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軍訓（一）

　　高一新生在高中的第一件事不是適應生活，而是體驗生活。他們都要參加一周的軍訓，目的是讓他們體驗軍隊的艱苦生活，學習軍人吃苦耐勞的精神。但學校的軍訓畢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訓練，最多也就是軍旅生活的壓縮版本，所以軍訓是練不出軍人的，不過可以讓那些作為教官的真正軍人，過一周的自由生活，有些還只是士兵的，可以借此機會過一把當班長的癮。

　　陸江成他們早上去教務處領取軍訓服。漫長的隊伍、浩大的場面，總讓人以為這是災區的災民在領救災物資。

　　領到軍訓服的學生都紛紛跑回宿舍試穿。上衣穿著都挺合身的，只有陸江成的上衣看上去有點寬大，不是衣服做的不好，是因為陸江成太瘦小了，撐不起這衣服。上衣穿好后大家又開始換褲子，陸江成穿上那褲子給人的感覺是，如果他再矮一點，就直接可以裝到褲子里去了。看他那樣子，真像是清朝末期，裝在麻袋里，被販賣到南洋的“豬仔”。

　　那褲子裝進去兩個陸江成也未必能撐圓褲腰。陸江成罵這衣服分明就不是做給人穿的，那些人在做衣服時，一定是拿著布尺，以快要出欄的豬為標準給量定的尺寸，因為人穿著都不合適。此話的言外之意是說，凡穿著軍訓服合身的人，那就都跟豬一樣，根本不算是人，當然只是僅限身材而已。

　　陸江成蹲在地上，在自己的柜子里找皮帶，結果找了半天，衣服上下翻動了七八次，再翻下去有可能就翻破了，可他還是沒有找到皮帶。眼看著下午就要軍訓了，難不成自己要一直用手提著褲子去操場？

　　人總有絕處逢生的能力。陸江成拿出自己的運動鞋，解下了鞋帶系在腰間。好在陸江成夠瘦，那鞋帶剛好和自己的腰圍一樣。看來日后買鞋子時一定要注意鞋帶的長短，要以自己的腰圍為標準進行選購，而鞋子最好是不光穿著合適，最好頭戴著也合適，要是趕上哪天天氣不好，可以作有遮陽避雨只用，連買傘的錢都順便剩下來了。

　　“看，挺帥吧？”一個身影出現在陸江成面前，陸江成抬頭看他，他在陸江成眼前左右挪動腳步，仿佛陸江成是面鏡子。

　　陸江成眼前的這個人叫劉宇，跟陸江成是上下鋪。

　　昨天晚上宿舍管理員老劉，到每個宿舍給這些新生宣讀宿舍管理規定。走到215宿舍時，老劉已經讀了十四遍了，嗓子有些作痛，聲音也變得沙啞。劉宇趁此機會向老劉大羨殷情，對老劉說：“劉老師，您剛才一定已經給我們這些，不懂事的新生讀好多遍了，您也一定累了，要不我們宿舍的就讓我幫您讀吧。我讀得還不錯，當然肯定沒您讀的好，但我一定會盡力讀好的。”劉宇謙遜地說完后，215宿舍的其他人都在暗罵他是無恥之徒，竟然用這種方法去討好老劉，一看就知道是墻頭草。

　　老劉在南義七中已經工作好多年了，這些年來，老劉見過成千上萬的學生，但還從未遇見過像劉宇這樣的學生，竟然如此為他著想，老劉覺得這孩子特別懂事。其實每個人生來都是懂事的，但懂事并不意味著在任何場合都要阿諛奉承。

　　劉宇聲音哄亮，吐字清晰，讓老劉聽了都自感慚愧，恨不得把這小子帶在身邊，今后有人要是違反學校規定，就讓劉宇給他好好宣讀宣讀學校規定，就像自己私有的錄音機一樣。

　　老劉臨走前還當著全宿舍的人夸了劉宇一遍，讓大家向他學習。

　　陸江成小聲說：“老子才不要學做‘走狗’呢!”

　　之后，劉宇不但沒有安分地躺在自己床上，好好回味剛才的行為所帶給他的虛榮感，反倒變本加厲，跟著老劉說是要送他回去，順便想再學習學習學校的各項規章制度。老劉一聽有人要向自己學習，激動不已，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學校給學生開閉樓門，除此之外幾乎無所事事。今天劉宇老師長老師短地敬稱他，老劉感覺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很多，恨不得跟這小子結為忘年之交。

　　那天晚上劉宇跟老劉聊了許多，劉宇的每一個問題老劉都會認真給他講解。老劉一說起來就像是絕堤的大河，滔滔不絕。

　　劉宇這小子聰明，狠心要讓老劉這條大河河水流干，變著花樣問他，但卻不怎么注意去聽。不論怎么說，劉宇跟老劉的關系這次肯定是建立起來了，對于劉宇而言，日后在出入宿舍時，一定會比其他同學方便許多，哪怕只是去方便。

　　劉宇臨走時又吹捧了老劉幾句，說：“今晚跟劉老師聊了這么多，聽了劉老師說的話，瞬間明白了遵守學校規章制度的重要性。”并給老劉立下保證，“日后一定嚴格要求自己，力爭做一名優秀的高中生。”

　　老劉聽后更是高興，滿臉的笑容讓人覺得臉上快要堆積不下，可能會掉下來。老劉感慨，要是所有的學生都跟他一樣，自己要省多少心啊，至少不用再每天追在學生后面教育他們了，門口的公告欄里的檢查，應該都會換成各種不同版本的感謝信，而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感謝信一封沒有，宿舍的樓道里到處寫著罵他的話。

　　劉宇站在陸江成面前，一套軍訓服穿在身上，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個軍人，倒像是個流氓。

　　陸江成問劉宇，“怎么把褲子提的那么低啊？你看看你，這褲襠低的都快到膝蓋了，這么穿走路不累啊？”說時陸江成還指著劉宇的褲子。

　　“我看你一點都不懂時尚。”劉宇開始給陸江成傳授時尚知識，“這種穿法可是今年最流行的，你不懂就不要瞎做評論，少在我這討免費的時尚知識，我授課費很貴的。”

　　陸江成穿好自己的衣服，不敢跟眼前這位潮流人士說話，一怕被笑話，二怕被看低。

　　陸江成雖不懂得那么多時尚的穿衣方式，但他至上知道自己的穿著雖不能引人眼球，但也不會讓人“擔心”，因為劉宇的褲子穿的讓人感覺它隨時都有可能被扯破。

　　結果當天下午軍訓的時候，教官讓大家練習下蹲。

　　教官站在列對前面，一聲令下“蹲下。”所有的同學都不敢遲疑，立刻蹲下。動作非常整齊，大家都等待著教官給他們糾正做的不到位的動作，但在隊伍里有人獨樹一幟。

　　劉宇蹲下后馬上又跳了起來，他連忙夾緊雙腿，并立刻脫下自己的上衣系在腰間，像一個系著圍裙的家庭主婦一樣。劉宇中午還引以為豪的掉襠褲，一個下蹲動作完成后就變成了開襠褲，春光外泄。

　　劉宇馬上向教官請假，“報告，我褲子破了，需要回宿舍換一下，請教官批準。”

　　教官可以看著這些學生掉在水里，讓他們穿著濕衣服繼續參加訓練，但不能看著他們穿著開襠褲參加訓練，當然女生除外，可劉宇他是男生，教官只能讓他回去換褲子。

　　劉宇立刻慢步跑出隊伍，像正在看電視的家庭主婦，突然想起廚房里燉著湯，緊張地跑去廚房一樣，但劉宇是跑去了茅房。因為宿舍就在茅房側面，同樣在茅房側面的還有學校食堂。這種特殊的布局會讓人在不經意間胡思亂想，只怪學校的設計太過奇特，旁人是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