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31年,癡迷佛道接近瘋狀的梁武帝第三次出家當和尚,較之于前兩次,這次的態度更堅決,任其他人怎么勸都沒用,舉朝上下只能請在顧山隱居的太子蕭統回來監國。蕭統是梁武帝蕭衍的長子,世稱“昭明太子”,這位南梁一等一的才子,地位顯赫,文采風流,從小就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他去往顧山是為了編集《昭明文選》,倒不似附庸風雅之輩。可就是這樣一位聰敏才子,從顧山回來后便思郁成疾,一病不起。
“沈大人可在?還請您移步東宮,太子想見您。”傳話的是蕭統的貼身內監,神情略帶哀愁,讓人覺得將要發生不好的事情。
“何事如此著急?”沈約問到。
“您還是自個去看吧,奴也不知從何說起。”
“啊公去吧,啊愿自己學著,等您回來,再教啊愿。”這12歲的沈滿愿倒像是個小大人了。
“師傅,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還未報答您教導之恩,便要離您遠去,實在無顏對您!”蕭統躺在軟榻上,以近乎無力的聲音說著。
“不過短短幾年光景,怎么就成這副樣子?先別說了,還是多加休息!”這個自己從做太子少傅時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這副病樣,心里著實難以言表。
“師傅無須惋惜,我這一生也算值了,師承于您,達成所愿!《文選》編集完,現只等去了跟慧娘相見!慧娘,我并無負你...”說著閉上了眼,享年31歲,實屬英年早逝。
朝野上下為他舉行了盛大的葬禮,朝廷發了重金將蕭衍從寺廟贖回來,此時的南梁開始走向了下坡路。隨祖父一起送葬的沈滿愿在途中認識了蕭玉嬛,而她可以說是開啟了沈滿愿另一個人生的人物。蕭玉嬛是當朝皇后郗徽生的第三個女兒,封永康公主,在所有兄的姐妹中排行第六,原是個乖巧聰慧,才情出眾的女子,她大沈滿愿2歲,故沈滿愿一直稱她為“玉姐姐”。
“玉姐姐,我又來了!”至上次見過之后,這永康公主便請自己的皇后母親特允了沈滿愿時常來宮中游玩,加上沈約身份特殊,她也是樂而為之。雖是名門世家,但從小沈約并無貫束她,自是性情自然。
“玉姐姐,上次你跟我講的故事還未講完,這次接著講吧?”
“都說不是故事了,這是真的,上次我那離世的皇兄可曾知道?”
“各家都說是我們梁國第一才子,昭明太子。”
“小聲點,對啦,就是我皇兄的事,也是“姐姐”告訴我的。”
“姐姐”是跟在昭明太子身邊的另一個小太監,應有小潔癖,愛擦東西,被蕭玉嬛戲稱做“姐姐”!說來真是無不讓人感嘆,原來這大梁一等一才子,原是個癡情人兒!
古人抑或是今人,都愿將纏綿悱惻的情感,跟煙雨江南沾染上絲絲縷縷的聯系,這并不是什么俗事,只是秀麗的江南那雅致的格調使然!
顧山坐落于江蘇江陰,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小鎮,這昭明太子在顧山編集《文選》真算是選對了地方。那一日,一向心無旁騖的太子,許是膩了伏案編書,他信馬由韁,到郊外出游,這江南三月天,是連風都會笑的,綠草萋萋動,柳枝輕拂悠悠碧水,風攜帶著花香一路飄去。他走到一條清溪邊,頓時覺得口渴起來,抬頭見前面有一小小茶坊,便信步走去。那當壚賣茶的女子聞聲轉過來,但見她云鬢烏黑,生得面若桃花,簡單挽了個螺髻,穿著一身布衣也難掩風韻,他心里一喜,那茶未喝,卻已沁地人眼明心亮。
她捧了一盞茶過來,淺笑盈盈,這一笑,似已耗盡一生等待,她與他相逢卻似曾相識,未曾相識已相思。此后,他便天天來,這日子長了,便熟絡起來,有時也著宮使接了她到讀書臺上。遣散了所有宮婢,只留了她做那燈下伴讀的紅袖,在他疲累時奉上香茶一盞。有時,她也會輕啟朱唇,為他彈唱解乏,
“有此清歌作伴,何必絲竹污耳呢?”他自然跟常人不同。又一笑,“有慧如相伴,何用姬妾成群?”她自是明白,帶著低低的哀傷,“蕭郞......你是太子,這是無可奈何之事。”
他也笑了,仿佛永遠考慮不到這點,體察不到她的憂傷一般,撫著她的眉說:“我是太子,相信我,慧如,我是太子。”
她點頭,眼中凝聚著難以化解的憂傷,不是她不相信他,只是身份地位太過懸殊,宗教禮法的桎梏,由不得她去妄自天真。等到《文選》編定,他終于要回京去,她的憂傷更甚,而他仍是豪情不減,“慧如,來日定當鳳笙龍管,紫蓋香車迎你回京。”而她只是站在馬下,凄凄地望著他,無語凝噎。半響才取出一物放在他掌心,道“昔有婦人滴淚成血,化為相思豆,今以一雙紅豆付君,若君早歸,妾當免于此厄,不然,日后......望你見豆如見人。”
“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郞是路人。”不出慧娘所料,他要娶她,遭致的何止是一方的責難?他再大,大不過禮法深嚴如天,他這一去,歸來遙遙無期。慧娘懷著滿心的凄傷,相思成疾,當他再次來時,已是紅顏零落青草稀。
昭明太子并無哀嚎,只是親手種下了當日慧娘所贈的紅豆,黯然回京,回京后便一病不起,直至離世。
這是沈滿愿人生中聽到的第一個愛情故事,如果有人告訴她數百年后這兩株紅豆樹倏然合抱,樹干并為一體,又有人為此作《紅豆》詩,那她估計會情愿自己也經歷一回這樣的愛情。
“玉姐姐,我覺得慧娘是幸福的!不知,姐姐的如意郎君是何模樣?”
“我未來的夫君,必須是位英雄,有才思也有膽略!”這公主就是不一樣,一出口就是英雄級人物!可天下雖大,稱得上英雄的又有幾個?“啊愿,你呢?”
“我可沒想那么多,總覺得還遠著呢!”
“小妮子裝清高,看我不收拾你...”說這廝鬧起來,鬧累了雙雙躺在榻上,喘著氣。
“玉姐姐,我時常經過御花園,見到涼亭總有一人低頭看書,那人好生奇怪,總是左眼帶著個護具,似乎經常在那里。”沈滿愿問到。
“你上次沒見過么?應該是“七官”,他可推崇家君和沈太傅了,下次,我帶你去找他!”一提起自己的父親,沈滿愿還是有種失落感,幸好是祖父對她疼愛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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