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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睜開眼,微弱的燈火竟令我覺得刺眼。
那盞煤油燈只夠照亮木桌的周邊。借著燈光向外望去,藍白印花粗布遮住門框,外面那間也點了燈,些許光照進來,與屋內的燈光交融,卻始終抵不過黑暗。身上聞得到淡淡的皂角味,應是我已換上了干凈衣服,粗麻衣料雖不如先前穿得舒服,卻真的令我心安。身上似纏著層層紗布,連日來的體力消耗,突然閑散下來,周身的肌肉無不酸疼的厲害。
屋內大概六七平,不大。離我不遠,煤油燈下的桌子破舊,桌面扣著兩個粗白瓷碗。躺在炕上,視野以外,便也看不到旁物。
草履拖地的腳步聲傳來,老婦人撩開門簾,一陣濃苦湯藥味兒,熏得我幾近嘔吐。她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碗走過來,亦是一身醬色麻布粗衣,我身上穿著的應是她的衣物。
她將碗放到桌子上,從炕里扥出一個枕頭放到我身后,又為我向上拉了拉被子,方坐到炕沿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溫聲對我道:“姑娘醒了?!?/p>
“我兒回來時見到姑娘暈倒在我家門口,就將姑娘帶進來了。姑娘傷重,村里的郎中抓了藥,怕是治起來不容易。這碗是鎮痛的良藥,聽說是孫郎中家傳的偏方,雖無法醫治病癥,但可暫緩姑娘的痛楚。姑娘喝下后好好睡一覺,明日我兒去鎮上請王大夫給姑娘瞧瞧,王大夫醫術高明,定會醫好姑娘的?!彼龑⑺幫脒f給我,怕我擔心便輕聲寬慰道。
我凝著她那眼角皺紋深厚的臉,論年紀應該有小六十了,鄉土婦人,卻是心腸熱的。她的話,像母親般撫慰我一直被焦灼折磨的心,淡淡的溫暖一時將我暖出淚來。我是對她心生感激的,如此收留照料一個渾身是傷半死不活的陌生女子,還要為我墊付醫藥,我該如何報答她?
她輕輕抬起衣袖,為我擦去眼角的淚水,關切道:“婦道人家不知姑娘經歷了什么,姑娘放心在這歇著,此地叫河魚鄉,平日里沒什么匪幫掃蕩,實落得很?!?/p>
我對她回以微笑,接過她手中的碗,好苦,逼著自己盡數喝下?;蛟S是藥效所致,頭暈沉的厲害,疼痛絲絲縷縷繞在眉間,漸覺睜不開眼。
她看我不適,便也不多留:“姑娘放心休息,老婆子就在隔間?!?/p>
眼瞼厚重似再也睜不開,身體像不是我的,漂浮起來,游蕩著,酥麻。鎮痛藥,就是麻藥嗎?她似又說了些什么,看著我,朦朦朧朧的,像隔著紗,聽不清楚。
意識清醒已是夜半,眼瞼厚重如兩片冬瓜,又像是縫在一起的兩片棉布,我只睜不開眼。身上冷的厲害,被子已不知滾落到哪里,想來是我睡著踢掉的。外面的雨似停了,滴答滴答,是房檐上的水落到地上,輕響。我移著左手摸索應在炕里頭的棉被,半天終摸索到了一角拉回蓋到身上。
一股熱氣卻在此時撲面而來,令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屋里除了我,還有旁人?
頓時心跳的要似到了喉嚨,我拼力睜開眼看向前方,猛然驚出一身冷汗。一個黑影坐在我身前,正急切解著我衣襟上的系帶,手上慌亂。
他要做什么?難道他是想趁我熟睡對我施暴?恐懼一時襲來,我拼力抵住來人壓過來的身體,腳狠狠踢到他身上。他沒想到我會醒來,生生吃了我一腳,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誰???!”嗓子含糊剛吐出一個字,他已立馬驚醒過來堵住我的嘴。我拼力抱緊胸前,阻擋他空出來的另一只手。一番僵持,身上的傷口似被掙開,疼痛猛烈襲來,我不由躬身縮成一團,淚水卻又不爭氣的流下來。
堵在嘴上的手見我不似先前那般反抗,突然拿開了,面頰卻是瞬時狠狠挨了一掌,臉上的劇痛連至耳根的嗡鳴,令我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他不愿再糾纏我的系帶,一把撩開我的前襟,向里面探來。
我與他僵持的聲響,即便再小,夜里寂靜,外屋不會聽不到。。。難道是那婦人有意縱容?難道她喂我吃的藥中摻了東西?我心下一陣惡寒,濃濃的委屈與屈辱覆頂而來,好不容易從他們那里逃出來,受盡皮肉之苦,好不容易找到了村子,好不容易終于覺得安定下來,難道又跳進了一個魔窟?
為什么會是這樣?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他越發放肆,我胸前纏著的紗布亦被他撕開,疼的我淚水止不住。
心下頓時一陣決然,我就是死,也不能讓他如愿。積攢了些力氣拼力抬起右腳狠踢他下體。壓在身上的人,一下子弓起身子,縮到了炕角。我知道剛才那腳踢中了,便拼力喊道:“救命!救命??!”
細微的聲音如撓在耳邊的盈盈草,落到墻面亦被吸了去,沒有一絲聲響,亦發不出一絲威力。我已虛弱至此了嗎?
可是,喊,有用嗎?
我扯起嗓子拼力再喊,那人已不給我機會,撲了過來,死命按住我的嘴,不讓我再發出任何聲響。
幾個響亮的耳光,震的我意識渙散,劇烈的疼痛從面頰上擴散開來,眼冒金星的我就要暈過去。
噠噠噠。。。
噠噠噠。。。
敲門聲如銅鈴般清脆響起,此刻的我聽著卻是那般悅耳。那人身軀一緊,顯然是顧忌外面的來人,只一味用力壓住我,亦壓制著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一抹燈光移動到門邊,有人拖著草履,渡到門口懶聲道:“誰?”顯然沒有睡醒。
外面的人聽到有人回應,便輕聲道:“我與內人趕路。。。沒有找到地方落腳。。。這雨說不準還會下。。。大娘能否讓我們留宿一宿,天亮我們就離開。。?!?/p>
捂在嘴上的手用力非常,連帶堵住了我的鼻。鼻息被手指反彈堵回來的炙熱,漸漸令我喘不過氣。
心像是要沖到喉嚨,憋悶越發嚴重?;炼臏I水,從濕熱漸變冰涼,鼻間回轉的是濃重柴火的氣息,那婦人似在思慮要不要他們進來,沉默半響,方道:“公子若是不嫌棄,今晚就在里間將就一晚吧?!?/p>
咯噹一聲門開了,而后是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兩個人,難道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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