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前半夜我毫無緣由地失眠了,床單也因為我不斷地翻身而弄得皺巴巴的。而且我明明已經裹了好幾張厚實的被子,床上的自己也被被子裹得像個粽子一樣,卻還是覺得冷。最后我似乎是蜷得像個蠶蛹一樣,在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了。但覺得沒睡多久,連一個短小的夢都沒有做完,我就被刺進來的陽光驚醒了——因為我前一夜忘了拉好遮光窗簾了。
如今距離我跟葉琳分手的時間不過四五個月,但原本形影不離的兩個人已經徹底成了陌生人。也許我們彼此眼中還有對方,但絕對不會開口跟對方說任何話,連眼神的交集,都開始盡量避免,我想這種情形會一直持續,直到我們之間完全沒有交集——就像平行線那樣。
有點吃力地撐起身子,我靠在了床頭上。雖說現在是寒假,但面臨高三的終極考驗,即使是在假期也是沒有機會放松的。可能由于連續的伏案學習,我頸后的酸痛感愈發明顯。起身時稍微不注意,那種麻痹感就會像電流一樣瞬間穿透全身,讓自己突然喘不過氣來。
選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我舉著同樣酸軟無力的胳膊盡了全力揉了揉自己頸后的那塊肌肉,這樣酸痛感也會得到些許緩解。這動作持續了好一陣子,我才打算下床。身子離開溫暖的被窩,一陣寒意迎面襲來,但緊接著我還是用雙腳摩挲地板開始尋找拖鞋,在腳趾接觸到瓷地磚冰涼質感的瞬間,我還是不自覺縮了一下——果然,自己受不了凍。
走出房門前,我看了眼書桌上跟書桌底下堆著的那幾疊書,就像積木一樣規規矩矩地放置在那里——如果它們像積木有趣就好了,我不止一次地想過,而在這個奇怪的想法突現在腦海中時,我的臉上往往是帶著笑意的。
這個看上去有點不可思議的想法我以前也跟葉琳說過,她在聽完這句話的同時便愣了一下,緊接著,她便故作面無表情地回了我一句:“那什么時候我們用這堆書來玩抽積木?”
對于此,我當時只是“噗”地笑了一下;但如今回想起來,這片段,是我跟她早已經泛了灰的回憶中,屈指可數的幾個染了色彩的光影罷了。
我今天實在是不想繼續學下去了——對著密密麻麻的提綱,寫著讓人眼花繚亂頭昏腦脹的試題,埋頭苦干于此一眨眼就是幾個小時,而且還必須長時間定格成同一姿勢。我覺得再持續下去,我還沒有因為壓力而精神崩潰之前,我的身體就因為超負荷的學習而徹底垮掉了。
父母這個時候已經出去上班了,我獨自一人側坐在餐桌前,手里拿著杯剛熱過的牛奶,斜著眼睛看著有點冗雜羅嗦的早間新聞。吃完早餐,我打算出去走走。我想這次出門不一定要有一個目的地,反正是一個人,倒不如聽從步伐,隨意前行。畢竟只要最終我回到這里,回到我唯一的避風港,無論去過哪兒都是無所謂的。
南國的冬天不像北方,既沒有飛雪也沒有風沙,頂多只有帶著水汽的粘膩的冷風,以及陰沉沉的天空。路邊的行道樹也不會完全枯敗,黃葉雖是有的,但也只是飄零的幾片,隨著舞動的風兒打著轉。不過這種天氣,跟我第一次遇見葉琳的時候,截然不同。
那天正好是自己過了十六歲生日的第二天,牽著初秋的涼風便早早地來到了學校。校門的確開了,但教室門卻還沒開,我只好把拎著的微重的書包放在了走廊靠墻處,自己也靠在同一邊,攤開英語書默默地背著單詞。那會兒天微微亮,泛著好看的青藍,而身處著的教學樓靜悄悄的,難得靜謐讓我有一點點心醉。
大概是背了一排的單詞,我便合起了書。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不如夏日那般刺眼的藍,天空只是淡淡地抹了一層水彩,松散的云朵看上去軟綿綿的,像是畫家的隨意點綴。盤著腿仰起頭笑瞇瞇地看著早晨的天空,心情也隨即好了起來——不過,突然的一聲驚呼倒是嚇了我一跳。
如你所想,發出驚呼的人正是葉琳。她似乎是在上到了自己要去的樓層,在轉過樓梯角時看見坐在了走廊的我,對于我這突然出現的人影不由得驚呼了一聲。看著她把手揣在兜里直立在那兒,瞪大著眼盯著我,一動不動的,我只“嘿嘿”地笑了一聲(在我看來這笑聲是前所未有的憨厚),似乎這樣可以打破她石化在原地的情況。
好像是我的笑聲起了作用,葉琳也稍稍回過神來了。本來看樣子她是打算繼續往前走的,但是走到我附近時突然停了下來,看著那天空輕聲地發出了贊嘆,末了還帶了一句“怪不得這家伙一臉癡迷地仰著頭看”——嗯,如果我沒記錯,這話她是嘟囔著說出來的。
“同學,我可是有名字的,”葉琳不算高,甚至可以說有點小巧玲瓏,我盤腿坐著也只需稍稍仰頭便可以與她對視。對于她剛才的一番說辭,我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這里是十七班的施瑯,施耐庵的施,琳瑯滿目的瑯,你呢?”
葉琳轉過身低著頭與我對視上了,她的眼神似乎透露著絲絲疑惑,但停頓了一下她還是開口了:“十四班,葉琳,樹葉的葉……嗯,琳瑯滿目的琳。”
于是乎,我這個當時扎著一小撮馬尾的高一女生,跟當時留著短發,純粹是路過的葉琳可以說正式見面了。
相互告知彼此的名字之后,葉琳也干脆跟我一起靠墻坐下。不一會兒,她便指了指那片天說,這景色配上鋼琴是最適合不過的了,她自己練了十幾年的鋼琴,可能唯一的愿望就是映著這片天彈出自己作的曲子。我雙手抱著膝蓋,并沒有馬上回答她,絲絲說不清的感情瞬間在心中劃過,但我沒有捕捉到那究竟是我記憶中的那個片段,最終定格的,只是個剪著蘑菇頭的小孩子盤腿呆坐在音樂教室門前,蹙著眉歪著小腦袋,撅嘴想了好久,卻依然想不清為什么老師會不喜歡自己。
“果然我沒有音樂天賦啊……總覺得會彈鋼琴的人很厲害。”我沉默了半天才幽幽地回了葉琳一句,說話的同時我也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葉琳,似乎這人比起聽見我的回答,還是更喜歡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那片天空上。
就這么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學校也終于漸漸開始熱鬧起來了。就在葉琳站起身走到欄桿邊的同時,教室門也開了。
“喏,”我指了指教室門,沒有開燈,里面還有一點暗,而且空無一人,這時候如果走進去肯定還有輕微的腳步聲的回音,“我進去了。”
葉琳只是聳了聳肩,沒有回話。隔著窗戶我看到她只是又看了幾眼天,便往十四班的方向走了。
在我們交往一段時間后,葉琳有時也打著趣兒地問我說,我這人是不是神經構造異常,如果真是想交朋友怎么連她的聯系方式問都不問。這時我往往只是戳了戳她的臉,也不顧她故作嫌惡的表情,迅速掛上一副賤兮兮的笑,大聲地反駁說:“誰說沒有聯系方式嘛!A中高一十四班葉琳,誰說我不知道啊?”
雖然對于我賤兮兮的笑葉琳頂多是回贈我一個犀利的白眼,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初遇時的一幕幕倒還是讓人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的。
轉過眼前的拐角,我便停住了。左邊是一面短小的圍墻,上面貼著些斑駁的小廣告,再往前看過去就是幾家小店,招牌印刷褪了色,但是生意似乎不賴,來往的大都是小孩子。往墻邊稍微靠了一下,我在原地至少停留了一刻鐘。期間看到的大都是放了寒假便出來玩耍的小學生,偶爾見到幾個牽著手往鬧市走的小女孩,對話固然有點小孩子特有的無厘頭,令人發笑,但我不會否認,這種單純的友誼是我曾經向往的。
不過現在,就算輕輕地伸出食指趁對方不注意,戳戳彼此的臉都會惹得一陣歡笑的人,似乎被我親手從自己的生活刪除了。
深深吸了口氣,清冷的空氣讓原本有些混沌的頭腦清醒了許多,看著自己呼出的幾乎看不清的白霧,想起的卻又是關于葉琳的事。在往回走的路上我想,也許坐在玻璃窗前往玻璃上呵了氣,接著寫字畫畫的事我以后依舊會做,也許在那個時候我是一個人坐在窗前任由指尖被霧氣濡濕,也許跟往前一樣身邊還坐著一個類似于葉琳的人——沒錯,這些可能都有可能發生,但是在往家走的路上,我每每往前踏出一步,心中的那個結論就像不斷被鐵錘敲打進墻的釘子,越來越牢固,越來越牢固,像樹根一樣,扎在心間——
據說指紋相同的兩個人前后出現的時間差是6000年,我想跟葉琳初遇時的那種單純的美好,跟那6000年的距離一樣,在我這短短百年的生命里,是再也沒有機會遇到了。
一如既往的三千字一章……沒有爆字數好開心=U=話說這個時候劇透結局會不會不道德……總之這是我第一次寫BE……當然不排除番外開放性end會出現HE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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