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家可歸丶總有你

　　姓李名禮。

　　最喜歡的動物，貓，最討厭的動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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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在躁動不安的九月，每開始一堂陌生的課時的自我介紹。

　　是的，我喜歡貓，喜歡得要死。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貓占為己有，和它們一起生，一起死。

　　但是，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全世界有那么多那么多貓，生死幾乎不在同一時間，我沒有那個本領不斷的重復循環生和死。

　　上帝大概也不會允許，我，李禮，區區一個凡人將他才有的特權——掌管人的生死玩弄于鼓掌之間。

　　最討厭的動物，人。對此我并不知道怎么解釋，總覺得說到“人”這個名詞的時候，心里有一種類似浮躁類似厭惡類似氣憤類似不解的情感。

　　我說不出討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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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尚得到宿管阿姨的允許將我送進宿舍。我向來有個習慣，只要我有鑰匙的房間，進門時從來不敲門。以至于我進門時跟隨在我身后的李尚和宿舍里穿著比基尼的扭動身軀的女孩一起“啊”的尖叫起來，一個往門外躲，一個往廁所里躲。

　　另外還有一個女孩，躺在床上翻看著什么書，她的樣子顯得極其無聊，不然也不會將手里的書來來回回的快速翻動著。

　　見我進門，她頓了頓，單手支起身子，朝著我微微側著頭。

　　敏感，可以說是我引以為豪又引以為恥的東西。我對事物的敏感準確度，時常讓我知趣，又讓我覺得無趣。

　　譬如現在。床上的那個女孩。

　　她的目光，明明就落在李尚身上。

　　他長得帥，我不得不承認，可是一個男人靠長得好看來吸引女人的注意力，我總覺得這個男人會變得一文不值。

　　哪怕之前他身價上億。

　　好在李尚是我哥，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我才沒有讓他在我心中天堂的唯一位置上，跌進阿鼻地獄。

　　不過，為此，對那個女孩倒是沒什么好映像。

　　被一個男人外表吸引的女人，同樣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也不是個好東西。

　　過于偏執成狂的完美主義者，讓我在成長的過程中自然而然的變成了外貌協會的一員。這種自然，怎么說呢，就像到了一定年齡女孩會月經，男孩會遺精，嬰兒會張牙齒，雞蛋三分之二個月才能復出小雞，小貓崽十一天以后才會睜開眼睛。

　　盡管我的外表沒有李尚那么顛倒眾生。

　　估計躲到廁所的女孩是不打算出來了，至少在李尚還在宿舍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就是這么奇怪，在海邊能毫無羞恥心的穿各種樣式的泳衣，能露多少露多少，都無所謂。可是換了場合，卻異常的羞澀起來。

　　在李尚幫我整理的時間里，我靠在落地窗外面的陽臺上，一會看著天空，一會看著李尚。而更多的時候，目光在床上的那個女孩身上聚焦。

　　在她的眼睛里，充滿了海洋般洶涌著的波濤般的欲望。她的目光一直在李尚身上游離，我敢肯定的說，她一定想著李尚的身體意淫了無數次。她的笑容，簡直低賤到了極點。

　　其結果是，往后的日子里，只要她對我笑，我就覺得我被人捆住手腳，扔在馬路中間，前面有一輛比平時大好幾倍的垃圾車，將各種垃圾源源不斷的傾向我。

　　半小時后，李尚在確定一切準備妥帖后，從自己包里搗騰出一瓶特侖蘇，交到我手上，“你看行嗎？要是不行，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行吧，你吃過了嗎？”

　　“我又沒你那么能挨餓，下午一下課就吃過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上午沒課，我帶你去逛校園吧。想去哪些地方，想好了明天跟我說。我先走了，早點休息。”說完，李尚拍拍我的肩膀，一個初陽般溫暖的微笑在臉上漾開。

　　那是個秘密，不過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你們不認識我：

　　拍肩膀+初陽般的微笑=我一直陪著你。

　　那是10歲那年，整整冰涼陰霾了一個夏季之后的冷雨綿綿的秋初，李尚告訴我的。他說，從今以后，我要靠著你，你要靠著我，我們要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那時，李尚12歲。

　　午夜的天空在頭頂靜謐安詳，我咕咕地吸著特侖蘇，就像吸著李尚的血液般珍貴滿足溫暖。他回頭見我依舊俯身靠在陽臺的欄桿上，超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去睡覺。見我沒動，像是怕我沒看見般又發了條短信給我：

　　“明個兒我要帶我最親愛的小孩出走，不許半道兒說困。晚安。”

　　結果，第二天逛校園的時候，我們去了圖書館，本想在那里干點什么，可是人太多了。討厭人多，討厭那些花花綠綠的人指著一架一架的書柜捂嘴大叫感嘆書真多。

　　粵犬吠雪。

　　蜀犬吠日。

　　遼東白豕。

　　桑中生李。

　　就這樣。

　　我不是想說自己見多識廣，臭顯擺才用多么多詞來形容同一個感覺，而是覺得對此現狀怎么樣形容都無法表達清楚我的意思。

　　多一個，總比少一個好。有時候。

　　無奈，只好拉著李尚到小樹林里，找了塊安靜的地兒，四周長著半個人高的墨綠色的雜草，我就坐在那里，伏在李尚的腿上睡著了。

　　我夢見了大海，渺遠，空曠，波光粼粼。

　　在大海上行走，宛如地面般踏實。

　　只有夢境里，大海才單純、干凈得如同出生的嬰兒。

　　后來每次李尚約我出去玩，都要在前一天反復提醒我按時睡覺。

　　他說要是以后我再中途鬧困，他就將我扔在我睡著的地方。

　　讓我在夢境里無家可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