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開到荼靡花事了

　　月光清幽，天地間都帶了不真實的朦朧感。清平便扶著這輕柔的晚風，踏入宗人府關押重犯的牢房。

　　他正對著牢門，坐在牢房中簡陋的石凳之上，從牢房中探尋出目光，似乎想要努力地從牢院那一方狹小的空間尋找璀璨的星光。

　　即便是身上穿著的是粗陋的素白囚衣，身處這樣落魄的境地，他都還能保持這樣清朗溫潤的氣質。

　　看到清平進來，蘇宜展現出一個溫潤的笑，這漫天星光月華便盡在他這笑容中失了顏色。

　　他說：“你來了。”語氣清淺，恍若只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如常的一次碰面而已。絲毫不見想象中該有的憤怒、不甘甚至不安怨憤。

　　他在牢中的待遇似乎不錯，他面前甚至還有一張石桌，桌上擺放著一壺酒。

　　清平感覺嗓子有些喑啞，想要說些什么，卻始終難以張口。

　　蘇宜不以為意的笑笑，伸手執起酒壺，為自己斟酒。他的手臂修長，在空中劃出優雅俊逸的弧度，酒水落在杯中，激起一串清越的水聲。

　　“舉杯對月，如此佳境，可惜了，不能與清兒共飲！”他似是感慨，又像喟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清平有些觸動，眼中氤氳起濃重霧氣，她輕咬著下唇，幾乎要撲身向前。袖間握著玉牒的手幾乎要將那白玉質地的玉牒捏碎。

　　“既是故人來訪，能否告知，清兒，她還好嗎？”蘇宜終于收斂了淡然的笑意，滿懷期待的看向清平，幽黑的雙目中盡是她從未見過的擔心和執著。

　　清平一怔，卻立即明白，他口中的清兒，不是她，而是她的三皇姐，清樂！

　　原來，這么久以來，他心心念念的清兒從來都不是她，她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被蒙騙的傻瓜，替身。清平，清樂，只因了，她從小便被眾人喚作清兒，從來沒有想過，三皇姐，也可以被一個人，那樣含著濃情蜜意地輕喚的！

　　到現在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明了的呢？他當日對自己的接近不過是手段，獲得了她的真情與信任，便也有了最好的嫁禍的時機。

　　屈辱、傷心瞬間掩蓋了一切，清平努力控制中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嘴角卻揚起一個凄美的笑，出口是清冷無情的話：“密謀造反，最是父皇忌諱的，她會是什么下場，你自己想不到嗎？你既然對她這么心心念念，不如在去黃泉的路上伴她一程！”

　　指尖握著的通赦玉牒在這一刻滑落，撞擊在牢房青石鋪就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那是她在父皇“著物”殿外足足跪了一天才求來的，將他救出這牢獄的通赦玉牒！

　　清平說完，不等他回答，決絕轉身，走出牢房的腳步，一步一步，堅毅決絕，淚水也終于肆意留下，一滴滴暈濕了腳下的青石地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