨天在休息的房間里發現了一本相冊,塞在床下的一個雜物筐里,任由灰塵蒙蓋。相冊的相片里有兩個可愛活潑的男孩,還有與漢斯、艾米麗站在一起的合影,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相冊被放在那個地方很奇怪,應該是刻意遺棄在那兒的。雖然打聽別人的隱私不是好事,但晏卓喜歡這對善良熱情的夫妻,當然對他們的生活也充滿好奇。
Van看著她,奇怪地問:“你怎么知道他們有孩子?”他不相信晏卓會知道這些,除非是艾米麗自己提到的。
“你和艾米麗說孩子的事了?”他有些生氣地瞪著晏卓,“多嘴的女人,不八卦,你會死嗎?”
晏卓覺得委屈,自己并沒有做什么,卻又無端被他指責,反駁道:“你不要無端指責我,我什么都沒有問過他們!”
“什么都沒有說?那你是怎么知道漢斯他們有孩子的?”Van追問。他的眼神滿是懷疑和憤怒,逼得晏卓大吼:“你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就沒有好人嗎?”
“好人?!做壞事的人能叫好人嗎?你知不知道,查爾斯和本杰明死的時候還沒有成年,他們只是進城去買滑板而已,卻再也回不來了!”
晏卓驚訝地看著Van激動的臉,眼前浮現出那兩個少年英俊可愛的臉。Van睜大的眼睛里泛出紅光,盯住晏卓的眼睛,似乎讓她看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那應該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上午,兩個少年搭農用車進了城,終于在店里買到了心愛的滑板,他們稚氣未脫的臉上掛滿了喜悅。返回的路上他們經過一個僻靜巷口,突然被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男人攔住去路,男子張開血紅的大嘴撲向他們,鮮活的兩條生命被殘忍虐殺......
那些景象也許并不真實,只是來自晏卓的想象,可是其中的痛苦讓她含淚。“你不是可以挽救生命的嗎?你為什么不救他們?”晏卓說。
Van低聲回答:“我可以對抗他們,但無法阻止罪惡的念頭,正如我無法改變你們人類的貪婪!”
這是殘酷的現實,Van其實也無奈,聯想到失蹤的父親,晏卓心情更加沉重。
“吉爾斯已經害死了他們的兩個兒子,你還要揭起舊傷疤讓他們傷心嗎?”Van本不想說這么多,但是晏卓的行為舉動總會讓他情緒激動。
“我從來沒有跟他們提起過孩子的事情,你為什么總是針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晏卓解釋,情緒益加激動,她忍受不了Van對自己的誤解。
“我從來不羞辱好人!”Van的話像利刃一樣插在晏卓的心上,對她眼中的熱淚熟視無睹。
“你這個變態的家伙,”晏卓這樣說,這些日子積攢在心里的苦水好像從被損壞的溝渠里泄出來,管它后果如何,先圖個一時痛快?!澳銖膩矶际潜破葎e人服從你,從來不聽別人的解釋,如果你沒有學會尊重,請你也不要標榜自己是好人!你只是一個性格變態的怪物!”說完這些晏卓心里一下輕松了。
Van先是詫異,接著是生氣,一甩胳膊自己轉身往前去了。晏卓吃了一驚,心想自己這次真的是得罪他了,要跟上他,接著又停下,氣呼呼地扭頭反向走了。
這條路上人跡罕至,根本不見車輛經過,她賭著一口氣沒有回頭,在心里盤算,離開這個家伙回到朋友身邊去,也許可以想想別的辦法找父親。
但是父親現在怎么樣了,但愿他平安無事......
漫漫長路,沒有方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路邊的密林如兩條壯闊的錦緞綿延向前,沒有終點,但這該死的境況,除了硬著頭皮走下去沒有任何辦法。自己的口袋里空空如也,身上的外套和襯衣還是艾米麗送給她的。
太陽越來越大,曬得人干渴難耐,晏卓不得不停下來在路邊歇息。她背靠樹林找一塊天然的石塊坐下,用手上的花布睡衣擦擦汗,舔一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很費力地咽下一口口水。
這時她忍不住朝方才來的方向張望,Van并沒有跟上來找她,她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現在孤零零的的境地感覺糟透了。
一陣風襲來,吹動了晏卓散亂的鬢發,身后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 彼l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卻已無法改變她被擄的現實,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拖向樹林里,她剛想呼救,口鼻已被一只粗野的巨手緊緊覆上。
晏卓后悔賭氣離開Van,現在自己性命堪憂了。抓她的“人”力氣很大,從他胳膊的長度能判斷他不是常人,他蒲扇似的大手紅黑而多毛,手指關節粗大活像一個個丑陋的樹瘤,看上去可怕至極。他渾身散發著動物的惡臭,口中呼吸粗重,帶著獸類的低吼。
眼前的變故都是由于自己任性不愿跟著Van而引起的,現在麻煩果真來了,而且是要命的麻煩。她想起Crystal曾兩次提醒自己不要離開Van,甚至還說過Van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生命的記憶畫面幾乎是瞬間在眼前飄過,但現在說什么都太遲了,她知道自己隨時會死在這個怪物手里。
她蹬著雙腿,試圖去掙扎,但這些無謂的掙扎無異于螳臂當車,他鐵桶一樣的臂膀箍住晏卓的頸部,輕松把她拖進林子深處。晏卓的臉被憋得醬紫,雙腳半離地,在雜草上胡亂踢騰,沒多久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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