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洛花流水

　　十洛花流水

　　有的人活著，卻已死了，因為他活著是為了損人利己；有的人死了，卻還活著，因為他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功勛。忠誠地為祖國和人民奮斗的人，將永遠活著！

　　回到真真家里，真真的舅舅茹來福正等著我倆，他伸出大手緊緊地擁抱我，我感到溫暖可靠！坐下后，茹來福舅舅給我一張銀行卡說：“這是一百萬人民幣，先維持家庭生活，今后有什么困難盡管告訴我。”

　　舅舅還對我說：“明天，你帶著全家人去監獄看望你老父親吧，我開車與你們同去。”

　　這天，我和真真帶著兩個孩子，舅舅開車來到監獄，辦理探監手續，管理人員傳喚出我父親芮丙，他看到我全家和舅舅之后，非常高興。父親對舅舅和我與真真說：“謝謝你們來看我！我在這里一切都正常。我所以會有今天，這完全是昝由自取。過去在戰爭年代，我在槍林彈雨中，只想打勝仗，沒有想的太多，革命成功后，我嚴然以勝利者自居，總想把過去失去的再撈回來，就像**一樣，**就是想把輸去的贏回來。要知道，輸去的是贏不回來的，只能越陷越深，結果不可拔。”

　　我父親又對舅舅說：“現在我才理解你是對的。謝謝你的高瞻遠矚見解！”

　　從監獄回到家中，舅舅對我說：“你父親在過去戰爭年代，受過傷，至今身上還有一棵子彈頭未能取出來，你找律師申請保外就醫。”按照舅舅的吩咐，申請保外就醫獲準，現在我父親在家寫回憶錄。他一面寫一面流淚，是心靈在懺悔，是淚水在洗刷心靈！

　　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靈秀，數學使人周密，科學使人深刻，倫理學使人莊重，邏輯修辭學使人善辯。一切與公理正義相背離的知識，只能稱之為詭詐，而非智慧。

　　所有的馬后炮和事后諸葛亮，如果是總結前人前事的經驗教訓，以利再戰，是積極的；我父親芮丙在坐牢后，再來總結為時已晚也！歷史社會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我父親在寫回憶錄時深深地體會到：有時候一個人為了不花錢而能得到錢付出的代價是最高的！金錢可以療饑，但不能療苦惱。食物能充饑，但卻不能滿足靈魂的需求。

　　使自己快樂也要使他人快樂，人，不能為了錢，也不能因為錢傷害自己，更不能傷害他人，這才是倫理學的全部涵義。

　　一個真正為人民服務的公務員，人民的公仆，一位真正的學者就像田里的麥穗，當麥穗空癟的時候，它總是長得很挺，高傲地昂著頭；當麥穗飽滿而成熟的時候，它總是表現出溫順的樣子，低垂著腦袋。

　　我父親寫的回憶錄里，有這樣的一段話，真是意味深長：海岸邊的蘆葦，氣勢磅礴一大片，擋住潮水的沖擊，當海潮退下去之后，蘆葦就顯得嘴尖肚子空，就無所作為了，久而久之枯萎了，泡在水中腐爛了，最后就腐敗了……等到來年，一大片氣勢磅礴的蘆葦又生出來了；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歷朝歷代就像海灘蘆葦那樣腐爛了，再生出來，再腐爛再生出來。歷史長河源源流常，長河兩岸萬事萬物，枯萎了腐爛了，逝去了，再生出來，歷史的腳印就是這樣走過來的，歷史的腳印也是自己的最有力證據。

　　世上的喜劇不需要金錢就能產生，世上的悲劇大半與金錢脫離不了關系。

　　世上財產的分配需要動刀動槍、要絞盡腦汁、要經過千辛萬苦；保衛財產卻占據了整個世界上全部時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人類的悲哀。

　　用人生哲理分析來解剖我父親芮丙的人生，可以說他是個時代投機者。也是那個時代的僥幸者；我祖父是大地主，按當年的說法是個剝削者；我父親是那個時代的賭徒，敗家子，把我祖父家業敗光了。于是他就參加了八路軍，找道一條活路。人只要能活下來就有希望。所謂人活著為爭一口氣！這就是后人教育子女的一句話：你要爭口氣！

　　解放了，按家庭成份劃分階級：我祖父是地主，是剝削階級，可是他早已去逝了；而我父親芮丙就大不一樣了，解放前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是徹頭徹尾的無產者，街頭流浪漢，是那個時代依靠對象，又是后來的勝利者。

　　勝利者，天天都是盛大節日。我父親由一個敗家子，窮光蛋，一下子變成驕傲者，勝利者，常常在臺上大喊大叫：就像母雞下了個雞蛋，總是咯咯地叫個不停，好似它下了個小行星！驕傲者必敗，失敗者再起，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歷史一再證明的真理，現實又一再證明歷史就是這樣走過來的。我父親最終進了牢房，這是罪有應得──活該！誰叫他不接受歷史教訓？歷史對每個朝代、每個團體和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公正的。

　　我祖父失去的我父親想撈回來，結果，非但沒有撈回來，反倒把自己也陷進去了。

　　我想：人，“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只要人生能永留在后代人的記憶之中就可以了。失去了就讓它失去吧，反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做人不能當金錢的俘虜。

　　葁還是老的辢，舅舅茹來福社會經歷多，會做人，不管做什么事，總是先留有后路。要想點燃別人，自己就應該是一團火，若是以情感人，自己應先捧出一顆溫暖的心。

　　晚上，我自有千言萬語想要對真真說，真真也有許多心里話要對我傾訴，我倆緊緊地擁抱，真有“淚飛頓作傾盆雨”感覺！

　　我對李真真說：“明天我倆去辦理復婚手續吧？”

　　“好呀！”真真回答說。

　　在辦完復婚手續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家花店門口，我看到米蘭花碧綠碧綠的枝葉，觸景生情，這一回由我提議：我倆各人再買一盆米蘭，帶回去養植著，真真欣然同意。

　　現在兩盆米蘭并排放置在陽臺上，我澆水時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閑憶少年。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為流淚泉。

　　真真在給米蘭施肥時，有近在落花至，遠聞流水香。的回憶感覺。

　　讓我倆時時以米蘭花為戒，警鐘長鳴！希望我倆通過米蘭花開花落為心悸，再具有足夠的堅定性和美德，借此保持所有稱號中最為值得羨慕的稱號：一個忠實于愛情的人。

　　天亮了，真真問我：你昨夜里做夢了吧？我說：你怎么知道我昨夜做夢的？真真說：我夢見你做夢了。那就請你說說看，我做的什么夢？真真說：你做的夢，你先說。我說：你先說。真真說：我夢見陽臺上米蘭花開了。呀！你的夢怎么與我的夢一樣，我也夢見陽臺上米蘭花開了。原來我倆同床同夢：

　　春心夢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