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進行手術

　　很快，第二天到了。

　　塞茵薇娜很早就起床并做好了術前準備，她甚至有時間站在房間里的落地窗前，眺望遠處的湖面景色。

　　外面下著雪，一場出人意料的瘋狂的暴風雪襲擊了整個地區。如果早幾天它降臨這里，自己和馬歇爾主任幾人就不得不被困在療養院回不來了。

　　這得說他們當時多幸運——當然了，一切歸功于尼恩的幸運，他永遠是這群人里的最為幸運的幸運兒。

　　塞茵薇娜忍不住瞟了一眼身邊手足無措的尼恩，不就是個手術嗎？瞧瞧他的樣子，這可憐巴巴的有限承受力正接受無所謂的、自己強加在自身上的考驗呢。

　　看來等他養好身體，伊斯萊克先生和A先生一定會好好加強他這方面的心理特訓。大家肯定不希望在需要尼恩表現的時候，這家伙因為緊張或是害怕的情緒發揮失常。

　　任務失敗會出人命的。

　　這個重要性我想大家全都明白。

　　“哈，別這么走來走去的，哥哥。”塞茵薇娜嘲笑道，“你把我都晃暈了。”

　　“你就一點不緊張？”尼恩啃咬著自己的手指頭，不確定地說道，“好吧，我知道這將一切順利，我也死不了，但我就是忍不住往壞處想。”

　　“嗯，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些的話……”塞茵薇娜真懶得理他，因為接下來的話無非是安慰這個可憐人罷了。這太無聊了，所以塞茵薇娜拋棄了尚在自虐中的尼恩，靜靜地感受著這場風雪。

　　她喜歡下雪天。

　　此時天地間到處都是白茫茫、灰糊糊，眼前找不到一樣新鮮的東西，暴風雪令不遠處的大門都看不清楚了。但讓人新奇的是如果她想，她還是可以極盡目力欣賞遠處的湖泊，對，她擁有魔法不是嗎？

　　在寒冷的冬季最初幾場雪后，已經凝結了的湖面上堆積了厚厚的雪層，此時正被狂風刮走卷起，翻滾著向著森林里跑去，部分湖面便因此獲得了露出了真面目的機會，光溜溜的冰面任由狂風鞭苔，依然沉默不語……

　　“到時間了，塞茵薇娜，尼恩。”德里克敲了下門，走了進來說話。他的表情嚴肅，好像世界末日似得皺緊眉頭，夸張的彰顯著他的緊張情緒。

　　他們到底有什么可緊張的？這臺手術成功與否都不會有人死去，真不明白他們在擔心什么？

　　“好的。”塞茵薇娜努力甩開想安慰德里克些什么，或是想嘲笑他幾句可笑的緊張感的話語，回應了一個正常態度下應回復的答案，“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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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九點鐘，馬歇爾主任將塞茵薇娜推進手術室，并對她說道：“我現在要麻醉你，如果準備好了你就可以離開尼恩的身體了，德里克會提示我們你離開了。”

　　塞茵薇娜看看手術室斜上方觀摩室里緊張地看著她的尼恩，微笑著說道：“好的。”

　　很快，麻醉起效了。塞茵薇娜順利離開尼恩的身體，同樣在醫療室里的德里克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引起了所有醫護人員的注意。

　　“她……她……”德里克瞪圓了眼睛盯著塞茵薇娜向他笑嘻嘻地擺擺手，穿墻而過，這才將焦灼的視線硬生生地拉回，結巴著說道，“她、她離開了……”

　　“我知道，德里克。”馬主歇主任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已經充分說明了一切，好了，你可以離開手術室了。”

　　德里克嘴唇蠕動著似乎想說句好的，但咽喉好像被卡住了怎么也發不出聲音。于是他轉身有些狼狽地撲出門去，向著隔壁醫房跑去——布萊德先生的身體正好在那里。

　　當他沖進醫房時塞茵薇娜正站在布萊德先生身邊打量著他，轉頭看到德里克進來不禁笑道：“怎么慌慌張張的？”

　　“呃……”德里克瞪著塞茵薇娜那眼神好像要將她整個生吞活剝了一樣，這讓她有些毛骨悚然，所以塞茵薇娜遵從了本能，往前一撲便一頭扎進布萊德先生的身體里，穿好了這件準備已久的皮囊。

　　“嘿！”德里克等反應過來想拉住她時，塞茵薇娜已經睜開了眼睛，并坐起身回瞪著他。而德里克還維持著剛剛想拉住她的姿勢，面色尷尬地沖著她傻笑呢。

　　“我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塞茵薇娜深深地看著他，并揣測這家伙的腦袋是不是最近遭受過重擊？不然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奇怪。

　　“我很好。”德里克回答得飛快，否認得太快了并不是件好事。不過塞茵薇娜顯現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纏，她說道：“好吧，讓我們去觀摩一下手術情況。”

　　德里克點點頭，像名真正的紳士一樣做出了個邀請的手勢。塞茵薇娜眨眨眼，笑了，在德里克眼里這是屬于那個夢中女孩兒的笑容，恬靜而優雅。

　　在手術室轉瞬即離開的那個身影，擁有瀑布般垂到腰間的銀色長發，藍色的睛睛如海洋般深邃不可見底。她嘴角的弧度完美的上揚著，溫暖的笑容讓自己的目光無法移開，就這樣被牢牢地吸引著，無法抹去。

　　“我們走吧？”塞茵薇娜輕聲說道，“你不能光牽著我的手卻站立不動。”

　　“嗯，好的，我們走。”德里克回過神來，緊緊拉著布德萊先生粗糙的手掌離開了病房。

　　無論她居住在哪個身體里，這個身體的氣質都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曾經如此衰弱的老人，現在容光煥發，就像一位高貴而有內涵的國王般屈居降貴地前來巡視。

　　而他自己則是專屬于國王的騎士……

　　成為她獨屬的騎士嗎？德里克看向身側的塞茵薇娜，塞茵薇娜回給他一個友好的微笑，布萊德先生的眼睛是綠色的，如安靜的湖泊深遠幽邃，配上塞茵薇娜注視過來的如碧泊清澈的眼神，讓德里克又一陣失神。

　　“你總是如此與眾不同。”德里克嘆息著稱贊道，“不論你是尼恩的時候或是布萊德先生，你總是會成功吸引住別人的目光！”

　　“你確認自己在說些什么嗎？”塞茵薇娜懷疑地聳了聳鼻子，“我的行為準則是低調行事。”

　　德里克低聲笑著推開觀摩室的門讓塞茵薇娜先進去，這里觀看的不止是他們，伊斯萊弗和A先生也來了。大家互相點了點頭，便各自坐下看向下面的手術。

　　“提到‘低調’兩個字。”德里克忍不住輕聲扯起剛剛的話題，“你的字典里可沒有它們的存在，相信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耀眼。”

　　塞茵薇娜看看身側端坐的德里克，忍不住小聲反駁道：“如果你是指我四處殺人這點的話，這的確不符合‘低調’的范疇。”

　　德里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可不會傻到繼續討論“殺人”這個要人命的話題，這將引起許多不愉快。所以他成功地將目光從塞茵薇娜，從這個自骨子里往外散發著嬌媚之氣的老頭兒身上移開了。

　　“看，他們似乎很順利。”這句話德里克說得有些心不在焉，事實上他的腦袋里正在糾結著，自己為什么會從一個擁有63歲高齡，臉上布滿可怕褶皺的老先生身上看到了嬌媚之氣？

　　這完全不合邏輯！德里克在心里沖著自己大吼著，只怕自己已經徹底瘋了！這預示著好像自己瘋得不夠似的，塞茵薇娜像沒事人似地靠過來，一只手毫無征兆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德里克的目光只好又放回到了塞茵薇娜的身上，有些急迫地問道：“怎么了？”

　　“你有些緊張。”塞茵薇娜笑著安慰他，“我會確保尼恩平安無事的，別忘了他也是我的哥哥。”

　　“啊哈。”德里克回應道，他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勁，它有些更深層的意思存在，那含義雖然懵懂未知，卻離明朗一線之隔……他至少不想弄懂它，現在不想，今后也不想。

　　兩人并沒有再說些什么，只是向目光投放向手術室里。伊斯萊弗先生和A先生安靜地坐在他們身后第三排的座椅上，兩人終于收回注視著這兩位年輕人的目光，投向彼此。

　　A先生眼睛里隱含的憂慮之色更加濃郁了，而伊斯萊弗輕輕的，以極難覺察的動作搖了搖頭，兩人的嘆息來自心底。

　　從一切的跡象表明，德里克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塞茵薇娜——不論她是以什么形態存在，他都愛她。

　　見鬼的，誰都樂于這事能成。伊斯萊弗在心里郁悶地想著，但就塞茵薇娜而言這或許并不美好，她要的可不是一段浪漫的人類戀情。瞧瞧吧，這女孩兒從頭到尾都對戀愛免疫，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愛情！

　　你還沒看出來嗎，我的德里克，我重要的養子。塞茵薇娜不愛你，任何人都看得出你早已沉浸在愛河不可自拔。但她對這些愛的憧憬視若無睹便是最好的證據，她不愛你，所以也看不懂你所有表現——你凝望她的眼神，你所有的舉止動作和那些滿腦子都為她設想的未來。

　　她不需要這些，她的目標遠大——如果是尼恩對尼爾斯所說的那些關于國仇家恨是真實的話，她的道路將曲折艱辛，布滿血腥，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可怕。

　　而我敢于保證，這條路上沒有你的存在，德里克，她沒有把你列入計劃之內。所以你不可能陪伴在這女孩兒的身邊，從最開始她就把你排除在外了，毫無機會，毫無勝算……而可悲的是我卻不能告訴你。

　　這是多么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